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台》第96章


另任天复军使严宵寒,靖国公傅深,东极殿学士顾山绿,观海殿学士李华岳,简宁阁学士萧统五大臣辅政。
敕旨念完,全场中唯二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如腾云驾雾,陡然登上了这天下的权力至高处。
知晓内情的人不免奇怪,元泰帝曾在傅深身上出过最昏的招,恨不得弄死他,可是在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之际,他却好似放下了一切顾虑,毅然将最大的权力拱手送给了傅深。
皇帝心,海底针,他到底是怎么顿悟的,或许只有元泰帝自己知道。
“念完了吗?该我了。”傅深转向严宵寒,嘴角噙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稍微抬高声音,朗声道:“太上皇口谕,严宵寒接旨。”
严宵寒微微一愣,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拂衣跪倒。
傅深道:“若新主可辅,彼当竭股肱之力;如其不才,彼可取而代之。”
雪地里一片死寂。
除傅深之外,所有人,包括严宵寒和皇后,全都傻眼了。
严宵寒?为什么是严宵寒?
耳畔充满血液鼓噪的沙沙声,那句话如当头一棒,打的严宵寒不知今夕何夕,他仿佛突然被人抛进空茫雪原,没感觉出惊喜,只有彻头彻尾的茫然。
这算什么呢?
他恍惚地抬眼看向傅深,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那人眼角狡黠地一弯,紧接着严宵寒眼前一暗,一片厚重的阴影从他头顶掠过,踏实地压在了他肩上。
傅深将自己的貂裘解下,披在了他身上。
严宵寒一身素白单衣,跪在雪里几乎看不出身形,然而被这漆黑的貂裘一压,周遭的红墙黄瓦,青砖白雪,还有雪中一跪一站的两个人……整个场景不知为何,陡然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傅深稍稍躬身,朝他伸出一只手,轻声提醒道:“严大人,还不领旨?”
他的动作仿佛是某种隐含着认可与接纳意味的仪式,在场隶属于北境的殿臣们更容易领会其中含义,率先跪了下去。
“谨遵太上皇圣谕。”
紧随其后,其他地方的十余位殿臣也跟着一齐跪下去。
“臣……谨遵圣谕。自当鞠躬尽瘁,不负所托。”
严宵寒专注地凝视着傅深,那人也在回望着他。
黎明将过,白昼已至,风停雪住,太阳从遥远天际缓缓升起,晴光映着琉璃瓦上的细雪,熠熠生辉,灿烂得几乎炫目,然而都比不过面向他、背光而立的那个身影,仿佛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带起满眼温柔的波光。
悲欢离合,生死劫关,狂笑歌哭,十二载光阴,岁如长河,都在这对视的一瞬间缓缓流淌而过。
这一眼里,有他的山河万里,家国安定,也有他的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几个月来的陪伴和支持,谢谢大家。
本文有很多瑕疵和漏洞,作者的智商经常不在线,在此也要感谢读者们的包容,以后一定努力改进,希望下本还能再见。
番外不定期更,目前计划内的有严大人的身世,肃王和傅廷信的平行世界,大家想看什么可以在评论里提出。
后 记等番外更完再写。
'番外'
第80章 番外一
大周国周百余年; 这百年来; 天下公认最美的女子,出在宏景朝的江南钱塘。
宏景帝是个太平守成之君; 在位时虽称不上朝乾夕惕; 但也算勤政; 此外,他还是个肯纳谏的明主; 践祚二十九年; 朝中出了不少青史留名的能臣干吏。
他这一生都很“明君”,唯一被后人诟病的; 就是这位皇帝过于沉湎女色; 拥有一个壮观的三宫六院。甚至在五十三岁、驾崩的前一年; 还派宫使到民间采选良家子入宫。
于是在宏景二十八年,钱塘曲氏女被江南道青鸾使段玲珑选中,挥别父母家人,跟随车队奔赴山水迢迢的京城。
她丽质天成,是不折不扣的人间绝色,善歌舞,通音律,也善书画,一进宫就得了宏景帝的青眼,获封贵妃,宠冠六宫。
然而曲贵妃出身江南,身体娇弱,初到京城时不适应北方气候,一到冬天就病恹恹的,像只娇贵难养的金丝雀。为了讨她的欢心,宏景三十年的初冬,皇帝还特意带着她到行宫避寒。
有一天傍晚,宏景帝突发急病,曲贵妃急召御医,皇帝却最终因救治不及而病逝
段玲珑与曲贵妃在龙榻前侍奉宏景帝至最后一刻,待御医确认皇帝已驾崩后,曲贵妃出来,将遗诏交给太傅杨巩宣读。宏景帝最宠爱的周王并未随行,随驾的只有大皇子孙璋和二皇子孙珣。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宏景帝并未将皇位传给周王,而是选择了二皇子,便是后来的元泰帝。
