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和太子谈恋爱的风险和收益》第31章


大臣唯唯诺诺地退出。刘睿气得砸了几个瓷瓶,然后叫人进来收拾,心平气和地继续见大臣。他说的话几乎都一样,让对方明日上书附议,然而又不一样,有的人,他温柔和蔼,历数君臣旧谊。有的人,他声色俱厉,把几封弹章扔到地上,让对方“自己看”。有的人,他谈爵位谈美人,有的人,他谈北方旱灾,谈民间疾苦。
高寒低着头,前额全是冷汗。赵棠虽听不懂,但多年来东奔西跑,也大略猜得出,刘睿是压上了全部的政治资本,要为了明日早朝的一件大事。赵棠不禁怀疑刘睿是铁打的,发着高烧,一夜未眠,又纵欲,竟然还能这样周密地臣子们交锋。
大臣们来来往往,总也不断,赵棠几乎找不到一分缝隙去说话。好容易刘睿停下来喝水,赵棠逼着高寒去禀告。高寒哆哆嗦嗦去了,刘睿却道:“他又回来做什么?”
高寒道:“初阳小郎君遇刺了,郎君以为是安王派的刺客,恐怕……来告状?”
赵棠不料高寒这样看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刘睿听完,也沉默良久,道:”带他回却非殿,有什么事,朕明日下朝后再处理。“赵棠急得要拍墙大吼,然而周围都是大臣,不能动静太大。他想,刘睿总要睡觉,那么睡觉前自己可以去见对方,只消片刻就能把话说清楚,让对方小心安王。
但刘睿始终没有休息。天黑了,宫女端来晚膳,刘睿一边喝粥,一边还同尚书令交谈。尚书令道:“世家恐怕不会轻易就范……”刘睿便道:“只要安王同意,世家翻不起多大风浪。”尚书令道:“陛下真要册封王子坚?这……陛下春秋鼎盛,纵然……未必没有有治愈的希望啊!”
刘睿笑道:“朕并非不举。”
尚书令告罪。
“不过李院首说,朕身体亏空的厉害,多则五六年,少则今年明年……”刘睿又笑起来,叹道,“朕等不了啊!”
“陛下?!”
“哈哈,朕只告诉爱卿。朕已写好遗诏,届时令爱卿辅政,爱卿莫让朕人亡政息啊。”
“龙体关乎天下……”
“天下太沉了,换爱卿担吧,朕该歇了。”刘睿笑道,“对了,那五千金,开春还你。”
尚书令哽咽:“陛下才二十七岁!若妥善保养,也未必不能……”
刘睿笑道:“二十七,不短了。朕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一是郡考,二是报恩。第二件事已经砸了,第一件事不能再出纰漏。爱卿啊……朕走之后,朕的恩人还请你多加照拂。他性情急躁,又好勇斗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谁,你千万记得偏袒他一下。”
尚书令跪地领旨。刘睿又同他聊了几句闲话,最后道:“好了,爱卿陪朕许久,也该回家陪夫人了。来人,更衣备车。”
尚书令立刻跪倒在地:“臣祝陛下旗开得胜,大捷而归!”
刘睿便微笑点头。只听簌簌的穿衣声,赵棠问高寒:“他要出门?”
高寒道:“要去安王府,今日安王宴请陛下,许多世家也要去……”
赵棠心脏一紧,意识到事情不妙。阿六刺杀初阳未遂,群臣又看到自己走进书房——这两件事若被安王知道,安王必然会先下手为强了!
“我要见陛下,现在,马上!他不能去安王府!”赵棠道。
高寒抬起头,第一次直视赵棠,蹙起眉头:“赵先生,你安生一会儿吧,这是天子书房,天下人都看着的地方。你这样大喊大叫,让陛下如何做人?”
高寒竟然这样看自己。刘睿身边的人,安王,大臣也这样看自己吗?
赵棠不由后退,想说他并非无理取闹,他和刘睿也不是众人以为的关系。然而这里无人相信。他一咬牙跑出门,大喊道:“刘睿!”
刘睿刚出院子,愕然回头,看定了赵棠。
第30章
他眼睛下一片青黑色,是缺觉得厉害,然而一身绛纱袍,肌肤苍白,贵气逼人。侍卫簇拥着他,小院子外的大臣悄悄地张望。
“高寒,你没把人带走?”刘睿语气不善。
高寒跪地请罪,瑟瑟发抖。侍卫赶过来,把赵棠拦住,往屋子里带。赵棠挣扎着道:“我有话同你说,你过来!”
