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列车同人)引擎之夜(雪国列车,威佛)》第3章


动的人流中。人人像发了疯似。新一□□风雪正在逼近,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型暴风雪已经越过州界,就像一个披散着灰发、浑身雪白的巨人,它咆哮着,怒吼着,宣告着马里兰州末日的来临。一切将就地掩埋,人人都与死神赛跑。突然,一阵枪声响起,一辆红色的捷达犹如脱缰野马从后面冲了上来,车窗上沾染着血液,车子疯狂地打转,轮胎上缠着的防滑铁链飞脱出来,扫倒了一整片人。人们痛苦地尖叫,声音却很快被风雪的呼啸吞没。车子撞上了一个消防水喉,水柱冲天而起,很快结成了冰柱。克罗奇菲西奥躲过了一劫,他就站在冰柱后面,被碎冰溅了一脸。车子的引擎还在转动,车窗碎成粉末。克罗奇菲西奥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车门,车子的司机已经死了,两只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他把死去的司机拖出来,自己坐上了驾驶座。可是,他才刚握住沾满血液和脑浆的方向盘,后座就突然伸出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紧紧地钳住了他的脖子。
克罗奇菲西奥吓醒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满头大汗,惊魂未定。他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闹钟还没响,但出发的时间已经逼近。他拉开窗帘,看到列车正在穿过一片暴雪,狂风挟裹着雪粒砸向车窗,像疯狂舞动的白纱,近得几乎要扫到他的眼睛。突然,白纱消失了,窗外沉入死寂,列车驶入下一场暴雪前的罅隙。
“暑假到了!欢迎来到五彩缤纷的里约热内卢!威佛实业全体同仁恭祝大家暑假快乐!暑假快乐!暑假快乐!暑假快乐!快乐!快乐!快乐!快乐!”车厢的广播响起了热情洋溢的音乐。这时,一盏不知装在哪个前车外部的探照灯突然射出一道强光,以精准变化的角速度持续照亮了远处的山巅——
一个浑身臃肿的白色基督站在山顶,毅然决然地平展着双臂,好像仍在虔诚地祈祷、布道,好像坚信这个苦难的世界仍有救赎的可能。
列车呼啸着穿过里约热内卢,一座已被冰雪彻底覆盖的死城。
克罗奇菲西奥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世界
地球是球型,但仅余一条轨道。
车厢是长方体,1001个长方体组成列车,列车可以是一条直线,可以是一条曲线,也可以是一个圆圈。
整个世界被塞进了1001节车厢里,运行在一条长达438000公里的轨道上。
出生在列车上的孩子,如果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自己出生的那个车厢,那么他眼里的世界就是一个长方体;如果他有幸走出自己的车厢并遇到至少一个拐弯,那么他眼里的世界就是一条曲线;如果他大致了解了列车的运行路线,并且两次在窗边目睹同一片景色,那么他就会懵懂地接受世界或许是一个圆圈的事实;如果他熟读了旧世界的地理文献,坚持要在列车的轨道与地球的形状之间建立一个正确的关系,那么除了一个旧世界的地球仪,也许还需要一支油性笔。
克罗奇菲西奥想起了埃德加,他一边走一边想,埃德加会需要一个地球仪和一支油性笔吗?
