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清泉奇案之城禁》第47章


冷,“据实相告……呵,我可不想像红信一样,染上疾病,最后吸入大麻之类的东西。”
傅上星突然泛起哀伤的笑:“我早就不配做一个郎中。请易公子从头至尾讲述,我……洗耳恭听。”
他话音落下。露珠无声的凝结在即将落败的树叶之中,悄然滴下。厢泉所站之处被月色洗的发白,如同他不肯脱下的白色孝服一般清冷。他缓慢、略带沉重的吐出话语:“若我猜的不错,杀了碧玺的人……是红信。”
乾清大惊。傅上星安然的坐着,并未有一丝反应。
“碧玺失踪当夜,乾清他们听到了碧玺惨叫——源于过度的痛苦或者惊慌。就在短时间内,碧玺失踪了。她去哪了?湖里。这是最有可能的,但是却被认定为不可能,因为湖上结冰了。但是来年金莲花开放、湖中有她的东西却没有尸骨。至少证明了她在湖里,或者说‘曾经’在湖里。”
听及此,傅上星轻颤一下。
“那么问题就此产生,她怎么掉进去的?显然是直接掉进湖心,而且是在短时间掉进去的。除了湖心之外冰面完好,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乾清一再肯定过。如果应了水妖的传说,那么蛇形水妖会从湖心出来,脖颈很长,叼走岸上的人。从空中掠走一个人,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很具有参考价值。”
又是水妖?
被拉进湖里?
远处一直按兵不动的乾清有点忍不住了,厢泉的说法太过离谱。傅上星也笑道:“易公子所讲未免不切合实际。”
“水妖一定不存在。我想过种种可能,要把一个人扔到湖中,异常困难。速度、高度、角度——要同时满足这些条件,而且保证人不能乱动,乖乖听行凶者摆布。我根本想不通!而且,何须用这种杀人方法?恕在下直言,只不过是一个患病的青|楼女子,她死了就死了,至于怎么被杀的,不会引来太大关注。而用什么特定工具将人从空中抛出,太过复杂,没有实施的必要。”
“既然想不通,于是我换个思路,谁有可能做这件事?红信的可能性倒是不小,毕竟她与碧玺最常接触。若是单凭猜测,青楼的一干人等都有嫌疑。那么我不妨来假设。如果我假定红信就是杀害碧玺的人——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满足我的假设?”
“再把思路换回来推断,我们模拟环境。红信一定是和碧玺在一起,在哪?房间?院子?恰逢正月十五,围墙外一派热闹之景,女子正是爱玩的年纪,因病隔离,自然也不会呆在房里,但是一个手脚残废的病人能做什么?”
乾清闻言一震,立刻盯着远处那棵高大的树。
“有一种东西深得女子喜爱,尤其是闺中待嫁的小姐。碧玺出不了门,自然可以用此娱乐。正是这个东西,却把她送进——”
“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死的?”
傅上星突然冷冷的发问。他一扫方才的冷静,眸似利剑,隐着怒火,狠狠的抓着石板仿佛要捏碎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红信
“根本就没有水妖,”易厢泉淡然的望着远处的树,语气平淡,“是秋千。她们当时在玩秋千。”
傅上星一愣,立即转头看去。
“大概就是那棵树,”厢泉用手指了指湖边一棵高而粗壮的树,“我让乾清测量过院子的宽度以及树高,只有那棵树最合适。关于秋千,我刚刚在酒会上问过水娘,确有此物。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当日二人正在玩秋千,红信在推,碧玺坐在上面。推到一定高度,红信只要用锐利的东西——刀、剪子、甚至簪子抬手割断一根绳子,秋千就会失去平衡。力道巨大,而碧玺的手有残疾,本身就难以抓稳,在瞬间一定被甩出去掉入湖心。”
傅上星只是呆呆望着那棵树,树上还挂着短短的绳子。许久,他攥紧了拳头,仰天大笑:“这只是你的推测,秋千?人怎么可能坠湖就死——”
“最易溺亡的场景,一是海,二是冰湖。冰湖温度极低,冬日人身着棉衣,吸水,片刻便沉入湖底。若是能挣扎浮起也是极难换气的。因为薄冰处处有,像盖子一样浮在水上,人若入水,很可能连呼救都无法做到,就这样溺死水中。”
“咣当”一声,傅上星的拳头狠狠的捶在封井木板之上。修长的手上流下几道血痕。
“我凭什么相信你?
