《寂寂长生》第14章


这一传,传得斜阳自己都有些手脚发软,他一面继续,一面有点惊讶沈梦吸收魔气的速度。要知道,魔修若得法,是能比仙修略快一步的,因此他早两年已结魔婴,现在内气水平,算起来应比没有受伤的沈梦还要高出许多。
但沈梦虽然阖目昏迷,却如吸水海绵般,源源不绝地将斜阳的魔修灵力吸纳入体,丹田凝实,内息涤荡一新,经脉重开,隐隐有顺利成魔之态。
而那时沈梦的手指忽然一蜷,床板随之嗒一声响。斜阳低头循声看去,沈梦手里原握着一块红绳白玉的挂坠,现在滑落在床板上。斜阳一手抵着沈梦后心,一手将它拿起,挂回沈梦颈上。白玉牌垂到沈梦胸口,似有隐隐光华。
斜阳继续输着魔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玉牌一呼一吸般悄然发光,似与沈梦身体共鸣。沈梦体内原本大占上风、成了气候的魔意,竟慢慢驯服低落下来,乖觉地细散开来,躲入四体骨髓,藏得无影无踪。而一股醇和清净的仙灵之气,又慢慢从空荡的经脉缓缓而升,徐徐汇入丹田,虽然式微,却稳稳盘旋其中。
与此同时,斜阳觉得一股斥力将他手掌弹开,沈梦软倒在他怀里。斜阳不敢再输魔气,见沈梦面色稍缓,便静静握着沈梦的手等待,直至他醒来。

斜阳想着,继续对沈梦道:“我本来以为你要成魔了,却不知你醒来还能顺利回复仙道,结成灵婴。你可有感觉哪里不妥?”
沈梦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内息纯粹,跟往常修炼的一样,只是更上了一层。所谓的魔气杳然无踪。
斜阳又问:“那你现在作何打算?还回山上去吗?”
“当……”晨钟遥遥从涵翠山传来,意味着端华派的晨课开始了。
沈梦望向窗外,曙光透亮窗栅,枝梢百鸟鸣叫,这错乱颠倒的一夜竟是过去了。遥想大殿之上,众人面前,温华也许正在接受掌门亲手颁下的碧叶仙芝赏赐,风光无限地成为端华派的掌门大弟子。然后,他将揭发自己的丑恶行径,宣布自己被逐出门墙。然而他叙述的表情语气如何,底下众人又怎样哗然,都与沈梦无关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此后通天大道,各行一方。往昔从此成为深埋之密,不再轻易触碰;缘情在还玉一刻已然尽灭,再搅扰只是徒增尴尬,唯能断绝在此。
于是沈梦摇头道:“走吧。我要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电台:听众暄光迟为朋友沈梦点播了一首邓紫棋的《泡沫》……
旧事漫长,下章继续,有虐有糖。
☆、第十二章 飞雪藏梦
彼时沈梦一心想要远遁,彻底抛离任何熟悉的人和事,便一路北上,辗转抵达北界的碎琼雪岭,于冰天雪地之处结庐苦修。斜阳陪他在近旁住下,也不碍他眼,不远不近地,留个既能各自清静、又可相互照应的空间。
飞雪漫天,呵气成冰,极寒的朔北风光,叫人很难联想起那温暖多雨、满目苍绿的涵翠山。虽然冷得毫无人气,沈梦却觉得这样很好,心冻住了,就麻木了,正可以平静地好好修道。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做梦。在梦中,欢喜也真,伤悲也真。说过的话,拉过的手,眷念的眉眼,一遍遍重看。有时控制不住,亦会心神脆弱。
梦魇得深、惶然惊醒的时候,总会看到斜阳忧虑地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指抹掉他眼角渗出的泪,握着他的手,静静陪他再度睡去。
沈梦也不知道斜阳怎么每次都能赶到,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他将清心诀念得更频繁了,白日里坐在霰枝晶莹的林中,望着皑皑白雪,潜心静气。雪花落进眼中,一点点融掉了曾经炙热的心。
有时候他也会下山,同斜阳一起,随心所欲地到凡间行走,赏最美的花,喝最烈的酒,若得快意,也会畅然大笑。走得累了乏了,再回到碎琼雪岭,继续心平气静地修炼。
岁月如此悠长,有足够的时间疗伤。当初再深的伤痛,多年以后也成为心上触不见的疤,不去揭,便不存在。
他从来不曾回过涵翠山。也不再做那些梦了。
这么些年过来,斜阳待他好,他多少也纵容斜阳一些。但谁也没说过什么,亦不曾超越太多。有些界限,是无形存在的。都害怕一不小心,惹动暗伏的怪兽,又是血淋淋的痛。
也没什么不好,此心只为修道。至于以后如何,成仙了再说吧,沈梦想着。

