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第222章


背着人是这样,可是当着泉子的面,岳龄永远都是一副挑衅的模样,没事要找茬,有事就更要茬上找茬。
那次是俩人对酒水单,就在吧台吵了起来,岳龄非说他多卖出一瓶强尼沃克,但是泉子那儿却没有单据。
“我整瓶都喝下去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没看见这笔单子?!”岳龄的声音活像电锯,尖锐刺耳,“咱要不要去查监控录像?!”
“所有的单子都摆在这儿了,我没看见你说的那瓶酒。”泉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只有熟悉他的人才听得出,那里面有些气力不足。
“我管你看不看得见单子!客人是熟客,就是先扬电子的杨老板!他亲眼看着我喝进去的!你他妈是把那张单子给昧了吧!”
酒童们互相看看,都安静下来。
从来就没人说泉子昧酒水单,从来就没有。哪怕先前和泉子矛盾最深的那个阿洋,辞职的时候,当着苏誉的面把空瓶子砸在泉子面前……他都没说过泉子昧他的酒水单。
泉子静静站在吧台后面,他目光直视着岳龄,嗓音仿佛饱浸了疲惫:“那你说怎么办?”
岳龄冷冷一笑:“少给我摆这副死气活样的臭德性!咱们去找经理!让他查总账!”
岳龄的声音听起来,像加热的碱液一样令人难受。
苏誉这时候听见吵闹,他也下来了,皱着眉道:“都打烊了,不回家,全站这儿干嘛?”
岳龄身边的阿栗,赶紧凑过来,小声把事情和苏誉说了一遍。
苏誉看看泉子:“真的没有那张单子?”
泉子摇摇头。
他又看看岳龄:“你记得你把单子交给泉子了?”
岳龄点头:“亲手给他的。经理你如果不信,可以打电话给先扬的杨老板,他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苏誉又烦又倦,他已经看出问题的根本不在那瓶酒上,但是现在争到他面前,他不能不给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点点头:“好,那这样吧,查监控,然后查总账……”
他的话还没说完,泉子忽然打断了他:“经理,算了。这瓶酒我赔。”
大家都安静下来,包括岳龄。
苏誉看看酒童们,又看看他,他试探着问:“可是泉子,你没有找到酒水单……”
“就算我弄丢了吧。”泉子忽然笑了笑,“应该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岳龄轻轻哼了一声。
苏誉无奈地看看他,又看看泉子,他点了点头:“好吧,下不为例。”
苏誉转身上楼时,又回头看了看,酒童们都散去了,唯有泉子依然站在吧台前,他什么都没做,像被打败了一样,一动不动垂着手,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水单。
苏誉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这还只是个开头,近来一两个月,岳龄越做越出格,他和客人就坐在吧台前喝酒,什么亲近举动都不避讳,进进出出人人都看得见。后来就连苏誉都受不了,他找了小寇来,让他过去劝阻。
“像什么话!哪有在吧台跟前这样搂着亲的?伤风败俗!”他皱眉道,“小寇,赶紧把这伙人弄走!”
小寇怪叫:“伤风败俗?!经理,咱这是夜店,你跑这儿讲精神文明建设来了?我拿什么理由撵人家呀?”
苏誉没辙,他看看像抽了脊梁骨似的歪在客人怀里,高声说笑的岳龄,又看看侧着身子站在旁边,低头默默擦杯子的泉子。
“他们俩到底是八字不合还是星座相冲?”他忽然问,“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小寇翻了翻眼睛:“哼,我天天宣传单身大法好,可你们全都不听我的教诲……”
苏誉气乐了,虚踹了他一脚。
那天晚上,苏誉在办公室里扎帐,泉子敲门进来了。
“有事?”苏誉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嗯,有事。”泉子停了停,“经理,我打算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
☆、第 185 章
苏誉一听泉子要走,顿时吃了一惊!他立即放下手里的账本,站起身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泉子努力笑了笑:“我妈前段时间来信,叫我回去,我妹妹去年出嫁了,家里只剩下两个老的,我妈身体又不好,田都没人种……”
苏誉更加吃惊:“喂,等等!难道你是想回去种地呀?!”
