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26章


只消一刺,他就自由了。
他可以从密道潜离,回到师门,澄清事实,带领正道联军,直入恶人谷腹地。
万千思绪凝聚一点,云随风运起周身内劲,竹签迅猛刺下,最终——在触到皮肤的刹那,堪堪停住。
云随风不知道自己为何犹豫,无数的说辞在脑海中反复,这个人是恶魔、杀人盈百、罄竹难书……可他却始终护着自己、照顾自己。
自己拥有特殊的身份、他不过是想要掌握这个筹码……可他却仍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说,你不愿造杀孽,皆是事出无因。恶人谷未必不会容你,要不要与我自在逍遥?
他说,你有你的“道”,我也有,你想听吗?
那是一条云随风自认与自己绝无半点瓜葛的歧路,一条尸骨累累、鲜血漂橹的,修罗之道。
而云随风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跨过了他曾经明晰的界限,随曲清商一同在这条修罗之道上,并肩踏行。
他曾是孤高的正道大侠,明断黑白,如今手握兵器,却不知该斩向谁。
其实他根本无权审判任何人。
“为何不动手?”
曲清商的声音自他的怀中响起,清醒而平淡。
云随风悚然一惊,曲清商原本垂在被褥上的双臂抬起,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小郎君莫非,下不去手?”
耳边的低语带着笑意,云随风慌乱地想要向后挣脱,曲清商却抱得更紧。
“是在心疼我?”
“你……”云随风一阵羞怒,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推开他,手腕则被牢牢扣住,眼见曲清商合身欺来。
对方的脸上笑得戏谑,一如初见:“小郎君不想替天行道了?”
“你……”
“嘘,让我来猜猜,下一句话是什么——”曲清商按住云随风的嘴唇,故意板起脸、皱起眉,“‘其实,你没有那么坏,你可以做一个好人’——哈,是不是?”
他学到最后,自己乐了起来,又恢复那倜傥的模样。
云随风眉峰一蹙,反而镇定下来,道:“跟我走。”
“嗯?”
“跟我回纯阳,向师父禀明一切,纯阳会与神策交涉,我为你做保……”
曲清商眨了眨眼,蓦地爆发出一串笑声:“死太便宜我了,小郎君想让我活着接受你们那‘公正’的裁决,看正道审判我,再将我处刑,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不——”
“你是大侠,我是恶贼,小郎君是在犹豫什么?”
云随风仍旧肃穆,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杀你。”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走的下场?”曲清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轻轻摩挲着云随风的手腕,“就算侥幸留得性命,大约也是废去武功、幽囚终身。何况你有没有想过,在我‘回头是岸’之后,曾经的人命债又该问谁去讨?”
“生也罢死也罢、废去武功也罢、幽囚终身也罢,我都陪你,”云随风反握住曲清商的手,直直地望进他慢慢睁大的眼睛,“曲清商,你应该活着,我陪你……赎罪。”
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曲清商怔住了,良久,方才轻声开口,道:“为何你总是不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呢。”
“为何——”
“你秉持的天地正道,清商此生怕是修不成了。但若有人扰我一隅偏安——即便堕入修罗之道,也在所不辞。”
他慢慢低下头,在云随风的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刹那间,奇异的香甜在唇齿间弥漫开,仿佛青楼中醉人心脾的暖香。云随风心中一惊,意识快速溃散,黑沉的宁静之中,只有曲清商的低语如同叹息。
“我喜欢这里的酒、喜欢这里的人、喜欢这块穷山恶水的地。生也罢死也罢、作恶多端也罢、不得善终也罢——我不需要任何救赎,烂在恶人谷这不可救药的地方,是最好的下场。”

