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纯情的正直的包养文》第31章


原来节目安排给辛加的惊喜便是乐队成员阿绿,既然惊喜都现身了,辛加的拍摄便算正式结束,他巴不得插上翅膀离开这个令人不快的节目组,待节目组按要求拍完阿绿的镜头后,两人便匆匆离开了这个街区。
琪琪顶住犬次郎仿佛带着十万伏特高压电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向童董解释,“这是公司的安排……Betty姐她……”
她话未完,手里便被塞了一大束话,这花仿佛是一盆火炭,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送你了。”童以恒笑道,“多谢你一直照顾加加,不介意吧。”
琪琪唯有一手捧着那束原不属于她的玫瑰花,一手拉着行李箱,同犬次郎一起为老板寻找下榻的酒店。
辛加和阿绿漫无目的地行走,一会儿巴士一会儿地铁,景色越行越荒凉,最终来到一处寂静的码头。天气寒冷无人出海,小渔船挨挤在浅滩,随着扑上沙滩的白浪上下起伏。云层像结块的铅灰色油彩一样,坚硬而厚重,边缘翻卷起脆薄的碎屑。海风带着湿凉的水汽,令人感觉像赤脚踏入泥泞水洼,不甚愉快。 
也许是长久不见面,两人并排走着不说话,竟生出了若有如无的尴尬。
“你……”
“挺奇怪的是吧。”阿绿两手插着风衣口袋,望着灰白海滩,他打断了辛加的话,“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话说了呢。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正常,毕竟谈了恋爱嘛,朋友自然而然就,就会疏远一点……”辛加心虚道。
“不是。”阿绿否定他,“或许别人都是这样,但我们不会。”
辛加挠挠头,自顾自向前走。
“我有很多话要说,但从来没有说出口。”阿绿不紧不慢道,“我总是怕,你们说得对,我想得太多了。”
“不用说了。”辛加说道,“就放在心里,大家都知道的,不行吗?”
辛加加快脚步,两人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忽然鼻尖一凉,抬头望去,天下雪了。
“我喜欢你,辛加。”阿绿肩头落了雪花,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点怅然又如释重负,“啊——舒服多了。”
辛加定定站着,半晌,他侧过头,带着如同中学时面对捉弄知道真相后般的无奈的欢欣,他笑道,“谢谢你的喜欢,路山同学,咱们以后还是好同学,好朋友吧?”
两人如同多年前一样,互以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向着寒天雪地前去。
“knock knock,童童小朋友,你叫的客房服务到了哦。”
然而无人应门,辛加懊恼地抓乱头发,十分抓狂,灰心丧气地垂下肩膀,倚在酒店房间门前伤心。
犬次郎推推辛加,“继续继续,正生气呢,会不会哄人啊。”
辛加只比秘书更心焦,他不过是在心里想想,哪里知道外国的上帝居然这样灵验,童先生真的就打飞的来了!来就来吧,还玩什么惊喜!这下好了,如今是惊得他火急火燎,就差撞门了。
正当秘书与小情人嘀嘀咕咕商量时,门悄悄地开了,辛加大喜过望,当即撒开蹄子四脚着地往里冲,瞅准了便扑到人身上去撒欢。
“别嚷嚷,我看电视。”童以恒把辛加扯下来甩到一边,自己个窝到床上看那叽里咕噜一通鸟语的外国新闻。
辛加想他想得心里发疼,默默爬到他怀里,把脑袋埋到童以恒身前,透过沐浴后一股酒店沐浴露的味道,深深地嗅他身上本来的气息,像藏着一整颗太阳。
“怎么又哭啦。”童以恒轻声道,“没见着哭,见着了还哭。”
“我没哭!”辛加鼻音浓重道,“那是口水,见到你口水哗哗地淌呢。”
他挨挨蹭蹭坐起来,把眼泪鼻涕一股脑抹到人浴袍上,气都没喘匀,就抱着童以恒脖子亲起来。童以恒只觉颈侧刺疼,便瞧这牙尖嘴利的家伙嘿嘿一笑。
“你送我花,我也送你一朵花,别揉啊!很难咬的啊!”
