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情书》第34章


生发着作用,而我的决绝在你面前,无论怎么看都异常虚假。真好笑,一直以来,我在你面前使劲打起精神,拼命扭捏作态,以为只要可以装作不恨,装作完全不在乎,我就赢了。可是我没想到,最不在乎的那个人,始终还是你。”
杨宽抱着查尔斯沉默了许久,忽然说,“其实你前男友不错,我至今不知道你为什么和他分开。温彻是个好人,我对他没有恶意。除了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打了他。”
“周灼,你从小就不懂得为自己打算,看不清你脚下的路。温彻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理应回到他身边,开始新的生活。
“我走什么样的路选择什么样的人以后也由不得你管。你们大家族出来的男人,心思太深了,我玩不过。就像你一样,杨宽,你一开始就给自己盘算好了所有的退路,这么多年来爱你恨你都是我自作多情。原来你十年前说的分手,就真的是彻底分手,此生不愿同我再有任何交集。我真傻,这样明明白白的普通话,我都听不明白。”
查尔斯困过了醒来,趴在杨宽肩头,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杨宽。我不知道这些对话他有没有听见,也许他不懂得这么多中文。他忽然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来,扯扯我衣袖,向我要抱。软软地叫我,“papa。”“我不是你爸。”我吻吻他的额头告别他说,“乖,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以后都跟你爸爸在一块,好好地生活吧。”
☆、第 32 章
我漫无目的地在福利院内迷了路,最终还是杨宽开车,送我回去。他儿子也在车里,一路上无人说话。到疗养院后,杨宽嘱咐我,“好好休息。”查尔斯冲我挥手。我实在也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这三个月来,日子放佛泡在电影里,仿佛只是一场游戏。我们在其中沉浮挣扎,偶尔暧昧,但最终比的是谁比谁更加绝情。
这年夏天下了太多雨。我回到家,护士没在,家中亦没开灯。我陡然发现自己连鬼也不怕了,雷电交加,躺在窗户的阴影中做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梦。梦到杨宽站在巨大天窗下冲我转过身,“周灼,你太傻了,我不放心。”梦到重回风宁街,可父亲已经死了,在满目白花灵堂中,母亲斑驳的白发和苍老的皱纹。梦到查尔斯忧郁好看的眼睛,陡然重叠成我的,杨宽凝视着那眼珠,低头吻下去,“第一眼就投缘。”还梦到杨宽今晚在暮色中那副什么都感到厌倦的模样,饱含歉意对我说,“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一时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我这十年来,一直都闭上眼,躺在黑暗中,作了一场漫无边际的痴心妄想。
第二天起床遍屋找不到镜子,扑回床前,打开手机摄像头,从眼神中看到自己真的老了。眼角眉梢都是痕迹,流光的都是岁月。人在一段感情中得到成长与成熟,原来不需要眼泪,我直到现在才有一点明白。
护士小姐给我送饭,问我需不需要正式办理出院。我想了想说,“还是怕毁容。”“怎么会呢,肢体部分不是恢复得很好吗,只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再说,就算脸上留下些印子,用粉底也可以遮盖。”“男人涂粉底太难看了,”我忧郁地说,“再过两天吧。”
他们真的听从了我的意见,直到我合约上的出院时间过去,也没有人来打扰我。“医生不是一直都对我很凶的吗,怎么忽然这么听话了。”我拉住护士衣角,困惑地问。护士为难地道,“其实我们听从的不是你的意思,是杨先生的意思。”“哦。”护士看了看我麻木的眼,接着说道,“从你入院那天起,杨先生就说要亲自参加你的拆线仪式。但是最近杨先生似乎情况不大好,我们联系不到他。”
又过了一天,杨宽姗姗来迟。我被扶到疗养中心三楼,坐到病房外长椅上等待拆线。杨宽靠在走廊另一侧陪我。医生给我倒了杯水。我坐在那里,握着水杯,有些发抖。“要是真毁容了,脸上皮肤都纠结在一块,变成怪物怎么办。”我还年轻,虽不像女人那样长颗痘也要苦恼半天,可毕竟也会在乎外貌。不想真的变成叉烧怪,到处受人冷落欺凌。
“没关系。”杨宽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去,我可以养你。”
