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第68章


他们那时都不知道这个婴儿是当时天族三王与一条雨龙的孩子,天族三王爷刚刚迎娶了九樱神女,雨龙怪三王负心,便将他们的儿子弃在了咆哮谷以报复三王,事后后悔,再回来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倒是三万年后的仙宴上皇沨虔才认祖归宗,那是他第一次跟着璧青祁止出席仙宴,一眼便被亲母认出。要说天族太子皇宫延与其父孜敛帝君几乎一模一样,皇沨虔却与三王亦是如同再造。
他们数万年前在此洞中遇到这个孩子,那时候孩子身上□□,赤诚相见。之后孩子跟着他们长大,渐渐学会叫他“父君”,叫璧青“阿爹”。谁能想到万年后事?
那个孩子爱上的是他的“阿爹”,在他们三个的交集开始的地方,对他的“父君”刀剑相向,如同仇敌。
他有些无力地问:“是谁伤他成这样的?”
他敏锐地看到璧青在皇沨虔怀里一缩,同时拽紧了皇沨虔的衣袖。
“是我。”皇沨虔抬起脸来,目光冰冷。
“你做什么这么伤他?”问出来,他才觉得自己可笑。
皇沨虔果然也觉得可笑,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有意无意地亮出璧青刚被他打断的双腿:“怎么?只准你打得别人打不得?我得把他身上关于你的东西都抹了,他才好宽心同我在一起啊。”皇沨虔字字珠玑,“我只会打他这一次,然后我会用我的余生来爱护他。”
皇沨虔说:“我能够把他放于高于一切的位置,为了他我可以背叛九重天背叛仙庭,我可以抛弃我的身份我的血统,我可以与天下为敌……你可以么?帝君。”
璧青说:“你走吧。你只当我死了。”
冰洞内忽然闪入另一气息。修长高挑的女暗卫璎裟跪到他身后,报告道:“君上,调查清楚了。你说的那个人,是栖梓山湮愔上神座下六弟子,名曰纪虞,两万三千零七十二岁,不久前刚晋封神君。”
他双眼一凝。
栖梓山……湮愔……
你这次想要做什么,师弟?
空气中微微一响,他立时有所察觉。咆哮谷外两道仙泽渐渐靠近,璎裟去而复返,回报道是栖梓山尔竹与代桃两位上神正游历过咆哮谷。
那一刻,一个想法闪入他的脑海。那时没有人知道,不久之后,四海八荒的风云都随之大变。
一开始他化作神族尔竹接近纪虞,是为了弄清湮愔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个孩子不可能是璧青。璧青当年在他面前魂飞魄散,是不可能有轮回转世的。
他待在那个少年身边,看着他和那个人如出一辙的面容。他惯常穿着白衣,笑容温和,眼神柔软。璧青不可能有那样的笑容和眼神。璧青是火,时刻都烈烈燃烧着,笑起来的时候眉峰上挑,有着惊心动魄的艳丽和张扬,他爱也爱得惨烈恨也恨得淋漓,帮过他的他都要偿还,伤害他的他都要报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纪虞,他却像是小雪,没有烈性,清清淡淡,对那个将他赤身裸体吊起来□□了一番的二师兄还想到的是去安慰,皇沨虔一把沨羽戟差点让他魂归外天他却再不重提,还将天族太子妃出逃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璧青呢?
可他们又是生着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在九重天樱林里一夜云雨过后,他兴趣一来,给纪虞穿上了浴火红袍。
少年的面目被红衣映得红润了许多,抬起眼看他的一瞬眼底真的有那个人的影子。
但是他知道不是的。他的璧青,无论如何不会再有了。
之后南荒与魔域边境出了状况,谦痕一纸诉状呈上九重天,说是魔域入侵。他不得不赶回魔域,把纪虞留在了仙庭。
“妈的,那个狐帝真是恶人先告状,这仗明明就是他挑起来的!”地魔古冶气得够呛。
水魔灵奎在一旁笑:“好啦,你不是早就手痒痒了吗?装什么装?”
