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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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海雷丁像投降一样举起双手,打断他,“维克多,如果你真的累极了,干脆说自己生病了闭门歇业吧。不过只有三天,然后我们就要收拾收拾出海了。”
船医先是一喜,在听到时间限制后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因为职务的要求,只要在海上打起来,他连睡觉休息的要求都没法提:“又要打仗?”
“不,苏丹希望我回一趟伊斯坦布尔。”
维克多不屑道:“为了报捷和表彰?迂腐的官僚作风,来回一趟就是一个多月,简直是浪费生命。”
海雷丁从案牍文件中抽出一卷装饰得特别华丽的羊皮纸:“官方信件上写的是为教训查理的事加官进爵,不过我猜真实原因是别的。穆斯塔法大王子文武兼备,在军队中也颇有威望,是个比较理想的继承人,皇帝一直很信任他。但自从宰相死后,市井间就不停有传闻说他在策反军队,准备提前夺取父亲的位置。苏莱曼特地从匈牙利战场赶回首都,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
维克多低头思索了两三秒,道:“阴谋。必定是洛克塞拉娜那个麻烦的女人散播谣言,苏莱曼还不算老,健康情况也不错,大权一直牢牢在握,这时候对父亲出手可不是一个聪明的主意。苏莱曼是个头脑清醒的男人,仔细调查后应该是不会相信的。”
海雷丁摇了摇头:“难说。上个月后宫中莫名其妙发生了一起大火,烧死、烧伤不少人。”
“那女人在清除竞争者?”
海雷丁意味深长地沉吟道:“恐怕她要的更多。宫殿烧毁后,洛克塞拉娜借机光明正大地搬进了大塞拉留。”
维克多终于有所动容:“好厉害的手段!”
大塞拉留是奥斯曼土耳其的政治中心,苏丹与大臣议事的场所。后宫与仪征宫分别安置的传统,就是为了避免女人干政。洛克塞拉娜入住这里,可以更直接地影响苏莱曼,从而间接操控朝政。
“所以说,男人这种生物,睿智如圣人也抵挡不了长年累月的枕边风,苏丹以后要是作出什么失去理智的决定,我大概也不会太吃惊。”
维克多哼了一声:“这话说得,好想你不是男人。”
海雷丁叹气:“可悲,我是的。所以为了避免犯错,像洛妃这样会吹枕边风的女人我绝不会要。”
论智计武功、远见卓识、毅力耐心,海雷丁都远远超越常人。狮子的勇猛、狐狸的狡猾,他是马基雅弗利《君主论》中叙述的领袖典范,但欧洲有句古老相传的话,叫做“上帝会为十全十美的人安排一个无法战胜的可怕敌人”。海雷丁漏算一件事,那就是不知枕边风为何物的笨蛋,照样可以使他这样的完人丧失理智。
出航的日子到了,船员们一如往常在甲板上下忙忙碌碌。尼克最近日子过得很悠闲,沙漠中的财宝使她得积蓄一下子翻了三倍,想到那些印着船长头像的金币发出悦耳的声响,她就乐得几乎要飘起来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和安东尼的竞争还在继续。那小子一回到阿尔及尔,立刻花大钱请老师傅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刺了一头大鹰,以纪念惊心动魄的沙漠历险。
一分钱一分货,这文身果然刺得栩栩如生,雄壮气派,让大伙儿很是羡慕。尼克非常不忿:鹰隼明明是船长带去的,而遇敌的时候她杀的人更多,安东尼这个混小子屁用没有,还中箭拖累人,凭什么得到如此关注?于是她也花钱预约了刺青师傅,打算搞个幸运白骆驼文身。
可这件事不知怎么走了风声,被海雷丁知道了,他当场撂下狠话,说敢刺青就马上剥了她的皮。尼克的计划只好就此流产,安东尼欢乐地拍着屁股嘲笑了她。
这件事实在令人窝火,尼克两手交握搭在脑后,一边闲逛一边琢磨如何才能报复回去。这般慢悠悠下了舷梯,走过二层甲板的过道,她在拐角的储物箱边发现一个人影。那人双手抱着膝,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独自坐在阴影中,看起来寂寞又落魄。
“伊内?你藏在这儿干吗,又潮又闷得,”尼克走过去,伸出鞋尖轻轻踢了他一下。从沙漠里一番历险归来,她、安东尼和土狼当然都发了财,三个人心情都很好。可酒吧里的一场庆功宴过后,伊内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情绪时常显得非常低落,这个本来就很少与人交流的混血儿,这几天更像个自闭的哑巴一样。