泉子笑道:“种地有什么不好?”
苏誉吃惊得无以言表!
“可是泉子,你都出来这么多年了,现在突然说要回去……”
“经理,我们那儿山好水好,空气也好。”泉子慢条斯理道,“我在外头也这么多年了,毕竟是个外乡人。还是回去的好,落叶归根。”
苏誉火大,他立即道:“放屁!你才多大就归根?!你走了,吧台怎么办!”
“可以交给小井。”泉子轻言细语道,“小井现在能上手了,我手把手的教了他一年,没问题的。经理,你尽管信任他。”
苏誉瞪着泉子,他说:“泉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和岳龄有关?”
泉子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走。”
泉子要走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全店。
于是酒童们就都知道了,泉子打算辞职,而且不是跳槽,是回老家种地,这下大家都傻了。
“你脑子有洞啊!”小寇骂他,“出来都快十五年了!你连锄头都忘了怎么拿了!还回去干嘛啊!”
泉子笑起来:“再学学不就又想起来了么?”
“那你那房子怎么办!”小寇又骂,“都供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停下来啊?!”
“卖掉呗。”泉子不在意地说,“多少还能落点钱,回我们那儿,足够买个两层楼了。”
“嗯,一个穷乡僻壤的两层楼,门口就是牛粪。”小寇故意说,“你说你费这个劲干什么!”
“牛粪怎么了?”泉子仍旧笑,“总比汽油味好闻,我们那儿空气新鲜,没有PM2。5。”
小寇忧伤地望着他:“那你往后怎么办呢?像豆腐那样,娶个村姑?”
泉子扯了扯嘴角:“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呗。”
苏誉曾经提出加薪,但也被泉子拒绝了,他说他不是想提高身价才辞职的。
他把吧台交给了徒弟小井,原先吧台也是两个人,泉子和另一个时不时过来帮忙的兼职酒保,后来那酒保辞职,泉子才找了小井来做徒弟。
“这往后,你可能得累一段时间。”泉子和徒弟说,“等经理再给你找个帮手,就好了。”
小井还年轻,他跟了泉子一年,什么都找泉子学,泉子这老师做得毫无保留,事无巨细的教他,师徒俩感情挺深,这一下听说泉子要走,小井特别舍不得:“我一个人,总怕担不起事!”
泉子笑起来,他摸摸小井的头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然后又叫小井有空去他家乡找他玩,又把地址写给他,说往后要寄土特产给小井。
“我们那儿产木耳,那是往中南海送的特级品,外头都买不到那么好的。到时候给你爸尝尝,你爸又是高血脂又是高血压,就该吃这个,黑木耳降双高。”
小井听着,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泉子要走,酒童们全都舍不得,还有人很伤感地说,三元老现在全都走了,店子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唯有岳龄,对此不置一词。每天出来进去,还是拿一张凶巴巴的脸驱赶着酒童们干活,就仿佛泉子辞职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誉好奇,问小寇,岳龄有没啥反应,“说了后悔的话么?”
小寇摇摇头:“后悔个屁,他还拉我去吃火锅以示庆祝呢!”
苏誉喃喃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泉子递交了辞呈之后,又在店里逗留了一周,他要将一些接班的细节告诉小井。
等到他最后那天来上班,酒童们送了好些礼物,大家围在吧台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有岳龄一个人,歪在休息室的角落,他插着耳机,不说话,也不理人。有客人找他,他也只让阿栗他们出去说,他病了,今天没法陪客人。
小寇故意走过来,哂笑道:“病了怎么不回家躺着?何必坚持来上班呢?”
岳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把头扭过去,对着墙。
那晚打烊前,忽然落起大雨,因为已经辞职,泉子就将吧台的琐事交给小井,他一个人先下班走了。
小寇站在休息室窗前,他望着撑着黑色雨伞,一点点走远的泉子,直至那个人影模糊在苍茫雨幕里,然后转头对岳龄说:“他走了。”
岳龄一动不动,呆呆盯着虚空,像没听见。
“他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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