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第22章


听到这声音,楚郢方才那颗跳的极快的心脏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无论如何,皇上来了就好。
楚郢呼着气,朝上望去。
而这一望,便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握着长矛的手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楚郢的脑子嗡嗡作响,就连那千人跪拜,声音大如雷的三呼万岁声都无法让他的耳鸣得到松展,此刻的他,好似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再也看不见外界的人。
他的眼睛,他的脑子,甚至他的心脏,里面装的全是面前那位难得没用幔帐遮身,面纱挡脸就出现在人前的皇上。
而当今圣上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下达的不许任何大臣的子侄参与接待或参加晚宴的命令竟也没能阻挡住楚郢的出现。
宫门层层守卫,每位大臣入宫时,所乘马车或是轿子,都被以平日里严格双倍的态度执行着。
只是不知是天意还是如何,楚郢仍然来了,而且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的站在了此处。
对于这个‘顺利’就连楚郢自己也在方才小小的感叹了一下,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
楚郢此时看着那位皇上着了一身玄色描金飞腾的龙袍,头戴十二旒的珠玉冕冠,身材纤长,负手而立站在那龙图腾上时,有着睥睨苍生的龙卷之气和令人不可靠近的天子威严。
他的周身散发着龙腾之气,那是只有帝王才有的气质,他的眼神和他细微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刻都透露出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尊贵。
这样的皇上已足够令人咋舌,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堪称无双之俊的脸,以及那双好似藏着许多故事的漂亮的眼睛。
楚郢看着上方的他,经历了一两月的磕磕绊绊,他终于见到了那位他印象极不好的皇上,只是,为何心里会有些隐隐作痛。
是因为那皇上曾经对他说‘我是罪人’还是因为那皇上曾经对他说‘你帮过我’亦或是那皇上曾经对他说‘我叫阮寻’
不知是哪一句话或是哪一个眼神,使得楚郢现在回想起来,心口都阵阵发疼。
楚郢怔在原地半刻反应不过来,实在是那震撼太大。
楚郢这才明白,其实只要自己细心一点,注意一点,阮寻的出现不就能很好的解释了么,他的身份不也很容易就猜到了么。
而他当日在村庄小屋对自己说的所有怕是没有一句是真的。
只是,谁能相信,谁敢相信,当今皇上会那样的遍体鳞伤。
这样的念头,怕是根本不会闯进一个正常人的脑子里。
然而,事实却是,那位皇上和遍体鳞伤的阮寻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张脸,哪怕是涂上最厚重的戏子妆容,楚郢也不会忘记。
“阮寻~”楚郢低下头,眼睛无神的转动着,那两个字如千斤重一般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好似很多事都得到了答案,又好似出现了更多不明白的事。
数不清的鞭伤,阶下囚,阶下囚?
猛地一抬脸,这三个字便如在脑中定住了一般,沉重的压的楚郢有些喘不过气,继而想到了玉龙煌,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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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隆重的进行着,凤云公主一直含眼娇羞的看着坐在最上方的当今圣上,那小眼神,简直是巴不得能取代站在皇上两旁伺候酒水的宫女。
看着那个同她一般大的男子,凤云公主眼里盛着的是情窦初开的美好与羞涩。
而与她不同的是,坐在他身旁的南宫太子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当今圣上,那眼里好似笼罩着一团雾一般,挥散不去。
当然,这样的戏码,楚郢没有看到,此时,他悄然的避开视线都在皇上以及楚国使团身上的侍卫奴才们,一个人来到了宣华宫。
宣华宫的守卫仍是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楚郢想起那几次在宣华宫屋顶上头任意的飞檐走壁,真的是自己运气太好,也就是因为那样的运气他才提前‘认识’了皇上,不然,一切又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楚郢心里有个猜测,皇上住的寝殿内一定另有玄机,不然,皇上的伤是怎么受的,是在哪里受的,玉龙煌一定就在宣华宫!