“嘿,叫你呢,没听见吗?”尼克又喊了一声,伊内不仅不答话,还向角落深处缩。
“再不出声,我就去找维克多对付你。”这句话可算中了软肋,土狼身体一僵,终于慢慢从阴影里爬出来。自从割包皮事件后,他在船上最怕的人就是船医。
“你跟个娘们似的纠结来纠结去,还不肯说原因,阴着脸让人猜。这都多少天了,我最烦不干脆的男人,再不老实交代,从此我一句话不跟你啰嗦。”
尼克向来说到做到,土狼知道要是继续沉默,以后就没机会和她说上话了,嘴唇刚刚一动,过道里恰好走过来两个船员,伸手触额叫道:“队长!副队长!”伊内咕咚一声,把话一下子又吞回肚子里。
尼克有点不耐烦了,扯住他袖子就走:“船上到处都是人,这里不能说,那你跟我回房间好了。”
冲锋队队长的特权虽然不多,但在一艘异常拥挤的船里,拥有一间单人房可是个求之不得的好福利。尼克回身关上门,直勾勾地盯着土狼,他两只拳头攥得死紧,仔细看这张沮丧的脸,竟然已经瘦了好多。
“就从那天庆功宴说起吧,美杜莎酒吧可是很高级了,好酒好菜伺候着,还有美人跳舞陪侍,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那天夜里我有了钱又喝了酒就想就想”伊内脸上升起一片殷红,吭哧了两句,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还从来没碰过女人就想”
尼克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把他的话说完:“就想花钱找个女人然后呢?”海雷丁的规矩十分严格,不许喝醉,不许外宿,所以当天晚上她玩了几个小时就回山上了,并不知道接下去发生的事。
伊内局促不安地垂下两只手抓住裤子,不停地撕扯扭拽来分散压力,他吞了小口水,继续说道:“然后,有个棕色头发、嘴边有痣的女人她凑过来问我要不要”
终于说到关键的地方,土狼窘迫得看起来恨不得跳海,他嘴唇颤抖,断断续续将那个可怕的夜晚叙述出来。其实事情很简单,那个妓女拉着他开了个房,可上床弄了一好会儿,土狼却自此至终不行。作为一个从没碰过女人的处男,这个打击可比中了一炮火枪要大一百万倍。
那女人穿上衣服,轻飘飘地说了句“自身问题,可使不退钱的哦”就开门走了。事情过去好多天,到现在土狼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个带着轻蔑的眼神。性的自尊心几乎是男人的自身之本,土狼的心灵遭受到重创。
“我不行废物自从医生动过刀子就不行果然是被阉了”
他垂下头,可怜得像只受伤的落水狗。
彻底了解过情况,尼克才算明白了这家伙萎靡不振的原因。
“笨蛋。”她说,“酒喝多了通常会这样,那女人就是看你钱多人傻,敲你一笔。男人第一次本来就容易丢人,太普遍了,你难受个什么劲?再说维克多常常给人做割礼手术,从来没出过意外,你怀疑别的还有理,怀疑他的技术就太离谱了!”
她有理有据地说了一大段,可土狼还是那副沮丧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安慰到。尼克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要不是土狼多次救过她的性命,她早就烦了。她皱着鼻子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她推了尹内一把,把他压在墙壁上“”
伊内捂着嘴,嗓子里不停冒出唔唔的呻吟声。两条腿哆嗦得几乎站不住,不过三分钟,他就剧烈喘息着缴械投降了。
“熟能生巧,多用用你就会了。好了提上裤子吃饭去吧。”她的态度就像是刚刚帮朋友倒了一杯酒,坦荡极了。
伊内的金色眼睛雾气迷蒙,努力平复喘息。他调整了好一会,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件事尼克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因为帮了兄弟的忙而沾沾自喜。船长室里开饭的时间已经到了,她脚步轻快地往甲板上跑去。
尼克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那就是她忘记洗手。
船队规模的扩大,意味着有资格在船长室吃饭的人都是顶尖人物,只有各位分舰舰长、主舰冥王号上担任正职的队长们才能坐在这张橡木桌旁。聚餐每周都有一次,附带着分派人物、交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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