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剪纸》第8章


当他来到东墙脚的时候,他发现那个白影已在距他三十多米的宽阔的胡同里。
白色的衣裙在月光下显得异常醒目,今晚没有风,衣裙依旧在前后轻轻地摆动,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头,是梦月的身影。
钟意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现在他有些相信鬼魂的说法了,因为他不可能怀疑鬼剪王的话,梦月已经死去,面前的白影是梦月的鬼魂,只有鬼魂才有这样轻飘地行走。
他没敢走得太近,他怕梦月又在他的面前消失,他只能慢慢地跟在后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梦月的鬼魂好像也在散步,走走停停,很是悠闲,似乎没发现后面的钟意。
只管如此,钟意依然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始终和梦月保持着三十米的距离,走了一会儿,梦月拐过了墙脚,向西面走去。
钟意来到墙脚处,没有立即拐过墙脚,他怕梦月会在附近停住脚步,等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回家吧。”
钟意心中一凛,这声音好熟悉,但当他转过墙脚时,却发现眼前是空荡荡的一片,梦月白色的身影已消失了。
钟意在大街上找寻着,他心中无比地急切。梦月又在他的面前消失了,他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他看着附近的每一个院落,希望能再次看到梦月的身影,但他转了十多分钟,都是一无所获。
最后,钟意又转回到距离墙脚三十多米的地方,那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在附近发出的。
道北有一个院落,钟意发现它竟是如此地眼熟,他忽然想起,这就是凌志龙的住处,他也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凌志龙发出的,他在和谁说话?
梦月的鬼魂应该就是消失在附近。
钟意来到门前,抬了抬手,又放下了,他不能敲门,即使刚才说话的就是凌志龙,自己敲门进去也无法问,问凌志龙看到梦月的鬼魂了吗?那也太可笑了。再则,自己与梦月的关系是不能公开的,特别不能让凌志龙知道,因为凌志龙就是中统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对一个中统的站长公开的。
他又不愿离去,他想知道梦月鬼魂的下落,更想知道凌志龙刚才究竟是在跟谁说话。
钟意听了听,院子里没有声音。他离开了院墙几步,然后小跑了几步,飞身上了墙头。
院子里没有人,卧室里亮着灯,不过很昏暗,应该是烛光,难道凌志龙也喜欢烛光?钟意在潜伏期间,工作的时候都是用蜡烛的照明的,这样不易被人察觉。
他从墙头上下来,慢慢走到卧室的窗下,他走得很轻,因为他知道凌志龙身为中统的人,警惕性不可小视。
烛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窗户上,一个男人的身影,身材魁梧,是凌志龙,另一个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身影,钟意感到心中一阵刺痛,是梦月的身影。
难道梦月的鬼魂会在凌志龙的家里?怎么会?自己挚爱的女友的鬼魂不愿与自己相见,却和一个中统的人相处一室,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刚才凌志龙就是和梦月说话,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凌志龙的房间。
“梦园,你今天一定很高兴吧,你的一个心愿已完成了,我和你一样高兴,你的另一个心愿也会很快实现的。”屋里传来凌志龙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只见凌志龙站起来,双手抚摸着梦月的肩头。
钟意感觉心脏在一紧一紧地收缩着,被挤压得钻心的疼痛。
“天晚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凌志龙用双臂抱起梦月。
梦月竟然没有反抗,柔弱的身体躺在凌志龙的臂弯里,头温存地依靠着凌志龙的肩膀。
钟意感到一阵眩晕,他想冲进房间,但多年潜伏养成耐性让他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痛苦,何况,梦月是自愿的。
人影在窗户上消失了,凌志龙应该抱着梦月上床了。钟意想离开那里,但又听到屋里传来凌志龙的温声,“睡吧,做个好梦。”然后又看到凌志龙的身影,他正在拿着烛台走出卧室。
钟意藏在窗台下没动,客厅里传来凌志龙的几声轻咳,然后传来竹床的嘎吱声。
钟意轻轻地来到客厅的门口一侧,慢慢探头朝客厅里看去,明亮的玻璃,让他能清楚地看到客厅里的一切。
