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浮生 gl》第86章


陆渐离希望,那个时候,至少叶夕瑶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
以叶夕瑶的聪颖,怎么会不知道陆渐离的心思,她心里想着这个傻瓜,两心知早就把她们两个的性命连到一块了,她要她走的再远又如何。
“齐将军。”叶夕瑶略略转身,将手里的玉匙递到齐昱面前,“劳烦您代替夕瑶走这一趟,柳树的位置我会替您画出来,并不难寻。”
“这……”齐昱犹豫着看向陆渐离,又看看面前的玉匙,玉匙在军帐烛火的照耀下染了一层细碎的光,安详的躺在叶夕瑶白皙修长的手里。
“齐将军,您别瞧着她了,给。”叶夕瑶将玉匙往齐昱手里一塞,不去管齐昱的为难,也不去管陆渐离皱起的眉头。
叶夕瑶倔起来的脾气,她陆渐离可是从初识的时候就一直见识到现在的,她心里叹息。
齐昱站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陆渐离无奈的点头默许。
“臣,明白了。”齐昱将玉匙小心的收进怀里,又一躬身,“臣去传令,大家听到皇上夜归的消息,必然高兴。”
齐昱撩开军帐的一角退了出去,数盏灼灼烛灯被透进来的风吹得暗了一下,随即又明亮起来。
军帐里,只余下陆渐离与叶夕瑶两个人。
“可别想着在这种时候赶走我。”叶夕瑶漾起一个浅笑,轻盈的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开始凭着记忆在纯白的宣纸上画着地图。
以前每每陆渐离远行打仗,她只能在远处为她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现下她可以陪着她,看到她究竟是好是坏,是愁眉不展还是开怀大笑。
可以陪着她,便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留下来未必是好,这一战,我没有胜算。”陆渐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沿。
“那你将我支开我便好了么?”叶夕瑶笔锋一顿,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些责怪,“莫忘了我们是同一株两心知的宿主,你想着要我好好的活着,可你如果、如果……”
那个死字到了叶夕瑶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跳了话题,“那我也活不长啦,你将我赶走又有什么用呢?”
“易延让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这么多年,他对我们的怨恨恐怕越来越深,以他的性格,他定然想看到我亲身跪在他面前求饶认输,想必不会杀我,这之后也许将我囚困起来逼你就范,让我生不如死,我想着只要你不管不问,去寻了一处安稳的地方生活,那我……”
就算身处如地狱一般的地方,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好好的生活在这世间,也是好的。
“陆渐离!”叶夕瑶将笔在桌案上重重一搁,听到这里,她心里生起气来,她把她当成了什么样的女人啊,“什么叫做只要我不管不问,去寻一处安稳的地方生活?你处处委屈了自己,百般的想要我好,可否想过,我对着你,也是这般的心思,若是你受着无穷尽的苦,叫我去哪里寻可以安稳生活的地方?我寻不着。”
叶夕瑶不再看陆渐离,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继续握了毛笔画画,陆渐离总这样护着她护着她,可她也想能够护着陆渐离啊。她算不清从小到大,陆渐离是受了多少苦楚和委屈,但至少……
从今往后,不愿再看着她受苦了。
脸颊有些发痒,叶夕瑶抬手去触才发现自己抑制不住的流了眼泪,赶紧低了头,用手背偷偷将其拭去,以免此刻的懦弱被陆渐离看了去。
充满爱意的埋怨和叶夕瑶此刻的小细节将陆渐离的心撑满了,她走到妻子的身边,拦了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叶夕瑶握着笔的手和她的心都倏地一紧。
陆渐离脸上挂上了从前惯有的坏笑,她低头吻住了叶夕瑶的唇瓣,由浅至深,舌尖肆意闯入。
力气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毛笔被丢在了桌案上,在毡布上晕开了墨痕。
叶夕瑶努力回应着陆渐离,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意都融化进这个吻里,好让对方明白,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她,如同她爱自己一般。
夜,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的时候,突然就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电脑码字了。
第71章
四月十日。
黑夜泼墨般无穷无尽的散去;天空里的云以一种罕见的赤红色围绕在月亮的周围,月光打下来,也似蒙上了一层微红的薄雾。
