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意》第34章


“侯爷说得不错,”呼延墨毒颔首道,“我只是在折磨你罢了。”
薛存芳看得出来,对此,这人似乎乐在其中。
“我不会让你死……”呼延墨毒莫名轻笑了一声,“但狐鹿阏氏呢?”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薛存芳心下一惊,好在他而今着实虚弱,脸上还来不及跟着显露出神色,已被他及时按捺了下去。
“你的人前日被我稳住了,昨日闹个不停,竟去找上狐鹿阏氏了……”
“狐鹿阏氏跑到我的帐中,疾言厉色地将我大大训斥了一番,要我立即放还你等。”
“汉人的女子来了匈族,竟变得如此泼辣?还是她原本便是这个性子?”呼延墨毒嘀咕着。
薛存芳知道,呼延墨毒此人心有八窍,绝不能让他看出半丝端倪。
“我如何知道?”薛存芳面不改色,反问道,“你要杀光乌羌的阏氏?她已嫁到你们匈族,为匈人生儿育女,自然是你们的人,与我无关。”
说完,他又道:“我同意。”
呼延墨毒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疑惑道:“当真?”
“那中山侯可愿与我签订盟约,留下信物?”
薛存芳沉默了。
“哈,”呼延墨毒笑道,“中山侯当真是个能屈能伸、通权达变的人物。”
“这样罢,我也不逼你了,”呼延墨毒有意拖长了声音道,“我想看看,侯爷能忍到哪个地步?若是侯爷能对我软语求一句饶,我就放你回去。如此便宜行事,我待侯爷不薄吧?”
薛存芳用尽了所有力气冷冷瞪视他。
“侯爷这个表情真是漂亮极了,”呼延墨毒笑得开怀,“我愈发想知道,侯爷能坚持这个表情到什么时候了?”
走之前他将那些酒肉再一次通通扔在了地上,只在案上留下了一杯清水。
出乎意料的是,当晚,呼延墨毒又来了。
这一次他带来了许多人,这些人动作一致地去收拾一地狼藉,将尸体一律拖了出去,将血迹都擦拭干净了。
呼延墨毒说道:“侯爷,接你的人来了。”
闻言,薛存芳神色一动,抬眼向他直直看去。
“他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原来大昭还有如此在意薛家之人……”
“侯爷这便要走了,本王心下着实不舍……”他说着弯腰将一只手伸过来,在触及到薛存芳之前,对方冷冷撇开了头。
“不过……我说好的两个要求,无论侯爷愿不愿意,都必须照做。”呼延墨毒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说道,“毕竟,形势比人强。”
“不必这样看我,我手里有一样东西,侯爷看了一定认识。”
他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薛存芳——是一封信笺。
如非到了最后关头,呼延墨毒本不愿轻易亮出手中的这张底牌。
薛存芳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接下了,低头扫了过去。
下一刻,他万分错愕地抬起头,沉声道:“不可能!”
“你……”情绪轻伏之下,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声音变得喑哑至极,“不可能,一定是你……”
“侯爷想说,此信是我伪造的?”呼延墨毒含笑摇了摇头,“是不可能,小王愚钝,花了十年才学会哥哥的字,何况是汉人的书法,又是薛家的人?”
“侯爷,是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了。”
“你若不听从于我,可知薛氏会有什么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此地薛存芳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哪怕腹中空空如也,饥肠辘辘,可到了此时,无论什么东西他都咽不下,只一心迫不及待地脱离此地。于是不过喝了一壶清水,任由侍女为他整理仪容,更换了干净的衣衫,表面看来除面色苍白外无大碍了,就走了出去。
薛存芳想过,来人必然是从九渡城来的,或许是沈良、孟云钊、付全安……甚至那位剑堑关的守将……如何也没有料到的是,等在外面的竟是一位此时本该远在千里外的人。
此处是匈奴人的地界,不知这人可有表明身份,薛存芳担心泄露端倪,只得唤道:“小七。”
从他走出来聂徵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在夜色下黑得发亮,闻声连忙走上前来,扶住他的手肘,忧虑道:“你看起来不大好。”
薛存芳隔着衣袖在他的手腕上按了按,宽慰道:“你来了,便好了……”
聂徵积蓄在眸底的情绪被触动,如秋水涌动一般盈盈,攥着他的手紧了一分,下一刻竟伸臂来揽他。
薛存芳本欲推拒,只因觉得自己染了一身的尸臭之气还未洗尽,无奈没什么力气,还是任由这人抱了他满怀。
聂徵道:“我来晚了。”
“不,”薛存芳勉强笑了笑,“你又救了我一次。”
在这个怀抱里,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紧接着只感一阵眩晕之意袭来,眼前一片发黑,顿时看不清聂徵了。
他听到了耳畔急切的呼唤,已无力应答了。
“存芳!”
