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第16章


不派最优秀的弟子前去参加,扑杀可也。” 
“……这个计划想必埋线已久了吧。” 
纪无忧随意地在肮脏的褐衣上擦擦手,她孤身逃亡不过月余,便把那些从小遵循的优雅礼仪抛了个精光,“从当今天子来说,怕是有二十余年了。相传在这位陛下年少时下江南,偶遇了晓钟她那位到处出风头追着苏大侠示爱的师父,却被无情地鄙视和拒绝了,从而引发了他对随心所欲的江湖人的深层厌恶。从本朝来说……自从□□建国后就一直想要整合在前朝末年兴旺起来的江湖各门各派,如今算是大网已成,捕捞收获的季节吧。” 
江湖最惧怕乱世,乱世里哪能有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们一剑踏遍塞北江南的闲适安稳;江湖也最需要乱世,不是乱世又怎能在朝廷的眼皮子下做出许多犯上作乱、私相仇雠的事情来?
燕朝自建立到如今已有五位君主,国力正如日中天。 
先前朝中对边塞战乱反应不及,似也有在内部准备剿灭诸门派一事的影响。 
“同样受了冤屈的可不止这些。”纪无忧说着,“西北一事,最终功绩大头归了晋王,杨将军明明已为国捐躯,却连身后的封荫都不如他那位姗姗来迟的大哥丰厚;张副将更是被定为领军叛变,家□□子皆受牵连。西北杨家经此一役,内部分裂,不少世代镇守边关的军候受了牵连一蹶不振……皇家这二位兄弟,可真是心狠手辣,誓要打造无上的威权。” 
顾知还哑然。 
细思起来,一直极得帝宠的晋王是如何混到江南做了一名大夫——姑且不论皇帝近属的诸亲王一般不会被准许离京,更不可能让他们离京后还在不是封地的地方如此逍遥,当今天子膝下无子,晋王虽未被立为王储,但以他身份之尊贵,也不是可轻易白龙鱼服的人。 
然而多想想月湖在整个江南的地理位置、以及这间医庐从未少过的武林人士,答案呼之欲出,
晋王正是在民间统领布网收网的核心。 
“不过,对于你来说,大概有一个算是好消息吧。你是出身……洪承山庄吧?我听洪烈提起过,你似乎很厌恶这个搜罗孩童严苛地训练死士的地方。” 
洪烈已身故,顾知还对他也再无复杂情感,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看待,“怎么了?” 
“洪承山庄是最早被连根拔起的,你所厌恶的地方已经飞灰湮灭了。或许是你那位晋王殿下怀恨已久,出手快而狠辣。”纪无忧起身作别,“我走了,如今各处都不太安全,你在路上也小心些不要露出武功,没有朝廷颁发的侠客令,会被抓走的。” 
这个女子转身,朝着顾知还来时的方向远去。 
顾知还下意识问道,“纪殿主,你这般重伤,要去哪里?” 
纪无忧回头嫣然一笑,脸上的污垢都不能遮住那份潇洒之意。 
“去找个可以自由逍遥、快意人生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门人救出来的。” 
后会有期。 
纪无忧离开了。 
以江湖之广,天下之大,他们二人居然还能在此邂逅,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顾知还心上压了沉沉的疑虑和困惑,行路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他不禁仔细思量起进京路上所见所闻。 
确实,押解的罪犯,比起常年,多了数倍不止。 
很有些人眉目依稀可辨,是过去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侠士高人,一方豪杰。 
不过经了家破人亡、牢狱之灾,看上去都容貌大变了。 
个个佝偻着背脊,半分神气也无,目中俱是惊恐痛苦乃至死灰般寂灭,浑然不似过去意气风发之人。
都像是被打怕了,即将送往屠宰场的猪狗。 
顾知还见过这样的眼神,黑院训练死士,很多孩子熬不过去,就是这么渐渐呆滞,泯灭了天性,最后,大多葬身于此。 
少部分成为了忠心的死士——他们的狂热只为主人而生。 
顾知还也不知道自己是凭借什么样的心志骗过了训练者,熬过了这种种绝望的处境。 
大概是他记性太好,始终不能忘怀。 
江南的春日,柳条青青,江水荡起阵阵波澜,有一华美的画舫自上顺流而下,隐隐传来歌舞之声。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仗剑前行,于碧波上轻巧掠过,如飞燕流云,翩然而至,飘然而去。 
如此美丽而自由,看得无数平民百姓啧啧称奇,以为天女降世。 
他曾经如此羡慕这些江湖人的自由,而今发现这自由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伸手碰触时,如此轻易地破碎了。 
他一路向着东南,离京城越近,步伐越缓。 
与纪无忧分开四日后,他在京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亲眼见识了又一个被追捕的逃犯。 
这人不如纪无忧幸运,踉跄出逃,境况惨淡得多。 
蓬头垢发的中年男子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顾知还。 
见了他□□骏马,这人眼中一亮——就像是暗夜里枯败的草原上一点野火,瞬间熊熊,几可燎原。 
他脚下发力,便要冲上来抢夺马匹,顾知还自不会如此轻易相送,控马侧着转出个弯,拔剑刺向对方一双肉掌,剑势刁钻而阴毒。 
逃犯收势不及,脚下虚软,掌心被挑了道血痕,摔倒在地,却抬了头既惊且疑,“你是谁?为何会用这套功法!” 