后人常疑元泰帝得位不正,便是从此处来。有人说是太傅杨巩矫诏,也有人说是段玲珑和曲贵妃联手伪造圣旨。
宏景帝过世,皇后之位空悬多年,元泰帝原本想将曲贵妃尊为太妃,她却自请到万象寺出家修行。一代国色,像朵开早了花,娇妍不过两年,就这么毅然斩断情丝,转身遁入了空门。
又过了一年,来到京城的第三个冬天,曲氏在万象寺内病逝。
大周百年来的无双绝色,在史书中仿佛一个艳丽缥缈的剪影,着墨不多,传世更少,寥寥几笔,倏地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真相远不止于此。
天家能够堂皇地摆上明面的东西只有一小部分,史书终究有限,未能详尽——至少在曲贵妃身上是如此。
她藏着的秘密远比所有人所知的更多。
比如她之所以不肯留在宫中当太妃,是在宏景帝停灵在行宫时,新皇曾三番五次深夜驾幸她所居的殿中。等回到京城后,因太傅杨巩力扶元泰帝登基,他的女儿、二皇子正妃终于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再比如,离开皇宫前往万象寺时,曲贵妃其实已怀了身孕。
万象寺主持是个宅心仁厚、慈悲为怀的老尼,又有权宦段玲珑代为打点,替她遮掩安排,最后竟瞒天过海,于元泰二年腊月里生下个小婴儿来。
生产当夜,曲贵妃支撑到孩子落草时已接近灯枯油尽,段玲珑把孩子给她抱到床边,眼眶微红,轻声道:“娘娘,给他起个名字吧。”
曲贵妃在青布帐里微微侧了一下头,忽然细声问:“外头……雪是不是停了?”
段玲珑道:“是。小贵人一落地,外面雪就停了。”
“天涯霜雪……霁寒宵,”曲贵妃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就叫‘寒宵’。我名为‘颜’,便让他以‘颜’为姓……”
段玲珑下意识地觉得这名字凄凉太过,只是看曲贵妃说话勉强,也不敢打断她,只得点了点头。
曲贵妃歇了片刻,攒起一点力气,又继续道:“不要让他认祖归宗……天家无情,但愿我儿此生平安康乐,自由自在,别像他娘一样,困在这牢笼里出不去……”
段玲珑:“娘娘……”
“段大哥,”她艰难地伸出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段玲珑的衣角,“我求你一件事……”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其实段玲珑只要轻轻一挣就能甩开她的手、甩掉日后的一个大麻烦,可不知为何,他僵立良久,终究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退让了一步:“娘娘请讲。”
“我想求你……收他为义子,替我看顾他,庇佑他长大成人,别叫旁人欺侮了去……日后,让他为你养老送终……小妹此生无以报答,来世再结草衔环……”
段玲珑忽然按住她的手背,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当年我将你带进宫中,万万没想到会有今日,”他低声道,“是我误了你。不必说什么报答,只当我欠你的。”
曲贵妃看着他,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嘴角却缓缓扬起来,勾出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她已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可这么一笑,又让段玲珑恍惚想起两年前送她入京时,她被婢女扶着一步一步走上车,眼里分明含着泪,却在他看过来时,不忘朝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牡丹带露,明艳灼人,那才叫真正的国色天香。
谁能想到一朝雨打风吹去,芳华未逝,红颜未老,已成永诀。
“我等不到他长大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段大哥,你是义父,给他取个字罢……”
段玲珑想了一会儿,才道:“‘异国久违客,寒宵频梦归’,表字叫‘梦归’,如——”
他扭头一看,忽然没了声息。
简陋清素的床榻中,曲贵妃双目紧阖,面容安详,胸口再也不见起伏,顷刻的工夫,已是去了。
寒宵频梦归,可她再也回不去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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