第42章 释心
意识于浑噩间不断沉浮,却仿佛逆水行舟,被看似虚无的流水紧紧缠覆住了手脚,难以泅渡而出,他感到周身泛起一阵接一阵的冷意,整个人像是溺入了寒潭的最深处……
有人紧揽住他,将身体的温度传递过来,又在耳畔不住呼唤他的名字。
“他分明额头发热,为何一直喊‘冷’?”
“本是感染了风寒,但他体质不同,只怕此次牵动了旧疾。”
“那该如何是好?”
“他太虚弱了,眼下需要尽快进食,先吃下东西,再用药。”
“不行,咽不下去……”
“那就用鹤嘴壶。”
他隐约捕捉到了某个骇人的字眼,挣扎着出声无力地反驳了一句:“不要……”
身畔的人凑过来听他说话,“你说什么?”
“不要……鹤嘴壶……”
那人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轻拍他的肩头,放缓了声音道:“不必害怕,我陪着你。”又劝慰了些什么“听话”、“吃了药才会好”……之类的,惹得薛存芳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这人……是把他当做了聂玧在哄吗?
那细长而冰冷的壶嘴很快被塞进了嘴里,顺着咽喉一路深入,薛存芳拧紧眉心,只感不适、恶心……不自觉攥紧了那人的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一般,好不容易捱过这一关,他不禁一叠声呛咳起来,送进去的汤药很快又从唇角渗出,那人也不弃嫌,连忙伸手为他擦拭……
于是清醒过来时,薛存芳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聂徵此番只怕已将他最丑陋最难堪的样子尽收眼底……悔之无用。
他所思之人此刻不在身畔,唯有孟云钊在床畔的小塌上浅眠,听得动静缓缓醒来,揉着一只惺忪的眼,另一只眼睛含着惊喜对上他,“你终于醒了!”
左右看了看,认出身处的屋子显然是九渡城的建筑,薛存芳低头撑住隐隐作痛的额角,问道:“怎么回事?”
孟云钊一愣,迷惑地眨眨眼,“什么怎么回事?”
“为何来人会是……”到要说出对方的名字时,薛存芳忽然欲言又止。
“你说齐王?”孟云钊了然道,“此次多亏他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三天前,沈良就带了消息回来,付将军和我商议着去单于庭帐要人,却听闻匈奴人将你严防死守,哪怕是飞丹和流霞这样的高手也钻不进空子,而九渡城又只有一群老弱病残,我们便辗转去了剑堑关搬救兵,你猜那位吴将军怎么说?”
孟云钊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要他出个百来人,一味推三阻四,搪塞敷衍,说是要先给天子上奏,等来圣意裁定此事。”
“飞丹原本都准备从背后用刀把他拍晕,偷走他的大印了……”
“还好齐王适时来了。”
“齐王一发话,剑堑关直接拨了千人,他马不停蹄,当即带上人马赶往单于庭帐。”
“齐王本不曾表露身份,只是你一晕倒,我看他是气极了,直接将身份袒露出来,逼着那左贤王给他一个交代。”
“左贤王当着我们的面,把近来看守你的那些匈奴人都杀了……”
“若非急着回来给你诊治,想来齐王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孟云钊话音一转,又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齐王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这儿,亲自给你喂药、擦身……”
“那场面,啧啧啧,我都看不下去了,”孟云钊琢磨了起来,“观此情状,难道我走之后,你们两个又偷偷睡过?”
薛存芳捂住嘴咳嗽了一声,“说什么浑话!”
“别激动,别心虚,”孟云钊劝慰道,“难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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