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质》第83章


偶尔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是朦胧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处在梦境之中,唯一的感觉便是此刻身上正在遭受的侵犯和心里无法逃避的煎熬。
这个地方是他与孟怀渊相遇的地方,也是整整十一年默默无闻的爱恋的开端。现在,在无数的等待与追寻,无数的失望与痛苦之後,他用与卓天屹在这里幕天席地疯狂欢爱的方式来划开双眼,在血淋淋的痛楚中面对与孟怀渊的离别。
他曾经是那样真切地憧憬过有一天与孟怀渊重游故地的情景。他一定要告诉孟怀渊,他从那个不为世人所知的世外桃源来到这个红尘俗世,就是为了来寻找他,而且那麽巧那麽巧,他出来之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孟怀渊。
他想过在这个地方重温旧梦的所有情景,一切都会完美得浑然天成,仿佛亘古以来就是如此,就像当年得知救了自己的人,恰好是自己要托付终身的人一样,太过完美,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
却不想十一年以後,真正故地重游的时候,却是现在这样一幅场景。
当年的滔天浊浪,由於遇见了孟怀渊,所以迄今想来都不觉得还有多少恐惧,反而时常觉得欣喜;而此刻,身处山明水秀的风光之中,心里却是一片疾风暴雨。山洪似乎从外界移到了内心,在里面肆虐不止。
痛是唯一的感觉。
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麽办法来应付心里那种大军推进般的恐慌和无措,就像当年山洪来临之前听到的隆隆巨响一样。
那不是他想要的,哪怕还没来临,他就知道。那也不是美好的,不是心里期盼的样子,尽管那也许更为真实。
他害怕,他不想再失去,他只想要心里想要的那个唯一,仅此而已,仅此足矣。
可是,现在看来,想要留住心里那唯一的一点点自由的角落,已是太过艰难的事情。
也许,只有用这种惨烈的告别方式,才能成就心里永恒的唯一,才是对那段美好岁月最後的祭奠与缅怀。
眼泪漫出眼角,鼻端闻到腥膻气味,身下风浪稍稍平息。沈青岚的脸无力地靠在卓天屹肩上,双唇又被卷进热烈的亲吻之中。
“是我太重了吗?别哭,我实在忍不住,下次我一定轻柔……”眼角的泪水被温柔地吻去,沈青岚闭著双眼,顺著卓天屹的力度,再次与他交颈相吻。不过片刻,身下风波再起,视野重新晃动起来,他放松了身体,抱住卓天屹的肩背,飘摇得好像当年山洪中无处可依的一片落叶。
小船再次震颤起来,船外细密的水波圈圈荡开,裹著船体渐渐离开了环绕的树荫。
周云雷在甲板上欣赏完落日余辉,正要回舱,转头不经意间,视线落在前方一艘斜斜浮在水面的小船上,两个面对面相拥而坐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两个身影很熟悉,背对自己的高大健壮,而被他抱在怀里面朝自己的人,是这段时间以来梦里的常客─沈青岚。
他半边身子被卓天屹挡住,另半边身子暴露在外,松垮的外衫领口滑到臂弯里,一个肩膀露在外面,在夕阳下泛著白玉光泽的一条腿无力地蜷曲在卓天屹身侧,随著他的动作一动一动。
察觉此时目睹的是什麽事情时,周云雷心里狂跳不已,却怎麽也移不开眼睛。视野里的沈青岚脸向外偏开,像是在躲避,又像在承受那些不断落在他颈项胸膛的亲吻,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惟一清晰的,是他被天边晚霞染得绯红的眼角下,那一连串的粼粼波光。
片刻後,他看到沈青岚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视线投射过来,唇边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之後,重又闭上眼去,再次卷入卓天屹的风浪之中。
周云雷像被使了定身法一般,瞠目结舌地站在甲板上,无法移动半分。
☆、第六十六章 苗寨
两天后,船终于到达苗疆地界,在河岸边休整一下,卓天屹命人从随行的货船上卸下车马,改走陆路。
这一次只带了马夫和十来个仆人,其余仆人和船工被留在船上等他们回程。
陆路速度要快很多,不过两三天,就到达了苗疆第十六代黑苗王龙九所居的大寨山门下。龙九早就得到消息卓天屹一行要来,沿途派了很多人马来接应,礼数也很周到。
