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第9章


桶狂饮了吧。
“少城主处事公正,又慷慨赠水,伯兮若再执意攻城,倒像是卑鄙小人了……也罢,众将士与我回城吧。”萧伯兮登上战车手挥令旗,几个士兵抬起了权舆的尸体,大军的马蹄踏起了漫天的风沙。
“城主;求求你放了未央将军吧……”“将军就算有错,也是为了救大家伙……”无数的百姓自发聚集在鹿鸣阁外,纷纷跪地为未央请愿。
“他们不知道越是这样请愿,未央的处境就越危险。”卧室里,皇华抱着双臂走来走去,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态。
“我原以为报了姐仇,帮伯兮夺回权力,解了景阳天灾之困和辉夜战乱之苦,我便再无遗憾……”长乐倚在皇华奢侈的不像话的软榻上,右臂由肩至手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话……入戏太深终会伤人伤己。”
“还记得为师带你去看的风牢谷底的那些尸首么?”
“呵,哪有什么尸首,不过是一个小村落罢了。”
“那个村子里的人不是被流放到辉夜的犯人,就是从各城逃亡至此的奴隶。他们确实是死过一次,而后又按照自己的意志,以新的身份为自己而活。”皇华坐在了长乐的身旁,抚着她受了些许轻伤的脸颊,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他们是否也是入戏太深,是否也会伤人伤己呢?”
长乐沉思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老师……我想看看姐姐。”
时至今日,她是否还有资格称呼她一声姐姐呢?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利用了她。
“可是她不想见你……好吧,跟我来吧。”皇华的眼神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带着长乐踏进了那间密室。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幽茫
饶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当长乐见到未央的一霎那,仍是千分惊心万分痛心。
“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这里,就好像当年那样。”皇华已经将声音压到极低,却还是惊醒了伏在地上昏睡的未央。
身上的伤口虽已被皇华细心包扎好,却仍是有几处被挣破,在一袭白衣上留下斑斑血迹。手镣下的皮肤似乎被磨得有些青紫,未央试图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身体里竟提不出丝毫的力气,在皇华的搀扶下才勉强没有摔回地面。
“谁让你带她来了……出去!”前一句是冲着皇华低吼,而后一句则直接向长乐下了逐客令。
“我劝不动你,自然要找个能劝得动你的人来了……”皇华摊了摊手坐在一旁,似乎在等一出好戏开场。
“姐……”长乐跪在未央身旁扶着她的身子,暗叹造化弄人……明明在不久之前,被锁在这里的人还是自己。
“我跟你说过……苍鹰宁可撞死在山谷,也不愿被人看到它折断的羽翼……” 未央闭上双眼将眼泪忍了回去,语气似是在哀求,“当我求你了,快走吧……”
“可是姐姐并不是苍鹰……姐姐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也会难过,也会受伤,只是掩饰得好一些罢了……”长乐用惟一能动的左臂抱紧了未央,将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胸前,“如果说一直扮演着一个强者,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妹妹是一个姐姐的责任的话,那么……作为一个妹妹的责任又是什么呢?”
“撒娇耍混?”坐在一旁看戏的皇华适时地插了一嘴,惹得长乐一个凌厉的眼神甩了过来。
“是什么……”未央靠在长乐的身上似乎感到了一丝安心,竟也顺着她的话茬问了下去。
“就是在姐姐累了的时候,不再强大的时候,给她最大限度的支持……长乐知道自己并不值得信赖,但是射那一箭的时候姐姐的信任,长乐永志不忘……”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滴在未央的唇上,未央用舌尖轻尝其味,竟是苦涩中含着甘甜。
“傻孩子,哭什么……姐姐靠着你睡一会儿好么?”