他坐在王座,面无表情,心底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一仗迟早会来。
赣橡之战正式打响。
他在战争中一如既往地想着璧青,烽火连天里的火焰、血都让他想起璧青的红衣。也许是因为出现了那个长得和璧青那么像的纪虞,他平息了三万年的思念又一次汹涌翻腾,将他吞没。
战事稍微停歇,他不可自制地去了仙庭,想去看一眼,看一眼那个活着的璧青的壳子。结果在途中接到了那个从云上栽下来的小神君。
然后囚禁起来。
到现在他仍不知道湮愔的用意,也没有逼迫纪虞做什么。他成为魔族之后渐渐理解了璧青,魔族的欲望更强烈,对爱恨的感觉也更鲜明,他不可抑制地爱着纪虞的身体,却恨着那个身体里陌生的灵魂。他真的有几次想要把这个假人弄死,但看到那个他深爱的身体,没有一次付诸行动。
那个神君也又一次展现了他逆来顺受随遇而安的本性,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忍受,哪怕被魔族主君抱着睡觉,哪怕给他穿上红衣画上血花将他带上战场,哪怕拥抱他,亲吻他……直到那个雨夜挨了他一拳,魔族主君才意识到,纪虞与璧青一样,有一条底线。
纪虞不是璧青。他知道。
后来,南荒十三王子潜入,触发大阵被困在风茧中。那是纪虞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纪虞说:“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做你的璧青。”
他那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小神君,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
逆来顺受,却能够次次自保。不问不表,却什么都心知肚明。
白衣的少年在狂风中站定,一头清爽的短发飞舞着,眼神那么飞扬和笃定。他第一次在纪虞身上看到了当年璧青的风华,那是要保护什么东西时的,惊丽姿容。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不是璧青。
纪虞离开以后,战争仍在继续。他时常想起那个人,颊上有花或无花,红衣或白衣。光阴滚滚而过,他忍了五十年,忍无可忍,去了栖梓山。闯入沛宴阁,白衣少年跪在一片黑暗里,背脊笔直。之后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长谲,你带我出去吧。我听闻黄泉彼岸三途河边,有一位名叫孟婆的仙妇,她有一种酒,叫忘川酒。”
少年那时候的眼神,漆黑,灰暗,像他沉睡一百年前的璧青的眼神。
少年叫的那一声“长谲”,让他心底一颤。
纪虞有太多地方像璧青。一些小习惯,比如拿筷子的姿势,腰带的系法,玉佩的挂法,还有坐姿站姿……但也有太多地方不像,那是骨子里的,比如柔和的笑容,和逆来顺受扮猪吃老虎的性子。
但他知道。纪虞不是璧青。
他知道。可他还是带纪虞去了黄泉彼岸,求到了一碗忘川酒。
他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喝下那碗会让人魂飞魄散的忘川酒,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变得荒芜空茫,他知道他微茫的奢望果然是奢望。璧青他,果然不可能再有转世了。
在一片火一样的花海中少年向着他烈烈微笑,那个笑容绝望而释然,曼珠沙华的红光包裹了那个身影,似乎在少年脸上映出了妖娆的花纹。
纪虞的笑容在熊熊燃烧。
太像了。太像了。
他只感觉一片血红在他眼前绽开,他瞬移过去,却被红光挡回。少年在红光中渐渐消散,连一根发丝也没有留下。
他在那一刻感到了三万年前心脏撕裂的痛苦。那时候璧青将他的心挖出来换了换,他看着璧青魂飞魄散的时候心还没有长好,痛得不是很真切。这一回,他一身毫发无损地感受到了那时的痛苦,无可挽回。
他立在原地疯笑,血泪落在奈何桥上,与三途河的水一样红。
璧青,确是在三万年前死了。
此刻,一个关于璧青的梦,也死了,在他面前。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回到三万年前,痛苦折磨卷土重来。
璧青,你的报复还不够么?
转眼间又过了两百年。
他待在魔宫中,继续他的钢铁手腕杀伐果断。赣橡之战结束后,他独坐王座,专心清缴叛逆,魔域血流成河。他目光枯槁,心中早已无血可流。
一日,贤禹呈上拜帖,来人竟是天族太子皇宫延。
将天族太子请入正殿,他一见,却瞧出与那皇宫延一同来的,竟是一位故人。
那个曾经叫他父君的孩子走上前,凉凉笑道:“两百多年过去,我瞅着湮愔上神的气差不多消了,又见今日天色正好,便上了栖梓再请了一次罪……却没想到听闻来,那位被我捅了一戟的神君,竟已魂飞魄散二百年了。”
“魔君……凡是这个长相的,您都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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