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67章


“——酋!”眼看着对面那倔强的魔族虽然努力抵抗着,面上却流露出不能自已的哀痛,幽篁用尽力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我——我没关系!这些小儿科的法子疼是疼点,要弄死一个鬼墨,却也没那么容易!你朝下面看看,你麾下的将士们还在拼命战斗着,想要你带领他们重现昔日的荣光呢!不要让他们失望!所以、所以,你如果只是因为我而向那个混账低头的话,我绝对不原谅你!”
两双红眸彼此交汇,不过一瞬,却已传达了千万重含义。
“哦……”颛顼饶有兴致地拉长了声音,“当真……情深意重。”
“颛顼……”等酋再次开口,声音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你若再不住手,我今日纵使拼到粉身碎骨,也必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好大的口气。”
“——呵,虽然你曾贵为东海神王一脉,亦不要小看北溟之魔。”
低沉而嘶哑的话语,似是败军之将怨愤不甘的咒骂,不知为何却隐隐蕴含令人心悸的力量。
幽都统治者讽刺而轻蔑的笑容忽而一顿。
几乎同时,被挟制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众妖魔觉察到不对,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回首朝西边遥望。
有隆隆声自远处夜安城方向传来,沉闷宛若天雷滚动,又似什么人在击打战鼓。那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地,就连大地都跟着隐隐颤动。正不知为何,忽然有妖魔不可思议地大叫,挣扎着指向天空,随即更多的妖魔也叫了起来。只见几百年来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内的光墙竟尔光芒大盛,明灿若流霞,耀目似日晖,更有许多无人能懂的符咒在其上流转翻飞,将整片夜空映得青白炫亮,有如白昼。
这般异象,数千年来未曾一现。就是后世史官大约也要惊叹:太古铜门之外,北溟荒蛮之地战事连绵血火交织的历史上,这场鏖战绝对是其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厉害……”卓君武亦盯着那处,声音中又是讶异又是欣喜,“那便是无寐侯真正的力量么……”
身边槐江亦激动不已,木头似的脸殊无表情,声音却在打颤:“主君——”
支持着光墙的力量愈发充盈,原先还能隐约瞧见轮廓的城池渐渐消去了身形,满目皆是璀璨明光,几不能直视。
“——不错。”颛顼好整以暇地评价,然而一根一根收紧在酋肩上的手指却泄露出了他心中的一丝不安,“然而朕亲手所设的法阵,绝非轻易能破。你再如何努力,也只是不断在使那囚禁你的牢笼变得更加坚固罢了。”
酋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那牢笼由我自身力量所造,亦当由我所控。这世上能囚禁我的只有我自己,能掌我命运的,亦只有我自己。”
话音未落,脚下震颤,隆隆巨响震耳欲聋,穹窿之下几道电光一闪而过,隐有天崩地裂之势。远处那光墙蓦然长高,长大,宛若一个被不断吹胀的气泡,一瞬便将城池四周方圆数十里的林地沼泽包含了进去。众魔仍在惊呼,只见那光墙继续扩张,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拂过全身如狂风过境。满地重重的锁链一与接触,便如积雪遇到太阳似的,一寸一寸碎裂消散,化作尘埃。
待颛顼再次开口,他与酋已经身在光墙之内。白衣的魔族微微动了动,身上的锁链也咔锵咔锵断开,摔在地上。
“朕的确……印象深刻。”只说了一句,鲜血便沿着唇角滑下,滴落在漆黑华贵的前襟上。胸口要害处洞开,酋慢慢地将手从其中抽了出来,白袖上沾满血污,五只纤长漂亮的手指紧紧抓着半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重重一捏,尽数化作浊气飘散。
他们方才距离得太近,而若论近身,整个北溟无人及得上恢复真正力量的无寐侯。
“然而……你终究还是回到了囚笼之中。”
“就算那样……”酋一字一顿地道,“就算那样,依旧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幸灾乐祸。”
更多的鲜血自颛顼口中留下,他却毫不在意,面上笑容渐深,一点点地诡秘起来:“只可惜,付出如此牺牲,却依然徒劳无功。你毁灭的不过是朕灵识所化的假身,实则没有丝毫损害,然而你想要拯救的人,亦不会因此幸免于难。”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自身后传来。酋猛然回头,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战场之上,鬼墨原先所站的位置已经看不到那道凛然挺立的身影,充斥着视野的,唯余耀目的火光。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许多年后,每当酋回忆起这段场景,那种强烈的恐慌和不真实感依旧会涌上心头,仿佛事情刚刚发生在昨天。只觉天塌地陷一般,满眼景物尽皆化作了虚幻,战场上妖魔的叫喊声也变作了毫无意义的噪音,每踏出一步都似乎踩在空气里,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地。
