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第37章


般逍遥自在。刘弘的小船驶出芦苇丛,将渔网拉起, 水花飞溅, 晨光下鱼儿跳跃,身上的鳞片像宝石般闪烁。
十五岁的刘弘挑着沉甸甸的竹筐归家, 竹筐中装着鲜鱼。
午时, 一辆壶乡的牛车, 前往竹里,老牛虽慢,赶车人一脸焦虑。刘弘在院中腌制鲜鱼,见得牛车, 还以为是武亭长过来。
“阿言啊!”
一位老仆模样的人跳下牛车, 朝刘弘家趔趔趄趄赶来。
刘弘认出他是壶乡姑姥家的仆人, 往时来竹里送过米粮,唤魏叟。
“魏叟,我姑姥家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弘上前询问。
此时刘母也已从屋中出来,同样着急问老仆有什么事。
魏叟喘口气,才将要情通报,原来姑姥家昨夜被一伙盗贼闯入, 遭了洗劫。
“我随你过去。”
刘弘未多言语,提上刀,背负弓箭,牵着马,就准备前往壶乡。
“犬子,千万小心。”
刘母担忧,站在院中目送刘弘骑马渡过木桥,奔上出竹里的土道。
魏叟和他的牛车在后头慢慢悠悠,刘弘一骑早已绝尘而去。
抵达壶乡姑姥家,见院中嘈杂,有位壶乡的游缴,另有许多村民。刘弘下马,仆人过来牵马,刘弘步入堂。姑姥在堂上,其他李家人也在,模样看着都是惊魂未定。尤其姑姥长孙李衷鼻青脸肿,衣服脏污,正和人讲述昨夜的惊险。
“阿弘,你来了,快过来姑母这边。”
姑姥瞅见刘弘,招呼他过去。
刘弘坐在姑姥身旁,小声问她昨夜之事,得知昨夜数位盗贼破门而入,十分嚣张,家中财物损失不少,人也被打伤。
壶乡的游缴在院中召集几个青壮,显然是要去追捕盗贼,刘弘跟上,问他:“游缴知道是何人所为吗”,游缴见他装束,又是位少年,反问刘弘:“你就是刘犬子吗?”刘弘点了下头。
一伙人出发,除去几个拿刀箭的武夫,便都是些农人,武器不过是农具。
昨夜黑灯瞎火,盗贼又都蒙脸,没认出是谁,游缴不过带着众人,往山林里追踪。林中寻觅到一处熄灭的火堆,一只空酒缶及四周人践踏的痕迹,可知昨夜那伙盗贼便是在此歇脚,却不知道他们劫得钱财去了哪里。
李家是壶乡富户,在壶乡人人皆知,这伙劫匪中,必有熟悉壶乡的人,恐怕也多半是当地人。
追捕未果,众人只得折回。
刘弘骑马返回竹里,回家中将姑姥家被劫的情况和母亲说,刘母叹息:“这日子越来越乱了。”
打家劫舍的事,时有听闻,刘弘跟随段游缴也抓过几个寇盗,却不想这回是自己亲戚被洗劫了。
刘弘家的旧屋,几经修补,勉强能住人,一看便是贫困人家。盗贼不会对这样的人家感兴趣,看也不看一眼。对岸的庄家则不同,竹里的人们,谁不知道庄家富裕。
若是有盗贼闯入庄家,胆敢伤二郎一根汗毛,刘弘绝不轻饶。这般想着,刘弘便到庄家去,帮庄家检查门户。
壶乡有人家被盗贼洗劫的事,此时也已传到竹里,庄扬见刘弘在察看自家大门,也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阿易调侃: “阿弘,我看你不如搬来庄家睡几天,听你大名,哪个盗贼敢来。”
“阿弘兄可以睡兄长的房。”
庄兰蹲在一旁和蛋饼玩耍,她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三郎房空着,为何得去睡二郎的房?”