凌志龙正直挺挺地躺在竹床上,蜡烛昏暗的光照在凌志龙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大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凌志龙的鼾声,但蜡烛还在燃烧着,凌志龙的双眼依然睁着。
凌志龙竟然亮着灯睡觉,还大睁着双眼,可能是多年的潜伏生活让他养成了这种奇怪的警惕性。
钟意轻步走开,来到墙根前,纵身出了院子。
他站在凌志龙的门外徘徊了很久,他痛心,想念了两年的梦月竟然跟凌志龙生活在一起,都不肯跟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他无奈,他不知道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让人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改变。
第13章 凌志龙
痛苦和迷茫困扰着钟意,他又是一晚没睡好,直到后半夜才睡了一点。
早起之后,他洗漱完毕,顾不上吃饭,就再次给重庆中统局打去了电话,询问当年中统在北平的潜伏情况。
可是得到的答案让他失望而又意外,上面的回话是,他不用再调查永野敏夫被杀案,让他处理完事务后,赶紧回重庆。
难道是自己暴露了?钟意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破绽。是不是自己的调查触及到了中统的某些利益?他理不出头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潜伏在重庆中统里的同志的回话了。他没有吃饭,一直等在电台前。
几近中午的时候,钟意终于接到了密电,密电中写道:
当年潜伏在北平的中统名单中没有凌志龙这个人,但有一个叫张志龙的人,曾经在北平日本宪兵总部特高科潜伏,身份是翻译官,但是到1943年以后,中统局档案里就没了他的相关信息。而凌志龙的北平中统局站长的职务是中统处长徐恩曾亲自任命的。昨天,徐恩曾突然下达命令,停止了对永野敏夫的死亡调查。希望你尽快完成任务。
“张志龙”、“凌志龙”,钟意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名字,从密电来看,凌志龙就是张志龙,因为张志龙在北平潜伏的身份和凌志龙当年潜伏的身份相同。如果凌志龙就是张志龙,那么为什么会在1943年神秘的消失了?那也就是在中统和我们的人被捕的时候。难道凌志龙才是当年真正的叛徒吗?可是,为什么徐恩曾会亲自任命一个叛徒当站长呢?
张志龙,张志龙,钟意感觉自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因为他从见到鬼剪王之后,就开始怀疑凌志龙了。鬼剪王说,那个拿着梦月后背皮去做剪纸的人,右手的手指内侧有一块老茧,那是常年拿刻刀磨出来的,而钟意那天造访凌志龙家时,就看到了凌志龙那个习惯性的动作,悠闲地捻动右手的手指,他在凌志龙的右手的食指上就看到一块清晰的老茧。
再就是,凌志龙客厅后墙壁上那把很长的刀,不像马刀,也不像砍刀,而是一把放大了刻刀,客厅摆放的剪纸屏风,都说明凌志龙和妙手张有着某种渊源。如果凌志龙就是张志龙,更能证明他与妙手张有关系。
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凌志龙与当年的诱使中统和中共的潜伏人员上钩被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梦月会在凌志龙家里?那是真的梦月,还是她的鬼魂?
问题太多了,钟意无法找出更加有力的答案。既然重庆已经下达了命令,他就必须尽快回去,否则会引起中统的怀疑,为了尽快查出真相,他只能冒险一试了。
下午两点多,钟意给北平中统局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
“请问凌站长在那里吗?”他试探地问。
“他在,你有事吗?我去叫他。”办公室主任说。
“不用了,你告诉他,让他在那里等一下,我一会儿去那里,有事找他谈。”钟意首先要安排好凌志龙,不让他离开中统局。
“好的,不过,刚才重庆发来密电……”
钟意没等办公室主任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知道重庆方面是让他赶紧回去。亲手提拔了凌志龙的徐恩曾下令让他放弃调查,说明自己的调查有可能和凌志龙有着某种厉害关系。
钟意出了院门,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可疑的人,就上了车,没有去中统局,而是径直绕过战犯管理所,来到了凌志龙的家门前。
他在车上停留了一会儿,前后观察着,并没有人注视这里。他很快就打开了院门,进去后,关上了院门。
他轻步走到屋门前,他不知道梦月此时是不是在里面,他慢慢打开客厅的门,走进客厅。
客厅里的摆设依旧如前,古色古香的剪纸屏风,摆放的古董,一把镶嵌在后墙上的刻刀,一张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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