厢泉笑了:“信与不信自然在你,现在死无对证。先生常来这里,必定知道此地原来是有秋千的。后来消失,至于什么时候没有的,如果肯回忆一下,自然比我清楚。那棵树上还挂着绳子,我刚才仔细看过,绳口被割开,绳子短短的坠下一截。然而奇怪之处来了。按照乾清的测量,以红信的身高——开井那日我亲眼所见——如果踮起脚尖也难以到达树枝的高度。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那么红信当时割断秋千的绳子,割口位置应该比现在所留更长,绳子下垂也会更长。碧玺被抛出去在空中叫了一声,短时间内就会把人引进来。红信必须动作快。她割断了秋千的另一边绳子,把秋千板子藏起来——不过是一块木板而已,自己也躲起来。接着水娘就进来了,躲过水娘是非常容易的,可是紧接着,杨府尹就带人来了。”
夜很静,厢泉的声音异常清晰的飘到乾清的耳朵里。乾清思考着,觉得他所言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的确,我的叙述有难以解释之处,”厢泉竟然和乾清想到一起去了,“首先是搜查。杨府尹带了这么多人,难道没发现院子里还藏着红信?再说绳子,留的很长就很引人瞩目,惹人生疑。最奇怪的是碧玺的尸体。按照常理,溺水尸体不会立即上浮,但以后也会浮起来的。但是,碧玺的尸体没有,最终在枯井里被发现。那么,一定有人移尸,而且在短时间内。”
听及此,乾清心里一凉。
一切都对上号了。
“如果我没猜错,红信杀人的念头以前就动过,不过她没有在意杀人手法。甚至有可能是她们玩秋千之时,临时起了杀人念头。但是,这种草率的做法居然成功了!原因是什么?躲过搜查,有剪断绳子的身高,在守卫中移动尸体。红信一件也做不到!是谁做的?这样的人太少了,正因如此,范围才缩小到不能再小。既然是帮凶,那么……很明显了。”
傅上星一直紧闭双目眉头紧锁:“我只知道他与碧玺的死有关,但不知道是他移动的尸体。我以为都是红信做的。”
厢泉冷笑:“知道又怎么样?你想让方千死的更惨?”
乾清一直思考着。易厢泉说的对,整个事件需要一个能自由进出院子而不受到怀疑的人。搜查前三天仅限陆地,而后都在湖里。杨府尹派人打捞起碧玺的尸体,也只有方千可以钻空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捞上来再弃尸。
等类似于监守自盗啊。
乾清摇了摇头。方千做了这件事,但罪不至死,何苦自杀?
院中,傅上星没有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了精致玉器酒杯。他弯下腰去“噗”的一声打开了酒坛,浓香顿时溢了出来。乾清赶紧拉紧弓弦,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乾清之听到液体流入杯子的哗哗声。傅上星举杯,似邀明月,一饮而尽。
乾清吃惊。酒坛挺大,刚刚傅上星可是单手就提了起来。本以为傅上星是斯文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但目前情况而言,那可未必。
乾清看看厢泉,嗅到危险的气息。如果傅上星有什么极端举动,打打杀杀,厢泉腿脚不便,怕是躲都躲不了!
然而厢泉并没有理会傅上星,继续道:“方千处理好尸体,红信不久也挂了牌子。但是方千却离开了,其中的缘由我不清楚,但是大致可以想象。方千一向为人不错,能做出这种事——不算是杀人,但也是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他最重情义,明显是顾念到与红信的感情。按照内心推断,一个官差与一个杀人犯在一起,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沦为同类,要么各奔天涯。二人必然是吵过架的,于是,方千选择了离开。”
兴许是酒过于浓烈,傅上星咳嗽几声,脸颊有了红晕。
“易公子当真未过而立之年?你的某些推断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而有些,却单凭人心猜测,竟然也能说对事实,我着实佩服。”
厢泉对于傅上星的这种夸赞并没有太大的反映,只是笑道:“我不过比夏乾清年长几岁。”
乾清听到此便怒了——别人夸你年轻能干,居然拉我下水,你自己炫耀就罢了,言下之意是“我夏乾清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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