辛加伸出粉红舌尖,在哪破皮的伤口上轻轻舔舐,他架不住揉搓,一把将人推倒,两人齐齐陷进松软温暖的被褥。
待他一觉甜香醒来,身旁的位置却一片冰凉,辛加惊出一头冷汗,窗外大雪纷飞寂静无声,房里却黑洞洞一片,像一张血盆大口,那腥臭的吐息越逼越近,他尚来不及回头,便被一口吞了下去。
辛加一脚踏空,转瞬从梦中醒转,他惊坐起身,冷汗几乎打湿身下床单。他心慌不已,双手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脸颊,以平复一阵高过一阵的心悸。
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便道,“喂,Betty姐。”
“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刚起来,怎么了?”
“半小时后童董那边会出个声明,先跟你打个招呼。”Betty平静道,“别当回事儿,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辛加心不在焉地与经纪人结束了谈话,在床上枯坐了好半晌,他忽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掀开被子,走出房门那一刹那,空气冰凉,使他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他这一觉睡得沉,直睡到日落西山暮色深浓。辛加戴上口罩围上围巾,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才出门去。街上人潮涌涌,归家的行人面色行色匆匆,他挤在人群中,努力使自己喜悦起来。他将蛋糕举得高高的才挤上公交,以免汹涌乘客将它压碎压扁。身前一位女孩正戴着耳机观看手机上的娱乐新闻,即便是无声,辛加仍然能透过主持人眉飞色舞的神情感受到这段描述所表达出的恶意与讥讽。辛加断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与童先生同行相伴是,有一只长焦镜头如同一双充满着下流意味的眼,将它所拍摄的影像用以哗众取宠,得意洋洋地公布炫耀。
大街上,车库里,甚至是一时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辛加冷眼瞧着,心里竟出奇地平静,他甚至还履带不屑地想道,圈子里荒唐的事多了去了,我这一桩简直是不值一提。
我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打开门时,辛加一眼就看到了童以恒,他坐在长形饭桌旁,仿佛是在等待辛加,又仿佛是没有。他身上穿着两人一起在沃尔玛闲逛时买的长袖居家服,辛加记得牢牢的,因为他们因这套衣服拌了嘴,童以恒嫌太贵了。
不就是一套睡衣么。童以恒说,家里的还能穿,放下,听话,咱不买这个。
我送你。辛加瞄一眼那写着九十九的标价牌,送你总行了吧。
房子里静悄悄的,时钟走动的指针显得特别响,仿佛是谁在重重地踏步,时间就这么一步复一步过去了。辛加像往常一样在玄关处随意踢下脚上的鞋,换上属于他的布拖鞋,他穿鞋不老实,踢踢踏踏地走到饭桌前,笑道,“你在家呀。”
“我在家。”童以恒道,“今天放一天假,我太久没放假了。”
“我还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辛加打开蛋糕盒子,露出一个一磅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奶油小蛋糕,“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特别喜欢这种,我,我送给你。”
那是真人秀拍摄结束的晚上,两个人窝在异国酒店暖融融的床上,窗外飘着雪,他们赤着身体拥抱,像芦苇深处的两只水鸟。他们昏昏欲睡,捱着困意低声说话。他们聊到家人,聊到遥远的小时候,童以恒谈到自己不受重视的儿童时代,所有玩泥巴的穷孩子都渴望镇上糕点店里的一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它廉价得很,装在红纸托里,多么俗气,却奢侈得只有在生日时才敢偷偷想起它。
想着想着,他说,我忽然就长高长大,成了现在这样。
辛加专心地给蛋糕插上蜡烛,关于那天晚上的不辞而别以及这些天来的不闻不问,他强迫自己不准想也不准问。他关上电灯,烛火燃起来,在这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里,生出一枚小而朦胧的星。
“两根蜡烛,你,我,一人一根。”辛加道,“祝你生日快乐。”
“加加。”童以恒眼里映着烛火,“你还不懂吗。”
辛加只能用笑掩饰慌张与无措,“我懂,我懂,对不起,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然后、然后……”
他飞快地别过头去,仿佛在望窗外浓黑的夜景,而后又重新仰起笑脸,“我会,我会尽快搬出去的,待会儿就收拾东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比如挡酒啊婚礼啊什么的,多远我都会赶回来,多远都会……”
“不是这样的,加加。”童以恒吹息蛋糕上的两根细蜡烛,他起身打开了客厅全部的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如同大雪中骤然的暴盲。他又打开电视,一个接一个快速地转台。
“我很感谢你,真的。”他说道,“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所以就算……我不会。我不会变的,无论是……”
童以恒终于抬起头来望进辛加眼里,他的眼睛真美,“把钥匙留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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