十余丈的火焰色作赤白,直指天空,灼烈的热度扑人面颊,烧得直连皮肤都要融化。颛顼早已化作一团浊气消失在黑暗中,众妖魔惊恐地望着那团火光,本能地朝后退却,唯有他们白衣的主君一动不动站在最前,衣袍被焚风吹得猎猎舞动,身子却僵硬得宛若耸立的石像。
幽篁并没能逃出来。
没有。
来自幽都王的袭击猛烈而突然,纵是恢复了力量的酋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而幽篁再厉害,也不过是区区凡人的亡灵而已。有那么短短一刻,甚至能看到隐约的人影在火中艰难地蹒跚,然后倒伏下去,隐没在烈焰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颛顼是故意的,操纵人心,让手中的玩物看到胜利的曙光之后,又重新跌落回绝望的深渊,并借此取乐。这一次,他又成功了。
酋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只觉得心脏仿佛被谁的手狠狠拧着,又仿佛被一支冰锥洞穿,又痛又冷,几乎要蜷缩起来。也许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是被囚于刑牢之底时所织造的无数疯狂梦境中的一个,而他也依旧是那永失自由的魔,一睁眼便能看见角斗场天顶上耀如碎钻的繁星,还有他无法挣脱的牢笼。
“——灭火!快灭火!”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再不复当初狱医的清朗明亮。酋率先冲了过去,以掌风疯狂地扑打,所过之处火光顿灭,只余零碎的火星如夏夜流萤般四处飞散,又回头冲众妖魔命令道,“——通通过来!给本侯找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幽篁那个混账找出来!!”
此时现场尽作一片焦黑,滚滚浓烟遮蔽了视线,只能看到脚边一具具化作黑炭的尸体,身上覆着烧熔变形的铠甲,再瞧不出生前的模样。酋一路跌跌撞撞朝爆炸中心而去,不时翻起身边一具疑似的尸体仔细辨认着,待确认不是后,面上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随即又更加焦灼。众妖魔在后面跟着,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翻找,只是无一人敢擅自越过前去。
终于,当重重烟气被朔风吹散,最后一道躺卧在焦土中央的身形显露了出来。漆黑衣衫被烧得只剩几缕破碎的残布,浅金的镶边也熏得褪色,干枯的血肉如同陈年的木枝般附着在惨白的骨头上,再看不出生前俊秀的模样。酋僵立着,本不愿相信,但那骨殖下一抹残艳的红如烙铁般烧痛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枚殷红的罗缨,烧断了几处绳结,由于压在身下,终究得以保留大致的模样。
茜草染就的蚕丝细密编织,又缀了极南招摇之山出产的血玉,纵半埋在泥土中沾满了烟尘,依旧格外地显眼。它曾在他胸前迎风飘摇了数百年,后来又被亲手缚在那书生漆黑的袍摆一侧,随着步伐一摇一荡,昭示着两人之间早已根结株连,再无可解。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罗缨已乱,美玉蒙尘,而那些往思旧忆又该寄于何处?
酋记得翠竹搭建的小酒肆里,自己用傲慢的口吻宣誓道:“挂了这个,从此之后,你就是本侯的人了。”
书生听后,好脾气地笑了笑,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是宠溺,让人看得没来由气闷。
其实,想说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只是他高傲了太多年,也冷漠了太多年,当一颗心被重新点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仿佛这是一场攻防战,一旦吐露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句话,便是认输。
他们之间本该是敌人。一者为战功赫赫的北溟魔侯,数百年来不知为幽都进犯大荒训练了多少兵将;一者是默默无闻的凡人,无辜枉死于战乱之中,恨意不散,终成怨鬼。若算起来,当年蜀州城破,幽篁身死,酋说不准也要负上一两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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