顾知还勒了马,回身俯视地上匍匐之人。 
“孙二?” 
地上人越发惊讶,他并未见过眼前之人。 
顾知还却是认识他的,孙二好用拳掌肉搏,他心中似有别样愤懑,只能用战斗中拳拳到肉掌掌见血的快慰抚恤。孙姓者都是这般的战斗疯子。 
也无怪乎他认不出顾知还,前任的赵三本就擅伪装,不是内功心法很难辨别敌我。 
“我曾是赵三。”他这般回答道。 
对于作为死士的过去,他心中已无芥蒂,坦然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山庄覆灭,你为何会安然无恙?”孙二问道。 
但他没能听到回答。 
一连串飞箭铺天盖地而落,顾知还这几天放慢了行程,精神将养得充足,当下纵身离马,飞身躲了开去。 
孙二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勉强从地上扑起,借着马匹藏身,飞箭还是把他射伤了好几处。马儿受了惊,被伤口一激,拔蹄便跑,孙二扯着马鞍上去,狠狠催动,夺路而逃。 
追兵疏忽而至。 
他们皆以铁面具遮了脸,身法诡异,也并不上前做近身缠斗,只操了长长的铁索长环,投了结实的巨网,朝着逃犯疾射下一阵又一阵的箭雨。 
孙二也没能逃得多远,奔马被钩锁阻了,当即悲鸣着跪倒,巨网将他结结实实困住,再一通箭雨,他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顾知还看得瞠目结舌,差点儿拔腿就跑。 
但他脚下稍稍一动,离他最近的几人就都转过头来。 
黑铁面具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眼睛处是凹下去的洞,看不清瞳仁,只令人发寒。 
像□□盯上了空中的飞蚊,下一刻数根铁索横空而出,拦了他的去路。 
“你是何人?”这数人中有一个冷声问道。 
顾知还连忙掏了路引,还好这东西不在马鞍上,倒是省得跑过去寻找。 
他也不太想去看那被射成刺猬的故人。 
问话者却看都不看这路引,只是再问道,“侠客令呢?” 
顾知还想起纪无忧提到过这物什,赔笑道,“我之前数月在西北干活,开春才入关来,还没来得及领这个。”这话说完他就心里暗呼糟糕。 
这些人想也不想地直接朝他投了网来,抬手弩箭瞄准了,只待他一反抗便要扣动悬刀。 
他直直站了,任罗网将他缠倒,尽可能显示出自己的温和无害,双臂却悄悄护在身侧,将网的空间撑得大些,方便在其中间隙挪移。 
他老实配合的态度似乎让几人满意,上前来草草搜了他的身,看了路引后稍有些踌躇。 
无他,西北军总守将开的路引比较方便在驿站要求好马,一般人也不会得到这样的东西。 
他们摸到那玉匣时顾知还出口阻止,“我是西北军派往宫中送药材的,这里面的东西缺了内力催动冰雪融化便会失了药效,我项上人头也会不保,还请几位官爷高抬贵手。” 
这番说辞配上他那路引说服力倒是很足,搜身者倒也不勉强,那边围剿逃犯的确认了孙二已身死,飞速地裹了他的尸首,收拾了地面血痕乱草,一刀杀掉伤了腿的马,把马鞍上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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