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辞曲》第8章


“哎,糊涂。”
☆、寒冬
这冬天的第一场雪,于天色微亮的时辰纷纷扬扬的飘落,闪着微光的雪花伴随着人们的梦境覆满大地。
凛冽刺骨的寒风顺着缝隙灌满白秋墨那简单的房屋,墙角生起的取暖碳火早已熄灭。白秋墨余光瞥见夜璃安稳的睡颜,强咬着牙忍了一阵,最终还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夜璃原本就只是合眸歇息,听见咳声立刻坐起来拍着白秋墨的后背,而白秋墨直咳的吐出一口鲜血来,呼吸才渐渐平复。
碳火被夜璃换了一批新的,而后笨手笨脚的点燃,噼噼啪啪的发出些破碎的声音,锅里的姜汤也冒出些热烈的味道,这是入冬后他们的日常生活顺序。
距离受鞭伤至今已有半月有余,身后骇人的伤口只剩些血痂和浅浅的伤疤,可白秋墨身体却愈发虚弱,从前也是这寒风这房屋,而今却觉天寒地冻无法忍受,大有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意味。况且现在走几步路就冻得抖如筛糠且全身使不上力气,白秋墨赌气的出门走了几次,每次都不过百米便要扶墙歇息,自此便再未踏出过院门。
许是打的太重伤了心肺?道术本就是滥竽充数,而今连身体也每况愈下。呵,莫不是要成个彻头彻尾的废人?白秋墨嘴角沾着未擦净的血迹自嘲的笑笑,心里对病弱的自己涌上一阵铺天盖地的厌恶。
夜璃洗好了一方帕子,又将姜汤盛出一碗送到白秋墨手边,见他久久没有拿起的动作,夜璃只好帮他擦了脸,又吹好姜汤正要递过去,白秋墨忽的一把挡开:“端走,我不喝。”
这莫名的怒气使夜璃有些不知所措,思量了一番全以为是白秋墨不喜欢姜的味道,因为从前见他的饭菜里从来没出现过姜的身影,便舀起一勺提起笑来:“前几天就见你喝的时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今天我可是特意加了冰糖熬的,应该会是甜的。”
白秋墨脸色越来越难看:“早上喝这个,晚上喝汤药,说话都带着股药味,我怕是还没病到要靠这些乱七八糟的续命吧?”升腾的火气使白秋墨惨白的脸上有了些不正常的红晕,不一会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夜璃赶紧抚着他胸口为他顺气“你别生气,你不想喝就不弄了行吗?再也不喝了。”白秋墨咳了一阵,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扯着被褥一头缩了进去。
夜璃垂了眼眸有些委屈,见白秋墨没有出来跟他说什么的打算,就收拾了碗筷出了院门,不论如何,生活还是继续着的,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变得缓慢。
夜璃坐在雪地上,这柔和的白让他想起了祁江浊浪,想起了仿若生命终止那一刻的光线,这奇怪的想法让他有些不安。而白秋墨只觉这冬季的冷,从内而外。
☆、来访
病来如山倒这句老话在白秋墨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知何故的重病先是让他连连咳血、行动不便,这些日子里还愈发严重起来,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只昏昏沉沉的睡着,偶有清醒时,也只是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四处望望罢了。
白秋墨今日醒的很早,也比往日略微有了些精神,似是躺的乏了,想支撑着起来坐一阵子,但那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内心又是满满焦躁。夜璃见后忙放下手头的活进屋来帮他,白秋墨近日来瘦了很多,夜璃一下没控制好力气,使得白秋墨的头撞到了墙上,夜璃赶紧上前替他揉着磕到的部位,却被白秋墨一把推开。
夜璃立在一旁,眼中徘徊的流光渐渐化作清泪无声滴落:“对不起。”白秋墨回头见他这委屈的神态,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轻唤了他过来,温柔的擦了擦他那满脸泪痕:“我没有怨你啊,我在恨我自己为何沦落成今天这境地,保下了你却没办法陪你,还要拖累你为我劳神费心,是我对不起你。”夜璃赶紧哽咽着摇头,白秋墨轻叹了一口气将他拥进怀中。
夜璃躺在白秋墨怀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从他们相识到现在的细节,白秋墨强打起精神来听着,不时还会轻轻的笑笑。“大乌龟,你知道吗?我总是幻想着我们大婚的场景,有红的刺眼的地毯,有醇香的美酒和燃烧的龙凤喜烛。”等了许久白秋墨也不见有反应,夜璃只能尴尬的笑笑:“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尚且不说你我都为男身,这中间还隔着阴阳呢,我不过一个鬼罢了,真是贪得无厌。”白秋墨的呼吸声均匀的响起,夜璃才意识到他已熟睡,只能无奈的笑笑,让他平躺下好好入睡。
白秋墨病后,夜璃一直想为他求医看诊,奈何在凡人眼里他没有形体也没有声音,无法跟郎中交流更不能带回开的药包,只能这样揪心的干耗着。
入夜,寒风夹着大雪,远方的屋里渐渐都熄灭了烛火,黑漆漆的窗口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夜璃依然习惯性的坐在院外,只为逃避无法缓解白秋墨病痛的无能为力。
“夜璃,你可还记得贫道?”