云随风再次醒来时,听到微弱的虫鸣,四周充满新鲜的草木香气。他睁开眼,头顶上是树影掩映的星空,头脑在余毒的侵蚀下尚有些不清晰,记忆停留在午后昏沉的卧榻,曲清商含毒的一吻。
他终是败了,败于犹豫、败于天真,他将真心施与不知悔改的人,那个人即将挑断他的手脚、废去他的功力,令他陷入永无天日的囚禁。
夜色中,他看到曲清商半跪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笑容轻松而宁静——仿佛就是那日昏黄的灯火之中,抱着老猫的温暖侧影。
云随风道:“动手罢。”
曲清商举起一柄剑,云随风认出那正是自己的剑。
剑刃缓缓出鞘,云随风没有闭上眼睛,他平静地注视着曲清商的动作。剑身在夜空下反射着闪烁的银星,落下的瞬间,化为一弧流光。
轻微的嗤响,剑刃没有碰到云随风一分一毫,仅仅钉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嗡嗡轻颤。
曲清商松开剑,道:“走。”
“你……”云随风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为什么?”
“因为清商喜欢活蹦乱跳的小郎君。”曲清商坦然答道,没有丝毫犹疑,“弄坏了,我会不高兴。”
云随风惊疑半晌,终是叹道:“以鸩羽公子与恶人谷的能为,会囚不住区区云某吗?”
“以云大侠的能为,在护我回到恶人谷后,会无法打败我、独自离开吗?”
云随风神情微动,却再无言语。这是两难之境里,他对曲清商的怜惜,却并不会因此对恶人谷有半分怜悯;与此同样,曲清商对他的善意,也绝不会分出一丝一毫来给那些聚众围谷的正道群侠。
他说,因为,我在意云随风这个人。
他说,曲清商,我不想你死。
然而在各自的“道”的面前,生死,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曲清商忽然捧起云随风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而云随风也同样深地回吻了他,唇齿相碰,舌尖纠缠,是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凶狠与用力。仿佛是要燃尽所有的私情、不忍、爱恨与荒唐,将对方永远烙尽心底。这一吻之后,他们是恶人谷的大将与纯阳宫的高徒——战场相会,不死不休。

今日之别,无有归期。

云随风在茫茫黑夜之中穿过落日岭的山林,晨曦微露之时,他隐约可以看到远处山谷里升起的炊烟,长乐坊的清晨静谧安宁,而恶人谷,早已在百里以外的身后。
没有追兵,没有陷阱,他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逃离”了恶人谷。
正道联军的各大门派分别驻扎在附近,更有很多应召而来的江湖散人聚集在坊内的酒馆客栈。云随风避开行人,直奔纯阳弟子把守的营帐,他知道纯阳此番率领先锋前来昆仑的正是自己的师父。天色渐明,而帐中烛火未熄,周边还有几个神策打扮的士兵来回逡巡,想必这些天来,纯阳宫与神策军之间的交涉从未止歇。
云随风没有再隐藏自身的行迹,而且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师父的营帐前,不顾门口守卫的师弟以及四周神策士兵惊异的神色,一撩衣摆,双膝跪地。
“逆徒云随风,归来请罪。”

云随风将这些日子的见闻一一道来,除却进入密道前后之事,皆告知了师父。后者沉吟许久,问道:“云儿,为师一直相信你是不慎落入贼人之手,断不会与其同流合污,然而扶风郡劫囚一事,你作何解释?”
“为履一诺。”
师父摇头:“你当知晓,对方乃十恶不赦之徒,你之然诺,本应奉以诚心之人,而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从胁迫到同行、从势不两立到并肩拒敌,那个微笑着取人性命的曲清商、那个在阳光中抱着老猫的曲清商、那个与孩童们嬉笑玩耍的曲清商、那个在夜色中转身离去的曲清商,云随风已然分辨不清,诚心之人,究竟是谁。
见他沉默不语,师父不住叹息,道:“过错已成,为师不可徇私,但凭着这几分薄面,尚能为你辩驳一番,我纯阳宫亦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谢师父。”
“云儿,过来。”
云随风向前几步,师父捉住他的手,探脉片刻,又抚开他的衣领,看到侧颈的伤疤,不禁面露痛色,道:“为师知道,你还是那个刚性子的小云儿,初入江湖,年轻气盛,难免会有迷惘之时。你要记住,为师一直在你身后。”
云随风感到胸中一阵酸楚,颤声道:“徒儿……谨记!”
师父拍了拍他的肩,道:“如今战事一触即发,我方派出的斥候无人归还,情况不容乐观。你现在不宜参战,就在为师帐中思过,不得外出。”
云随风再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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