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第9章

到了机场，林镜帮忙招呼着学生，带着一群人去办托运，旁边金发碧眼的女孩用英语对圆屿调笑道，“感觉她更像我们的带队老师。”
林镜听到，回头笑着用英语回到，“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嘛，我都好奇她是怎么带你们来的，没在机场或者别的地方迷路吗？”
一群学生促狭的看着圆屿，笑了起来。
林镜把手搭在有些羞恼的圆屿的肩上，斜靠过去，低声说，“我可是有人肉GPS之称。”鼻息划过圆屿的耳垂，林镜感受着圆屿霎时间的僵硬，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家师姐的脸庞，等圆屿回过神来，林镜已经走在前面和学生们不知在聊什么正笑得开心。
等办完托运，林镜看了一眼手表，“师姐，我有点事想和你说。”看圆屿那一脸你说呀的表情，林镜叹了口气，嘱咐学生们等她们一会，就把人拉到一旁。
“喏，”林镜递过拿了一路的袋子，“送你的礼物。”
林镜撩了撩垂在眼前的头发，还是无法稍稍克制自己过快的心跳、颤抖的指尖和一坨浆糊的脑袋，她有些自暴自弃的开口，“师姐……”声音僵硬得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她一头短发，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师姐，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的时候说过的话吧。”
“我说，我一直在思考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越思考越没办法动心，一直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人。有时候看别人爱得死去活来，我都很羡慕，也很好奇那是怎么样一种感觉，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感情都是理智可以衡量和克制的，为什么我就是没法投入？”
“我一直觉得自己可能会一辈子独身，然后在墓碑上刻着‘过于理智而孤独终老’。”
“唯一的例外是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等我发现的时候那种感情已经浓烈的快把我淹没，我只要看着那个人，只要呆在那个人身边，就没有办法再去思考爱情到底是什么这种艰深的问题，我只能看着她，只能注意到她，只能听到这颗心为她跳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无比开心和满足。”
“但是我没有伸手抓住她，我很自卑也很无措，我觉得她那么好而我那么卑微。”
林镜顿了一下，眼睛里有一闪即逝的泪光。
“直到我二十七岁，又遇到这个人。那种感觉比过去都要强烈，我有时候恨不得在这一秒死去，好永远留住她。我可以用我学过的所有知识分析出我爱她的无数原因，但是我更没办法隐藏的是和她在一起的感觉，那些无法控制的感觉，我为她而活着的感觉。”
“我没有办法再去思考爱情到底是什么，或许这种感觉就是爱情。”
“师姐，”林镜勾唇一笑，看着眼前的人明显被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吓到，“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永远能看着你，想住进你心里，想保护你，想成为更优秀的人和你站在一起。”
她还有更多话，还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哽在喉里，化作一声，“师姐……”
“你不用现在，明天，急着给我回应。你可以慢慢考虑，等我到美国以后再给我回答。”
“你也不用考虑我或者其他什么社交规范之类的东西，我只希望听到你自己真实的回答。”
说完之后，她看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听着机场里嘈杂的声音，林镜一直狂跳的心忽然获得了平静。
“……你要去美国？”
林镜点了点头，“我已经差不多搞定了工作，最近在忙签证。”
“你……”圆屿下意识想问她为什么要来美国，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明知故问，赶忙闭上嘴。
林镜却笑了笑，了然的说，“虽然我很希望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师姐能答应我，但是我要去美国，与其是说为你，不如说更是为了我自己。”
她掰过圆屿的肩膀，“走吧。你们该去过安检了。”
“记得想我。”
☆、十一
等圆屿回过神来，飞机已经升入高空，她怀里还抱着那个纸袋，她被忽然起来的情感炸弹炸得七荤八素，到这时候依然乱作一团理不出个头绪，她打开怀中的纸袋。
是一本书和一个盒子。
她先拿起书，是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书籍有明显经常翻动的痕迹，她拿出书页中夹着的信。
信封上书“给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人”，圆屿有些害羞也有些隐隐的高兴，她取出信封里的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林镜，和今天一样的红唇红裙黑色高跟鞋，专注的凝视着镜头，热烈夺目，让人目眩神迷。
她有些莫名心虚，匆匆扣过照片，打开信纸。
“圆屿，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不拘小节的字。
考虑到自己在师姐面前毫无理智可言，到时候昏头脑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所以提笔写了这封信。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师姐的，或许是从一开始在120个人的大课上偏偏注意到师姐开始，我一直偷偷仰望了师姐很久，作为你不知名的小迷妹，然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累积到让我自己都惊讶的程度，但是因为在师姐面前，其实我一直都很自卑，有种凡人却妄想摘星的感觉，所以眼睁睁的错过。
不过那时候就算表白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很庆幸在更好的时候能再次遇见你，在我更有能力能和你并肩而行的时候遇到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有好多次看着你在我身旁都差点忍不住想告诉你。
其实我真的还不错，长得也不差，身材也不错，做饭也挺好吃的，不管你以后想去哪都可以吃到家乡菜和火锅；你去哪我都可以做你的专属司机，你不用担心再会迷路；我虽然不能做你研究道路上的同行者，但至少也本科毕业，勉强够格做个倾听者；我也还算是阅读广泛，我们喜欢的美剧电影也多有重合，不用担心没有共同话题；你有你热爱的学术科研，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
我想抱你，想吻你，想睡｜你，想做更多更亲密的事，想和你去看天底下所有风光，经历以后的□□低谷与喜怒哀乐，只要是和你，只和你。
我们可以做彼此的依靠，互相包容互相支持，却又彼此独立，做自己爱做的事，被自己所爱的人爱。
我希望可以准确传导我的心意，我有多么喜欢和在乎你，但并不需要你马上做出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点头或拒绝。我是希望你在知道我的心意的情况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进你，爱你，让你了解我，让我们更了解彼此，然后你再做出最后的决定，好不好？
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等我来美国见你的第一面，你把盒子里的手表戴在手腕上，我就明白了。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也请和我一起去玩一次蹦极，再告诉我。
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你，我有太多东西想送给你，但最后还是选了手表、书和我自己的照片，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小心机，照片是提醒你要记得想我，手表是要提醒你我想你的每分每秒。
书我选择了好久，我们一起谈论过的或者是你没看过的，最后还是拿了《黄金时代》，你可能发现了这是一本旧书，从我高中时一直陪伴我到现在，我们谈论过阅读过那么多才华横溢到不可思议的作家，但我最后还是选了这一本，它的故事不是最精彩的，它展现的写作技巧也没有多出类拔萃，但它象征着我的心，象征着那些岁月里不断成长的尚未遇到你的我，象征着我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爱情。
愿我们能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林镜
北京时间4点17分”
圆屿看了一遍又一遍，胸膛里一时涌过滚烫的开水，一时又宛如春风拂面，无数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她伸手妄图抓住却是徒然，她有种身处异次元的不真实感，像站在黑暗的宇宙中央，孤寂太久，却突然发现四周无数颗星辰同时闪耀着光芒，小心翼翼的围绕着她旋转，每一颗都在告诉她，也许我们终其一生相隔光年，但我们永远彼此守望彼此照耀。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终其一生我们都是两个彼此独立的人，也许永远无法做到完全的相互理解，她们隔着语言的藩篱隔着性格的差异隔着职业的沟壑，但这一刻，圆屿觉得自己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接收到了捧在自己面前的这颗心。
无比炙热，毫无保留。
这个人说，我会保护你，爱你，更重要的是，我了解你，了解你想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