夜璃听到问话的时候心有一惊,眼前这人仿似凭空出现一般,细细打量了片刻后回道:“可是朱家见过面的李天师?不知您来所为何事?”
李天师听后露出了然的深情:“为解你烦忧。”
夜璃皱眉说道:“天师怎知夜璃所忧?又谈何解忧?”
“贫道知你忧那白秋墨重病在床,也不怕告知你实情,他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飞雪
夜璃一听这话气的瞪大了眼睛:“你胡说八道,他肯定能长命百岁,你凭什么这么咒他?”
李天师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能不能长寿,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只不过不愿认清现实罢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无妨无妨,我今日是来救他的。”
一个“救”字让夜璃怒气全消,赶忙根问起来:“不知天师有何良方?”
“你当真想救他?”
“这是自然,天师仁心,莫要再绕弯子了。”
这急迫的表现让李天师甚为欣喜,捋了捋手中拂尘:“只要你离开他,他那病症不出三个月定然安好如初。”
夜璃脸上的期待迅速化为哀戚,垂下头一言不发。“大病根源为寒煞之气,白秋墨不过一肉体凡胎,体质与常人无异,长期沾染鬼气,寒症攻心,自然会一病不起,你若想救他一命,这是唯一的方法。”
夜璃紧攥着衣袖依然保持沉默,李天师一声冷哼:“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他死在你面前?”夜璃赶紧摇着头,眼里满是星星点点的泪光。
“夜璃,你最该相信的人恰恰就是贫道,只缘有我之前因,才有你重回阳界之后果。论起来,我们也算是故人。”
待夜璃起身想问个究竟时,眼前哪里还有李天师的身影,只一句话在夜璃耳边盘旋回响:“细细思量,后会有期。”
后半夜的雪来的铺天盖地,冷风灌的夜璃有些睁不开眼,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他知道李天师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人鬼注定不能厮守,他们终究要分开,只不过这一天来的这样猝不及防,来的这样不可抵抗。夜璃心头愈发的酸楚,踢了几堆及膝的雪,而后像失了所有力气般跪坐在地,无望的看着漫天飞舞,疲乏的轻问:“为什么?”
回屋已是黎明,意外的是白秋墨正围着棉被坐在床沿。“干什么去了?彻夜未归,过来,看你头发乱的。”夜璃不由自主的朝着白秋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哭了一夜的双眼又流出泪来。就一次,再贪心最后一次。
白秋墨把夜璃被风吹乱的头发仔细梳理,那温柔的力度令夜璃哭了又笑,笑着又想哭。
这复杂的情绪让白秋墨看着有些紧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只是觉得太高兴了而已,这是高兴。”边说着边扎进白秋墨怀里。
“大乌龟,如果我们分开了,你会怎么样?”
“嗯?那我立刻就去娶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生一大群孩子,日子肯定过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你后悔遇见我吗?”
“可后悔了,要么我现在都该当爹了。”
夜璃惊慌的抬起头来,只见白秋墨笑的眼如弯月:“逗你玩呢,看把你吓得。”
合了眸子,又一滴泪渗入白秋墨衣襟。
☆、离别
熬好了药,收拾了简陋的房屋,夜璃手里捏着他唯一的行李——那只白秋墨给他做的木偶久久伫立,刚迈出步子又忍不住折回抱住熟睡的白秋墨,泪水滴落到白秋墨那久病苍白的脸上。
“你要照顾好自己,要长命百岁,要潜心修道,或是真的找个温良女子成家吧,你会当爹爹然后变成被一群孩子围着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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