“嗯……”
一连几日,在皇华和长乐的细心照料下,未央的身体开始渐渐好转,阿芙蓉的瘾也几乎没有再发作。可不知为何,出了密室的门,不论是长乐还是皇华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最迟恐怕这两日便要动身了……”长乐接过皇华手中的烫金银盒,竟比想想中的还要沉重。
“长乐丫头……”皇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从书架上取下一只小箱子递给长乐,竟是一箱子的金铢。
“看来我的这个老师还真没白认……”长乐捧着那一箱子沉甸甸的金铢冲着皇华谄媚地笑着,惹得皇华猛戳她的脑袋,“你给我省着点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辉夜城授衣军统领哥舒未央因私废公,无视国法,公然斩杀朝廷命官,以致边关动荡,外敌虎伺……”
长乐木然地站在绞刑台下,听着钦差太监尖厉的嗓音宣读出那篇狗屁不通的圣旨。而监刑台上正襟危坐的皇华则是一脸的平静,平静得有些骇人。
“……着令处以绞刑,以正纲纪,以儆效尤,钦此!”
十里长街,百姓苦苦哀求。若不是皇华横剑相逼,恐怕那些御史钦差早已性命不保。
“这些不都在你的计算之中么?苦心三载,数次以命相搏,终于换来我们萧家在这大漠上稳如磐石的地位,这个时候若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而痛心,不觉得讽刺么?”那个只属于萧简兮的声音在长乐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长乐只觉得异常的烦躁,不由得将手中的十字弩握得更紧了些。
一身素服的未央信步踏上绞刑台,若不是双手被缚,长乐甚至觉得未央只是如平常一般在演武台上检阅士兵。
“不能杀将军啊……”“老天不开眼啊……”几个年轻力壮的辉夜百姓正推搡着要爬上绞刑台,只见未央走到台边直直一跪,霎时间整个刑场都静了。
“乡亲们,可否听未央一言?”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随着未央跪倒在地,除了那个呆若木鸡的哥舒长乐。也正因如此,未央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那个她在死前最想见到却又最怕见到的人。
“未央一死,可换辉夜数载安宁,足矣……”那张俊秀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我孑然一身来到辉夜,受到了许多人的恩惠……桑柔师父,皇华城主,烤馍的王大娘,养马的李师傅……”
“继承将军之位时,我曾起誓要用生命守护辉夜……如今虽非战死沙场,却也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践行我的誓言罢了。各位若是还敬我是未央将军,便请给予我这最后的荣耀吧……”
未央紧紧盯着长乐的眼睛,却在那里找不到一丝反馈,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若是谁要冒死阻止行刑,那么未央会在她得手之前自绝经脉……”
见长乐依旧仿佛无知无觉,未央释然一笑……或许一直以来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如今这样也好,至少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伤心之人。
“未央啊……再吃一口饼吧……”卖烤馍的王大娘颤抖着将手中的饼举到未央面前,两行滚烫的热泪汩汩流下。
“大娘一饭之恩未央永志不忘……不过未央如今双手被缚,要劳烦大娘喂我了……”未央笑着俯下身子咬了一口烤馍,在嘴里细细地咀嚼了半晌,竟是满嘴酸苦。
长乐一直没敢抬头直视未央的眼睛,生怕只一眼自己便会动摇,救了未央一人却害了一城百姓。
手中的十字弩几乎要被握断。长乐痛恨这种无力感,一如当年和伯兮两人眼睁睁看着胞姐葬身流沙却无法援手,最终只能在那片沙丘上随意立了块墓碑;亦如看着父亲的身体被阿芙蓉侵蚀殆尽,景阳大权尽数落在异族之手,而伯兮也只能忍着屈辱唤那人做老师……历经了这几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时辰已到,行刑!”
长乐终究还是抬起了头,将目光定格在将死之人的脸上。
“为什么你不是一脸的怨?你该怨这狗屁般的圣旨,怨那个毁了你一生的阿史那权舆,你该怨我才对……”
“为什么我在你的脸上,反而看到了不舍?”
“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做亲人么……”
仿佛在回应长乐内心的想法,垂死的未央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向着长乐的方向浅浅一笑,仿佛是大漠尽头最凄美的残阳。
“是啊……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哥舒未央的妹妹……”
长乐笑着举起十字弩,扳机扣下,血溅刑场……
“什么时辰了?”扶起床沿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枕边早已湿了一片。
“亥时不到……你做噩梦了?”皇华正坐在太师椅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着公文,见长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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