待到卓天屹一行人到达山门口,更是人声鼎沸,鼓乐齐鸣。大寨门前的空地上围了上百人的欢迎队伍,男男女女均着节日盛装,男的包着头帕,或打鼓或吹笙,女的头上颈上都带着银光闪闪的首饰,唱唱跳跳,热闹不已。
苗王龙九与一个艳妆的年轻女子站在一群带着弯刀的侍卫当中,正朝这边翘首张望。那女子约摸二十来岁,百褶短裙裹着窈窕身材,满头银饰衬得一张脸灿如云霞。
卓天屹与其余人等下了马,那女子便朝这边望过来,扫了两圈,便将目光准确锁定在卓天屹身上。
顾清扬走到卓天屹身边,望着山脚下黑压压的人群,意味深长道:“天屹啊,这苗王可是越来越客气了,此番都亲自迎到山下来了。我记得,五年前二师兄带我们去的时候,他可是只迎到寨门口啊。”
卓天屹哈哈一笑,看了顾清扬一眼,“那是因为有你这位名动天下的风流剑在场啊,九师叔。”
他走到沈青岚的马车边,掀开车帘扶他下车。
顾清扬在他身后呵呵一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周云雷看了眼山脚下的人群,又看向卓天屹牵着沈青岚的手,暗地叹了口气。
沈青岚一出车门就见前方花团锦簇的一群人,也不禁睁大了眼睛。“苗人好客,又值大牯藏节,所以迎接的人多了些。”卓天屹揽过他的腰,在他耳边解释着,将他直接抱下车。
沈青岚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下车后推开他牵过来的手,“我自己走吧。”
“山路陡窄,我怕你摔倒。”卓天屹指着那足有一丈多宽铺了青石板的路径担心道。
沈青岚仰脸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卓天屹从善如流,“出门做客,也是要注意一些。”冲他温柔一笑,“那你走我旁边,我好随时保护你。”
三言两语把个苗寨说得跟龙潭虎穴一般,旁边顾清扬忍不住大笑出声,郑书明和张鸣远也偷笑不止。
卓天屹却老着脸皮权当没听见,顾自护着沈青岚走在前面。让沈青岚想避开都不能够,只能随他去了。
。。 
那日在水边幕天席地的一场欢爱之后,卓天屹就成了这样,不再骚扰也不再刻意敲边鼓渲染气氛,而是把这些都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事实,极尽显摆之能事,恨不得昭告天下。
沈青岚无法可想。那日的主动与纵容都是心底深处最曲折最不为人知的隐秘,也许终此一生都不可能说给第二个人知道。卓天屹此时的所作所为,也许是真的会错了意,也许是将错就错继续推进的借口,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改变他的目的和行动。
面对这如同当年的山洪一样咄咄逼人的攻势,他已经身心俱疲。或许当下面临的事情,能为自己带来转机。
沈青岚看了前方被围在众人当中的艳妆女子一眼,呼出口气,忍住了想推开不时揽在自己肩膀腰侧那只手的冲动,随在他身边,往山脚下走去。
到了山脚下,鼓乐声更盛,原先跳舞的男女们随着客人的走近而慢慢分开两队,让出一条道路,直到客人来到苗王龙九与那个年轻女子跟前。
龙九约摸四十多岁,头缠白帕,腰佩金刀,笑着走上前来迎接。他是跟卓啸苍一辈的人物,此番屈尊先迎,卓天屹自然不会失了这个礼数,紧走几步,拱手作揖,“天屹见过苗王。”
龙九连道了几个“好”字,“几年不见,越来越像你父亲当年了!”双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叫苗王太生疏了,叫我龙叔吧。”
卓天屹立即改口,“龙叔。”
龙九大声应了,回头对后面的年轻女子一笑,“九灵,还不快上酒?”
身后那叫做九灵的女子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从一旁的酒案上取过一个牛角,让下人斟满,而后双手奉到卓天屹面前,“请!”
卓天屹接过牛角,在她火热的目光里喝完一整个牛角的酒,“多谢!”九灵接过他手里的空牛角,粲然一笑,“卓天屹,五年不见,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口气热烈又张扬,卓天屹淡淡一笑,“九灵姑娘一定是记错了,哪有人五年都毫无变化的道理,我可是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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