想着,楚郢已绕到宣华宫外墙的侧面。
此处是一个死胡同,前方无路可走,自然守卫也要稍微松懈一些。
今日的月不像往日那么又大又圆,只有一钩残照,有气无力的垂挂在夜空上使得周遭一片儿都十分漆黑。
楚郢提气一跃,极为小心的落在了屋顶上,而后如蜘蛛一般,身子往下倾的极低,待下方院中巡逻的侍卫走过,他才屏息敛气的跳了下来,继而用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寝殿回廊下方的角落里。
此处的上方是个回廊,面前被高砌的石阶挡住,身后又是一个小花坛,能够很好的将身子完全隐匿住。
楚郢蹲在那儿,这才堪堪避过了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侍卫的眼睛。
就这么几个动作,瞬息之间的事,楚郢却已出了一身的汗。
只因这氛围实在太肃杀,好似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而且楚郢注意到,这宣华宫里的侍卫每一个都看着十分的陌生。
他原在宫里扫了近一个月的宫苑,去了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许多侍卫也是与他打过交道的,虽说不能全认识,但混个脸熟却还是有的。
而反观这一宫的侍卫,不管是守在里面的还是守在外面的,没有一张脸楚郢觉的见过。
不仅如此,曾在江湖上走动过的楚郢,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人的身上透着一股普通侍卫没有的气息。
楚郢顺着他们的身子往下看去,发现他们的步伐落地虽轻,但每一步却都十分有力,好似一步就能把地板踩出一个窟窿。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都是高手,其武功绝不是普通的侍卫能达到的水平。
再观他们的眼神,每一双眼睛都十分犀利,眼里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强大的戾气,仔细一观,那种戾气几乎可以化为杀气。
楚郢几乎一刹那间就已能确定这些人根本不是侍卫!
可他们假扮了侍卫,还假扮的如此自在,没有任何人起疑,没有任何阻拦,堂而皇之的站在皇宫里,堂而皇之的守在皇上的寝殿外。
那他们究竟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楚郢将眼狠狠一闭,心头杂乱如麻,一直怀疑的事就快找到答案了。
只是楚郢实在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如果真如他们怀疑的那般,那么这个天下必遭大劫。
寝殿外头的守卫比宫门处多出了一倍,这样人数上的倍增,更是让人怀疑里头有着不一样的东西,只是如此守着,楚郢便根本没办法进去。
正当他愁苦万分时,却听到咻的一声响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拿眼去看,只见一个脸带面具,身着夜行衣的人正在屋顶上穿梭。
楚郢一惊,难道是大师兄?
可再一看,却又觉得那身形不像。
楚郢想不到会是谁,但却看到原本守在寝殿外的人松泛了许多。
他们训练有素,不作声响的一个个跟着飞身往屋顶跃去,饶是那屋顶上的人一把把的往他们身上丢着暗器,他们也依然不动声色的配合着,没有弄出多余的声响,也没有惊动宣华宫以外的侍卫。
这样有条不紊的集体行动,堪比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楚郢看着,不由得心里发毛。
但也趁着这个空隙,以极快的速度,跃到廊下的木窗前,从窗户翻了进去。
才一进屋,楚郢眉头就自然的一皱,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他抬手揉了揉鼻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
与外边不同,寝殿内里倒是与他上次来一样,没有一个人,连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与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这屋子还是与那次一样,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今次,还在凄凉里加了一股血腥味。
楚郢随着这味道往里而去,直到那大的可以竖着平躺下五个魁梧精壮的男人的龙床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止住了脚步。
但令他止住脚步的不是那一个人睡着不知会不会太冷的大龙床,而是那龙床边放着的一盆血水,以及一地的沾染了红色的衣衫。
那些衣衫上头,血迹有的干涸了,有的却好似还很新鲜。
楚郢走过去,撩起衣袍蹲下去,继而凝视了那堆衣物一眼,然后伸出右手拾起了那件红的最可怕的里衣。
他的手指在那里衣的背脊处轻轻的抚着,眼里依然闪着若隐若现的怜惜和心疼,只因那里衣上好些地方都沾了皮肉屑。
不用想,楚郢也知道,这是衣服和碎烂的皮肉混合在一起后,而又强行脱下才会导致的情况。
突然,楚郢拽着那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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