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即吾乡》第6章


凭栏垂钓,看花折柳,投壶下棋,藏猫寻宝……多少年没有玩的孩子玩意在挽云的提议下两人一起玩耍。不知是不是因戴了面具的原故,挽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日常活泼欢悦,花样百出,笑闹不停。宗白觉得与挽云同回了童年,而挽云也真如个孩子似的,一点点的小事就笑得前仰后合没形没状的。宗白喜欢挽云的笑声,觉得特别被感染和感动,因为挽云是真开心,拉着他把日子满满的过下去,纵然这里是太师府,纵然有一位阴沉的太师在同一个宅子的远处恣意享乐着。
有时宗白拿这话问挽云,挽云道:“人生如寄,随遇而安,且自在,且欢乐。”
如此一个月过去,仆人传太师话,宗白可以每天去藏书阁一次。
宗白问挽云:“这是为什么?”
挽云说:“读书总是好事,何需问为什么。”
宗白在云府仆人陪伴下至藏书阁。宗白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在宗家除了母亲房中有一些书籍,其余的都是宗白买来的。如今整整一座楼的书,真是浩如烟海。宗白一头扎进书海,午饭都忘了吃,至晚方归。回来对挽云兴奋描述今天所见所得,惋惜道:“可惜你不能同去。”
如此每天宗白画完画就去藏书阁,回来把当天所看所得兴奋向挽云复述一遍,他记性好,精彩文章都可以背原文段落,挽云静静地津津有味地听,眉眼清亮亮的。
有一天宗白忽然想起来问:“我去藏书阁的时候你做什么呢?”
挽云微笑答:“看一看你画废的画,有时自己下棋。”
宗白忽然想,挽云是不是很寂寞呢。挽云喜欢的是弹琴,可是这里没有琴。
如此他尽量早一些回来,每次挽云看到他,眉眼里都洋溢着出乎意外的欢喜。
那让宗白很感动。
世间有一个人所有的日子都围绕着他生活。
如此半年过去,云家的那位贵妃成为新的皇后,宫中朝廷因此发生不小的震动。宗白读书读倦了,喜读的也都读完了,因此依恋着挽云不肯去藏书阁,仆人再传太师话,允许宗白去天绘阁,那里有太师珍藏的名画。
宗白去了当晚就离不开那里了,见了那些画,哪里还移得开步!
第二日早才在仆人催促下回来,神神道道的拉了挽云道:“我以前竟是白活着了,那些画,天,挽云,你看看那些画——”
挽云打水给他擦脸洗漱,宗白一径神魂不属。草草吃了饭,到画案前拿起笔,竟半天落不下去,回头求助般道:“挽云挽云,我不会画了!”
挽云怜惜道:“你先睡一觉,醒了再说?”
将宗白好歹拉床上去。
午后醒来,宗白继续发呆,画几次扔几次画纸,怎么都不满意。
挽云看着时日虚过,急了:“不管怎样,画好画坏,今天定要画成一幅!不许再撕,必须画完!”
“我若不画又怎样呢?”宗白疑惑。
挽云想了一下:“那你就再不能去天绘阁了。”
宗白觉得挽云的着急有些奇怪。其实这半年他也一直在想,太师怎会这么好心让自己去藏书阁再去天绘阁?可是对着挽云黑亮的目光——宗白想了想说:“好吧。”他拿了笔半日仍是落不下去,茫然问:“我画什么呢?”
以前他不知画什么的时候也有过,都是挽云给他建议。眼看西天晚霞已起,挽云只好道:“要不你画我吧。”他揭开脸上面具,向宗白微笑。
宗白呆了,仔细看挽云。这么大半年的时光,他看惯了带着面具的挽云,陡然看到挽云异常白皙俊美的面孔,登时神思不属。
原来世间所有名画带来的震撼都不及挽云的容貌!
他痴呆的看,不由伸手抚摸挽云的眉毛鼻梁,挽云含笑的望着他,瞳仁温暖亲切。宗白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他匆促放下自己的手,他在做什么?他在抚摸挽云!