刘睿道:“朕有急事,明日吧,明日下朝后。”
赵棠道:“不能明日,就现在,你来不来?”
刘睿道:“朕有公务。”
赵棠心急如焚,眼前发黑,几乎要呕出鲜血。他看见刘睿前面的路,是一片刀山火海,地狱的血池咕嘟嘟冒泡,小鬼用尖刀搅拌血浆。而刘睿毫无察觉,带着一副病躯往前走。
赵棠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个荷包:“你记不记得这个荷包?你说过,只要我带着荷包来见你,无论所求何事,你都应允,你记不记得?”
刘睿看他片刻,蹙起长眉。这一蹙眉便令小院中跪倒一地。“好吧,朕过去同你说话,只是朕很急,只给你半刻钟。”
赵棠道:“半刻钟不够!我……我不要你跟我说话!我要……你别去安王府!安王……安王……你不能去!”
刘睿笑起来,脸色发青:“朕为何不能去?”
赵棠道:“因为……因为我不让你去。”
刘睿道:”你命令朕?“
“不,我求你!”赵棠眼前发黑,心脏怦怦跳着,满腔热力,灼烧着他自己。他跪了下来,举着那荷包,不知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声音,才能让刘睿明白自己的急迫。他举着荷包,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极卑微,“我求你,连上这个荷包,连上你以前亏欠我的……别去安王府。别问为什么,就信我一回,信我一回啊!“刘睿道:“赵兄,你只怕误会了。便是免死金牌,也是谋反大辟不赦的。朕今夜并非去吃喝玩乐,而是去共商国是,荷包没用。“赵棠道:“若是……赵将军求你呢?”
刘睿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冷笑:“将军何曾有一刻对朕真心呢?朕一倒霉,将军便高兴,朕一顺利,将军便如丧考妣。朕那时年少无知,只当将军脾气古怪,直到亲眼见到他和窈娘的婚书,才明白是朕耽误了将军。将军既然恨朕,朕便不去安王府留又如何?他会永远侍奉朕吗?会不要窈娘和孩儿吗?朕卧病在床不能动时,他杀朕报仇怎么办?”
赵棠道:“他没成婚,他只是在你面前吹牛的啊!你……你不去安王府,他就留下来侍奉你,怎么样?很划算吧!”
刘睿笑起来,声音又轻又颤:“你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朕不敢信。”
赵棠道:“我没骗你!我……”
他无言以对了。他对着刘睿撒过太多谎。从那句“济川县侯的外孙”,到“你乖乖养病,我出去几天”再到“我阅人无数,凭什么喜欢你”最后到那虚构的妻子儿女。
他不是要骗刘睿,只是害怕。怕天皇贵胄的刘睿瞧不起他,怕刘睿和那些混蛋们一样,凭权势逼他辱他,他怕一生光阴,一腔热恋,到最后落得色衰爱驰的下场。他怕盖棺定论的那一天,别人说:“瞧,这是个娼妓,爬上了龙床!”
可是,他看着四周,高寒也好,侍卫也好,小院子外假装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也好。每个人的脑门上都写着对他的评语。
爬上龙床的娼妓。贪得无厌。不知尊卑。
“刘睿……”赵棠从地上站起,拍净膝盖上的灰尘,抬起头微笑着看定刘睿,“你既然不信我,我也不强求。可我想问你,在你眼里,我赵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是谁?”
刘睿道:“赵兄眼里,朕又是个怎样的人?””
赵棠欲要开口,刘睿竖起手掌:“不必说了,那种伤人的话,朕实在不想再听了。朕今夜,实实在在有要是要办。此事关乎天下,关乎赵兄,亦是朕的毕生指向。便是洪水滔天,烈焰满地,朕也得淌过去。赵兄若真的好奇朕怎样想你,就在却非殿等朕吧。朕三更之前回来,和你慢慢说。”
赵棠道:“你若回不来呢?”
刘睿微微一笑,面孔苍白,眼圈却红了:“那么赵兄便自己想吧,一辈子这么长,总能想出来的。若想不出来便算了。横竖这事也不太要紧。”
赵棠道:“要紧!对我要紧!”
刘睿道:“但是对朕已经不要紧了。”
这句话说完,刘睿转身便走,猩红的夕阳照在他身上,绛纱袍浸透光芒,仿佛火焰。大汉自光武中兴以来,便是火德,以红色为为贵。如今红衣的皇帝,不听劝告,要去往地狱了。
赵棠心想:“他要找死,与我何干?我已仁至义尽了……”刘睿即将走出小院子,赵棠心口剧痛,无法站立,却听刘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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