阿荷问出这话时,正偷偷笑着。
“阿平不喜欢别人去他房里呀。”
庄兰虽聪明,可也还听不清阿荷大姐姐的话中话。
刘弘将大门掩回原位,他起身拍拍手,对庄扬说:“门挺结实。”庄扬回:“不必担心,想来这伙人正遭追捕,不敢再犯事。”
刘弘看着庄扬,想到受伤的李衷,他摇了下头,将这份不安抹去。至于庄兰说的什么去睡庄扬的房这种事,刘弘便当没听到。
竹里生活依旧,人们未见盗贼踪迹,最多也就谁家丢只鸡,丢只鸭,或许是被山林里的野兽叼去,竹林蛇类多,也有黄鼠狼,不过是自认倒霉。
生活安宁多年,竹里的居民不愿去关注外头发生的事情,大多觉得和自己无关。
直到一日,人们在老桑树那栋破败的空屋内,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一地的鸡毛鸭毛,还有煮食的碗锅。那边草高及膝,常有蛇出没,鲜少有人会前去,藏个人在里边,是很容易的事。
大春领着南面的人们,往空屋后的树林搜索,抓得一位赤贫的游民,押回老桑树下。
村民指指点点,说起自家丢的鸡鸭,恨不得上去踹一脚。这是个偷家禽的贼,押去见乡啬夫,听他发落,不过是撵赶出乡。近来这样的人不少,管不来。
村民咒骂,挽高袖子上去将游民一通打。把那游民打趴在地,一身土灰。游民胡须头发成结,瞧不出年纪,长得瘦小,哭号的声音洪亮。
“别打了。”
听得一声制止,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庄家二郎站在游民跟前。
“二郎,他偷我家鸡。”
“二郎,你别护着他。”
见村民愤愤不平,刘弘默然挡在了庄扬身前,他未参与大春他们的追捕,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他就这么光手往前一站,人们也要忌惮他几分。
“若是打死了,县尉必然要来抓人。”
庄扬的声音平缓,他看着抱头跪地的游民,这人衣不遮体,被众人打得一脸血,看着也是凄惨。
“放他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这般痛殴,想必这位游民再不敢涉足竹里,若是一时愤恨打死了,这些熟悉的村民们,必然要受劳役之苦。
众人听二郎说得在理,将游民撵赶,游民仓惶逃走。
“竹里空屋多,都去把它们拆了,免得日后成为盗贼的住处。”
大春举起锄头叫囔,众人应和,不一会,老桑树后的那栋宅院,便就摧枯拉朽,化成土瓦。
众人热情不减,扛着锄头、铲子,奔往其它空屋,这番扫荡,想必不少栖息在残桓断壁下的蛇类,惨死在锄铲之下。也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身后尘灰飞起,屋瓦倒塌,庄扬没有回头,平静走在石道上,刘弘跟随在他身边。庄扬不言不语,刘弘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忧伤。
“二郎。”
“嗯?”
“我会保护二郎,还有庄家。”
这是他的职责,他会用二郎送的刀箭,保护他及他的家人。
“阿弘,你去过锦官城吗?”
庄扬嘴角仍带着笑意,那是个忧郁的笑容。
“没去过。”
“竹里,就像一个浅滩,困不住你,你早晚要到外面去。”
“二郎,那你呢?”
刘弘觉得二郎在竹里孤零零,没有能和他谈论诗赋、音律的人,竹里四周所住的,不过是些粗鲁的农民,包括自己也是。
庄扬看着刘弘,他抬手摸上刘弘的脸庞。刘弘瞪大眼睛,神色震惊,庄扬用拇指擦拭刘弘脸颊,轻语:“是桑葚汁。”
刘弘低着头,脸红了。
入夏,天气炎热,人们为乘凉,都不关门户,丰乡发生好几起盗窃的事。老段为追捕盗贼,疲以奔命,不时将刘弘喊走,做他帮手。
庄扬如常前往罗乡,这次由阿易驾车,两人清早便出发,到夜晚都未归。
庄母十分着急,将易叟喊来商议。易叟从病榻下来,由儿媳搀扶往庄家,见到惊慌失措的庄母。
“扬儿说他午后便回来,这已是夜晚,我孩儿该不是遇着盗匪了。”
“主母莫慌,先跟张家借车,前往罗乡询问,或许是车坏在半道上。”
前往罗乡的路不好走,阿易架车的技艺还不行。
在易叟劝慰下,庄母这才停止哭泣,到张家借车。
庄家大郎和张家主父一并外出经商,两家都没有主心骨,出这样的事,一群妇幼并无主见。
“姑母,我随车去找兄长,你勿要担心。”
张离跳上马车,在车上和庄母及自己的母亲话别。张离不好读书,也未跟随父亲外出经商,他平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算是位平庸之人。
“阿离,我跟你去。”
庄兰带着刀,也要爬上马车,立即就被仆人们拦下。
“兰儿,什么时候你还有心玩,快下来。”
庄母斥责,她正急得焚心。
“阿母,我也去找兄长,我不是玩。”
庄兰委屈得掉眼泪,她平素和庄扬最亲昵。
“去陪你母亲,乖乖在家等兄长。”
张母将庄兰送到庄母身旁,她看着马车上的儿子,即欣慰他能为大人分忧,又担心他出事,心情颇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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