无殇城北边的军营里;三千多位军士都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重甲,在教场上席地而坐,军营里仅剩的酒全部都被抬了出来,场面热闹的像是一场盛大的筵席。
尽管这场筵席除了酒;每个人地小桌案前就只有几碟用盐水腌过的咸菜,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热情。
厚重的陶碗不断互相撞击;而后碗中的酒就被人一饮而尽;下一秒,酒又被倒满。
叶夕瑶坐在首位,被这气氛所感染;拿起碗来喝了一口,辛烈的酒从喉咙进入,接着像被火灼烧过般的难受,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她的脸颊迅速泛起红晕。
“这是元国的烈酒,你喝不惯,别喝的太凶。”温柔的声音像清风拂过耳边,叶夕瑶转头去看这声音的主人,陆渐离正充满爱意的看着自己。
对方只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头发也浪子一般的披散着在风里微微摆动,却遮掩不住眉眼间的英气。
叶夕瑶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否则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会有想要去吻陆渐离的冲动,她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想将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我没事的。”叶夕瑶掩饰下自己不胜酒力这件事实,再次举碗到嘴边,她觉得她不能处处被陆渐离嘲笑像个小孩子,可这次,她只敢小口小口的慢饮。
看着妻子和自己闹着小小的别扭,浅笑在陆渐离嘴边漾开,她从桌案前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前面,开始高歌。
“地角寒初敛,天歌云乍飞。大旗危欲折,孤将定何依……”
叶夕瑶第一次知道,陆渐离在军中是这副样子,也是第一次知道,陆渐离竟是个音律极差的人,宫商角徵羽几乎都不在调上。
无奈之下只好拾起桌上的木箸,循着音律敲击桌沿引导陆渐离,陆渐离唱着唱着,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开始跳起破阵之舞。
不同于供人欣赏的剑舞,破阵之舞如同真的身在敌中,场上酒碗相交的声音渐渐消失,叶夕瑶以箸击案的声音和长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逐渐成了场上唯一的声响。
所以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月光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披着微红的月色,配合着最朴实的乐声,临阵起舞。
破阵到了关键之处,乐声也越来越急切,随着陆渐离一个跃身,长剑的锋芒从阴影处闪出,每个人的呼吸都随之一滞。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大家的眼前仿佛面前出现了勇武的将军一人一剑,趁着夜色游走于敌军的千军万马之中的画面。
陆渐离越舞越快,军士们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在血液里流淌,想要拿起武器冲到她的身边去,随着她一起斩开敌人的包围,可惜这是一支只适合一个人的破阵之舞,他们只能绷紧了神经核身体定格在原处。
每个人都握紧了拳,想要看到舞至最后,陆渐离破阵而出的场面。
原本牵引陆渐离的叶夕瑶,现在完全被陆渐离所牵引,她握箸的手指开始泛白,舞乐相通,她的心里也有着莫大的危机感。
“啪。”的一声,乐声戛然而止,箸因为受不住快速而剧烈的敲击而断开。
陆渐离此时正是一个转身,形似想要斩开面前的敌人,可就着乐音停止之处,更像她支持不住,有一柄利剑插进她的胸口一般。
乐停舞止,在场之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舞至最惊险处,竟然未能破阵而出。
陆渐离收了剑,大声的说,“过几日一战,我们如同这支破阵之舞,可能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破阵而出,只有被人杀死的结局,就算这样,还有人愿意跟着我上战场吗!有人现在要走的,我宽恕他!”
“上啊!上啊!他娘的!都到这一步了,早就做好死掉的准备了啊!”角落里有个浑厚的声音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接着他摔掉了手里的碗以示决心。
其余的人对望一眼,高举酒碗,用力砸下。
碗触地粉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一人要言退。
“即是如此。”陆渐离用尽了力气吼出来,确保每一个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不做无言的畜生,拿起你们的武器,做立马横刀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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