他低下头,他的脸红了。
好一会,听挽云清平的声音说:“画吧,画一幅我。”
宗白心怀激荡,他拿起笔,心头被热望燃烧,到底不敢画挽云的容貌,只勾勒挽云的身姿形状。窗前少年,仰头侧立。
当他将画完的画交给挽云时,他的心在跳。他知道,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他喜欢挽云。
他想拥抱他。
他想搂住他的腰。
他想亲吻他。
他想得到他。
第8章 他的心中有个少年
可是他不知怎么开始。
挽云低头看画,很满意的将画拿走了。
宗白只觉得心头的潮水汹涌扑来,将他透彻淹没。挽云会接受自己的喜欢吗?他会怎么想?他——说宁可死也不当男宠——宗白的心在浮荡中晃悠悠沉落,最终归于纠结苦涩。
挽云回来了。宗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是不是落在挽云眼中,可挽云为他铺床更衣时一如既往,温柔宁静。
挽云的性情是好。可他若有了冒犯举动,会不会将眼前的所有美好打破?
那夜,终究是一如既往的过。
晨时,不待挽云起床,宗白就匆促起身,早早地沐洗,然后去了天绘阁。他那些心思幻想使他再不敢面对他。
淡雾薄光依旧,他仿佛脚踩晨风,走路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他的心中有个少年。
宗白坐在地上,仰望着那些历代名画家的名作。他们作画的时候,心中可也有一个爱人?
第二天早,宗白才回到住处。
挽云正起床洗漱呢。见了他,欢喜的笑:“昨天看什么画了,这么入迷,晚间都没回来?”
笑容明朗,恰如清晨朝阳。
宗白抿了抿唇,收拾起自己的尴尬心思,说:“昨天看了一幅好画,我画给你瞧。”然后凭记忆临摹那幅画。至傍晚天黑时扔下画笔说:“不是这个感觉,我再去看看。”一溜烟跑去天绘阁。
他不敢晚间再睡在挽云身旁了。他们自来京的路上就一直一床睡,说说笑笑的也不觉怎么着,可如今,宗白觉得真没有勇气再与挽云共一榻——他还不得疯了!
每天早晨回来时,他都憔悴不堪,挽云会亲为他洗脸,宗白觉得自己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等待挽云温柔的手指挨上他脸颊,等待挽云的气息靠近,宗白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想亲吻,一抬手就想拥抱,宗白拼命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他真是要疯了!
一天天过去,慢慢的,他安定下来,习惯于与这种情绪相处,温柔的、心中满怀爱意的看挽云。
不敢有一步逾距的举动。
他太珍惜享有眼前的美好。
因为宗白清晰的知道,挽云瞧来温文柔和,心底却比谁都清冷坚决。他不会接受自己的侵犯的。
当宗白将天绘阁的画临摹完的时候,已是九月。朝廷老皇帝退位,传位给七岁的太子——云太师的外孙,云太师摄政。
还有三天就是宗白十六岁生日了。他从没有问过挽云是哪天的生日。他总是记起挽云颈间的牙齿印。他不知挽云的遭遇,不敢过多触碰,除非哪一日,挽云主动述说。
这晚宗白在天绘阁看画,仆人进来道:“公子,太师有命,今晚起您入住应园。”
宗白不安地随仆人进了一个园子,院门处约莫有十人迎候,顶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眯眯道:“恭喜公子入住。”宗白觉得这人的声音怪怪的油腻浮华,便有众人一拥而上为宗白解衣,沐浴。那水中香花朵朵,浴后只觉身上香气环绕,清润爽滑。然后引宗白入卧室,小童拥来服侍。宗白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这个园子就觉得奇怪了,这里的每一个仆僮都有柔媚之态,面上笑的尤其春风荡漾。
宗白冷汗直冒,他隐隐预料到什么,但还不敢相信。太师这么久了都没有搭理他,该早把他忘脑后勺了,是因为自己的画吗?越画越上瘾,忘了藏拙?
宗白心慌跳,怔呆呆在那里任由仆僮服侍着,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挽云。
绝望中,眼前竟是挽云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说,挽云还不知他的爱恋。
宗白神魂尽失的由那些仆僮摆布,躺在床上的时候,终于流出泪,然后掩在被子里放声大哭了。
第二日晨起,服侍他的那个老仆细声细气的说:“公子怎么夜里哭了?瞧这眼睛跟桃似的,可怎么服侍太师?”
宗白泥雕木塑的由他们敷眼、打粉、装扮。这一天只给他流食吃,反正宗白也没有胃口。
他想找个机会去见挽云,可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的异常也许会给挽云带来灾难。
晚间沐浴的时候他经受了更多的屈辱,那老仆说:是服侍太师前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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