我笑了一下望他,“这话可真熟悉。杨宽,你对周延也说过吧。对你儿子也说过。曾经对我也说过。即使你有钱,又能负担起几个人的一辈子呢。”
“由你来养我的话,也是像现在这样,每天来探望我二十分钟。或是像对你儿子那样,占个认养的名义,把他丢到孤儿院,就不管不问了吗。”
杨宽看着我,正想说些什么。护士推门出来,“周先生,医生叫你了。”我捏紧拳头,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不是患绝症上手术台。”一咬牙,揭开蓝色幕布进去。
治疗效果居然很不错,对得起这么高昂的医药费。由于长期不见阳光,肤色变浅了,新长出来软软的嫩肉,有些发红。我感觉自己做了三个月猩猩,终于变回人,在镜子前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真的没留疤。”医生和护士都看着我笑。我走出病房外,跑到走廊唯一一个会说中文的面前,“看我。”杨宽靠着墙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躲闪。“也对,你现在不想再看到我了。”
“让护工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两天后我送你到机场。”杨宽说完,匆匆和我擦肩而过。在近身的瞬间才发现他真的很憔悴,衣服隐隐传来酒精气。可能宿醉早起匆匆赶来,下巴没怎么修,一层青青胡茬。
护士舍不得我,将别墅角角落落都为我翻出来,想让我将在这里留下的美好回忆全部带走。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又找到了那天烤肉所用的孜然和酱料。这在疗养院内属于违禁物品,那几天不知为什么,我对吃的特别馋,千方百计求护士帮我藏好。还找到了杨宽送我的许多书,印刷良好的法学原文,一朵一朵干花夹在里面。我们一起看的影碟都还在,全被我送给了护士。原来当初,我们还在这里的时候,稀里糊涂度过了这么多好时光。
行李收拾好了,疗养院内陡然变得很安静,我打开音响,从早到晚听阿卡多,贴在地板上做瑜伽,将最后一小包竹线香用完。不知杨宽所说的两天后来接我,是从拆线算起的两天,还是再过两天。无论以那种方式算,他都误期了。护照还在他手上,签证很快过期。护士小姐担忧地过来问了两次,我说我不清楚,但杨宽总会来的。
第三天下了一天暴雨。入夜,我伏在木地板上跨一字,艰难地拗出一个远古造型。敲门声响起。我还没动,杨宽已经推门进来,凌乱地问,“你的行李呢。”他一身黑风衣,大绺雨水顺着他黑发往下流,将全身衣料浇出下垂质感,像站在刺骨的河水里。我脸上的皮肤依然敏感稚嫩,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不习惯,单手撑着地面,正艰难起身,杨宽忽然迈步,将我按到墙上激吻。“不要这样,”我阻止他说,“你喝醉了。”杨宽压着我,粗暴扯开我衣扣,将冰凉的手指伸进我撕裂的衬衣下摆,“我从来不醉。”
氛围很暧昧,背影是深沉黑夜,我们在灯光中意乱情迷。杨宽狠狠地吻我,我撑着他胸口,把他推出去,下一刻,杨宽又更凶猛地撞上来。我想我可能是刻意迎合了一下,那种夹杂强烈痛苦的欢愉,搅得我无法思考。“醒醒,”我伏在他怀中,喘了口气,往他下巴狠狠揍了一拳。“杨宽,你上了我,我们之间就能有改变吗。”
黑夜将杨宽濡湿的面庞罩得苍白透亮,他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愤怒,我看不明白。忽然扭头,双拳下垂,狼狈地吐出嘴里带酒精气味的雨水。
第二天一早,大腹便便的司机便帮我把行李搬进后备。开来的是辆平易近人的黑色宝马。我站在大门前,最后回望,没有看到跑车,亦未发现杨宽身影。这个胆小鬼,我认识了他一辈子,从来没有见到他像今天这样胆怯过。
国际航班要十多个小时,在飞机上,我反复听有个胖胖的歌手在演唱会上满头大汗地唱一首歌,听得后脑都震痛。下飞机后我给师兄发信说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一丝不挂,我觉得那首歌唱的好像我。
师兄工作忙,嘱咐我不要伤春悲秋,简短地跟我视频了一下就挂掉了。手机开着机,没有人打进来。我在首都机场国际航站楼待了一个小时,餐厅咖啡食之无味,周身到处是玻璃幕墙宽广明亮的反光。我忘了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播音系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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