在车轮撞击铁轨的锵鸣之中,先是尤里发出了一声惊叹,然后是尾车的警卫们,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之下,他们对克罗奇菲西奥纷纷侧目。闸门一道接着一道打开,关闭,再打开,再关闭。
克罗奇菲西奥朝引擎的方向走去。他记得,上次如此不停歇地迈步,还是在他每周必去的公墓,洁白的新雪无声地飘落在斜斜的坡道上,润湿了他的靴子,以及眼角。
如今,他身处密闭的车厢,鞋子干燥,双脚冰冷。
车厢一节连着一节,1001节车厢,每节25米,被冰冷的钢铁包裹,25公里用脚步丈量,需要足足五个小时。要是有摩托车就好了,既然汽车和飞机都已不复存在。
监狱车厢,抽屉里传来阵阵微弱的哭喊,圆形的锁眼颤动着,不知是因为外部的颠簸,还是因为内部的捶击。
警卫车厢,三层的床铺挤着神色各异的同僚,原本属于他的床上,睡着一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小伙子,小伙子睡得很香很沉,仿佛梦见了两个月前的天空。
蛋白块车厢,新架起的炉子发出隆隆巨响,炉顶上,面相痴呆的厨师扎着脏脏的围裙,正疯狂地倾倒着桶里黑不溜秋的原料,炉底下,锋利的刀片砍出一截截整齐的蛋白块。
廊道车厢,空无一人,车窗上的水雾被人用手指划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开门的密码:克罗奇菲西奥,19870807,那是他的生日。
至此,阶层开始上升,世界裂变出丰富的色彩。
温室车厢,亮如白昼,一整排太阳灯彻夜不眠,工人正在收获成熟的第一批苹果,整株的柑橘散发清香,一架一架的新苗正在萌动。克罗奇菲西奥摘下一颗柠檬。
动物车厢,臭味弥漫,野兽的咆哮和鸣禽的啁啾此起彼伏,四头长颈鹿的尸体躺在地上,两名饲养员正在讨论该从哪里切断它们的脖子。克罗奇菲西奥赶走一只停留在他肩膀的小鸟。
海洋车厢,三面环水,荡漾的水波令人目眩神迷,晶亮的鱼群不时掠过头顶,犹如7月1日射向天空的导弹。克罗奇菲西奥透过水波回想苍穹的颜色。
肉类车厢,车顶每隔五分钟自动打开一次,每次持续十五分钟,两名工人在为车厢内壁除冰,他们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偷来的骨头肉碎。克罗奇菲西奥将脸转开,视若无睹。
医院车厢,墙上的警示灯是所有人的指挥棒,弯道和颠簸是红灯,严禁任何器械操作,直行是绿灯,需要抓紧时间,一位护士正动作麻利地往一个肥胖的肚子上注射胰岛素。
教学车厢,动物活泼的画像贴满墙壁,忧伤的旋律时断时续,脚踏风琴上方的灯亮着,系着丝巾的莉莉娅脱去了羽绒服,在昏暗的灯下弹奏,她的拖把插在水桶里,长长的把手靠在第一排课桌旁。
克罗奇菲西奥亲吻了她。
阶层继续上升,脚下延绵出猩红的地毯。
制衣车厢,三个裁缝正熬夜苦干,五颜六色的布料堆在脚边,针车笃笃,焦虑地与时间赛跑,一个裁缝看见了克罗奇菲西奥,向他讨要礼服袖口一粒金色的纽扣。
酒吧车厢,觥筹交错,晃动的液体在每个人指间闪烁,酒瓶搁在铜制的模型老爷车上犹如抬头的炮管,空酒杯顺着吧台射灯的角度轻巧斜挂,酒保向克罗奇菲西奥点头致意,邀他品尝一杯潘趣。
美容车厢,暗香浮动,头罩卷发器的女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杂志,向克罗奇菲西奥投来惊艳的目光,装饰着蝴蝶和梅花的指甲因为惊喜而微微颤动。
红毯仍在延展,阶层仍在爬升,色彩更加纷繁错杂,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仿佛大型水产养殖箱的泳池车厢,四壁均能发射并模仿各种开球模式的羽球车厢,由五个半铺着名贵木地板车厢连接起来的骑行车厢,一次只能容纳十名观众观看二人剧目的舞台车厢,水汽蒸腾、曲径通幽、漂浮着泡沫般窃窃私语的桑拿车厢,摆满皮质躺椅、其上交缠着西服和舞裙、羽毛和丝袜的夜店车厢……
25公里,微缩了整个世界,它被粗暴地修剪、移植,然后笨拙地排列、组合,以节为单位,每隔25米便戛然而止,然后重新出发,踽踽向前,周而复始。
克罗奇菲西奥只是一名过客,他不知疲惫地走着,一刻不停。
走过第999个车厢,克罗奇菲西奥听到了引擎的轰鸣。
引擎
精致的铁路沙盘,在银白的注视下呼吸。
厂房、仓库、站台、桥梁、山头、河道、燃油炉、软水器……星罗棋布,错落有致,五颜六色的信号灯明明灭灭,各种模拟出的音效丰富得近乎嘈杂。微缩的铁轨像动脉串联起一切,它们首尾相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
环形中央坐着一个身穿睡袍的老人,他像孩子一样盘着腿弓着背,双手紧紧握着一个控制器,目光紧紧跟随着一个正在移动的火车头。火车头样子十分威武,像一头皮毛光亮的黑色公牛,正吭哧吭哧拖着一列满载货物的挂车,冲进一条熏黑做旧的隧道。
穿着丝绸直筒裙的胖女人出去了,她涂着深重的眼影,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熟到发烂的丰盛感。进门之前,克罗奇菲西奥被她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叮叮叮叮,轰隆轰隆,整个沙盘都在颤抖。老人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两个大拇指紧张地弯曲着,好像孩子在打电子游戏,随时要给上面的按钮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按压。几秒钟后,火车头拉扯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