三百年一晃而过,终到了历劫飞升的关头。沈梦选了碎琼雪岭的南峰顶上做为历劫地,既安静又没任何打扰。他将万事考虑周全,临登顶前,连脖子上的红绳挂坠,他都想到了,怕它不经劈,珍惜地摘下来,叫斜阳暂时帮他拿好。
所以天雷劈下的时候,沈梦心里是有底的。他已经做了最全的准备,身体的状态是最好的,精气神都在巅峰。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依次轰然落下,洗髓伐体,锻神炼魂。身体逐渐变得轻盈,属于的凡界血肉慢慢升华成仙肌神骨,丹田之中灵雾混沌,却是体味到了天地伊始、鸿蒙初开的那种玄妙,与万物隐隐共鸣。
八十一道落了一半的时候,沈梦已觉自己有了半仙之灵,一切顺遂。但奇怪的是,此时天雷却暂停了,天地间万籁俱寂。沈梦掰着指头数了数,分明还剩四十道,怎么会停了?
他奇怪地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上,原本隐带七彩流光的暗青雷云,此时却愈发浓黑厚重起来。苍穹渐暗,雷云翻滚,体积扩大成数倍,卷露不详的血色,变得十分诡异。
斜阳一直在沈梦侧旁的次峰之上观望。他自己其实也修炼到了即将历劫的临界,但因担心沈梦,一直压制着体内魔灵,只等沈梦顺利飞升后,再历劫随去。沈梦的天劫前半段顺顺利利地过,他内心隐忧稍松;但哪知天象突变,气势大为不同。看着那甚至蔓延到自己头顶的血色雷云,斜阳心中忽然感觉非常不安。
啪啦一道粗亮的紫电又迅又疾地当头劈下,沈梦啷一声觉得神魂前所未有地巨震,体内仙灵之气在这一击之下,居然不是更为凝实,反而似有溃散之象。沈梦大惊,忙更加努力地运诀回转。但天雷却等不了他,又嚓地一道更烈的紫电击下,打得沈梦全身经脉如千百根针扎般刺痛。
这么一打岔,灵诀运转得顿挫,从沈梦的五脏六腑之内,忽然骤生一丝丝阴煞又暴烈的气息,像细蚁涌出巢穴,密密纷纷地奔入灵气式弱的经脉之中,借一道又一道闪电之势,汇流壮大,如邪龙抬头,呼啸吞噬而过。仙灵之力却不甘这样被碾压,奋起相抗。两种迥异的灵气在体内横突直撞,沈梦气息全乱,被激得快要吐血。
雷击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狰狞的紫光一阵强过一阵,仙灵之力被打得七零八落,煞气狂乱肆虐,沈梦方寸大乱,每一道都抵挡得狼狈痛苦,口中渐渐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又一声天雷轰然炸响,沈梦连护体的灵力都调动不起了,周身麻痹,双耳被震得闷鸣,天地四围都好像已经与他远离。七窍嗒嗒滴血,他在虚弱的眩晕中,觉得再来一道天雷,自己就要被当场劈死,就此灰飞烟灭了。
然而空中噼啪电光大盛,最后一道天雷劈透血色墨云轰然驰来,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猛的雷光迅疾而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毁灭气势。沈梦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饱胀起微麻的电意,他苦笑着闭上眼。
眼帘前闪亮起紫白刺目的炫光,预想中击碎神魂的痛苦却没有来到。雷声还在轰鸣,沈梦疑惑地抬起头,近在咫尺间,紫电滋滋扭曲的光幕里,斜阳笼罩在其中。
黑色的衣袍在凛冽的风中翻飞,电光在上面蜿蜒出闪亮的纹路,斜阳仰头望天,举手引走了这道天雷。沈梦有点呆滞地看着替他挡劫的救星,斜阳正好低下头来,遇到沈梦的目光,长眉轻挑,眼神明亮,一面任电光洗涤,一面带着睥睨天地的傲然和自信,对他笑了一下。
刹那间,沈梦蓦地心头一颤,像是没被天雷击中,却被这个笑容击中了。
斜阳一步不退地站在沈梦身前。他本是看沈梦情形不对,冒险来挡一挡,却没想到,最后这道天雷竟与他的魔修灵力能够如此完美地契合,他干脆将之完全引入自身,淬炼神魂。沈梦得以喘息一二。
也许是因为天劫快要结束,从斜阳近前开始,沈梦就渐渐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息又开始恢复正常了,暴虐的邪气又莫名地平息下去,仙灵之力稳稳上升,周身经脉复原如新,灵神仙光萦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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