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墨旧友》第25章


颜孝亭望向我,徐徐弯起嘴角:“卞仁,那一晚,谢谢你照看我。”
话落,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刀锋一转,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耳畔传来花羽痛苦的嘶鸣。
我一瞬不瞬盯着颜孝亭的胸口,盯着那渐渐洇出的一朵牡丹,墨色花瓣,迎风而绽,飘落在雪地上,无边无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__^*) 
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
☆、卌六(结局)
我躺在稻草堆里,头顶是冷冷一扇铁窗,窗外是……窗外什么也没有。
耳畔也没有低低的啜泣声,即便是不悦耳的啜泣声。
只有新抓进来的一名小倌的歌声,和一对父子的说书声。
小倌唱的曲子,调子是烟花地惯见的小曲,悠扬凄婉,而歌词,似颇有意境,其中一句,我依稀听出是“迷花有雾雾罩烟,烟拢月,月寒水,水荡轻舟,无处觅郎影。奴心安在?是君不事君。”
有点耳熟呢,似在哪里听过。可惜一直想不起。
唉,自那日颜瑾在花羽面前自戕,小爷我的记性就变得不太好了,每日三餐都常常忘了吃。所幸花羽伏法之后,韩澈联合诸大臣上书,为了斩草除根,不让乱党再有可乘之机,死谏皇上下令将我赐死,皇上没耐住内外巨压,暂将我收押天牢,身陷囹圄,三餐准时送来,也不怕我记不得吃了。
我也有问过那名小倌,那首曲子是谁作的词。
小倌说,那是他娘偷来的,名字叫做《殊友赋》。
我说,哦,殊友,就是特殊的朋友。你娘偷了人家写给殊友的赋,不太对诶。
小倌叹了口气,岂止不对,简直遭了报应。我娘说,就是因她当年一时贪心,将一个垂死书生写给他娘子的文集偷走,才会终生不能赎身,还让人搞大了肚子,生下来的儿子继续沦落花街柳巷风尘之中。
我说,嗯,的确不该贪心。不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小哥你终有出头之日的。
小倌又道,书生你不知道,我比我娘还要贪婪,居然拿着文集说是自己作的,在江离苑招摇撞骗。风光倒是风光了,可赢了头牌美誉没几天,就下了大狱。原来啊,这本书是一个逆贼写的,官府说我既有书在手,定是乱党余孽,这才把我抓了进来。
我说……哦,我就什么也没说了。的确是作茧自缚了。
转过身子,听那对父子说书。
老子说,看官,你可知道,普天之下,何事最苦?
儿子说,先生,您说何事最苦?
老子说,情啊。
儿子说,何以见得?
老子说,看官,你听过久旱逢甘露,却只得一滴吗?
儿子说,听过,恐怕此乃天底下最不幸之事。
老子摇摇头,非也,非也。若你听了下面这段故事,怕就不会这么说了。话说先皇在位之时,老朽就在翰林院任待诏了,其时正逢新科状元初入翰林,我给状元打下手,常见那六王子被先帝传召入宫,拟诏时王子便在旁边看着……
儿子摸摸头,这……先生,这不是父子之间么?
老子说,看官先别急,且待老朽慢慢道来。话说那六王子登基之后,拟诏时常常侍立一旁的人,就换成了十王子,也就是当今六王爷……
儿子说,等等——先生,这十王子封王之后,不该直接成为十王爷么?
老子哈哈一笑,这便是玄机所在了。看官你想,十王子非要万岁爷将自己封为六王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成为六王爷么?
儿子愣愣一笑,这……我还是不明白。
老子道,看官,你想啊,六王爷住的地方,不就是六王府?这十王子幼时最喜欢跑的地方,可就是这六王府啊。
儿子道,哦,明白了。那……六王子他,可对十王子有意?
老子捋须,呵呵,所以说这个“情”字苦啊。
儿子点头,嗯……那,六王子心怡何人?不是说皇上已下令,此生不会封后?
老子做出一个展开折扇的动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打个呵欠,歪在稻草丛里睡了。儿子嚷了几句,也挨着老子睡下。
我收回目光,脑中昏昏,也想阖眼。
这个时候,牢门开了。
一袭明黄色袍子晃了进来,那袍子的主人负手立在我跟前,道:“卞仁啊,朕已依言放走你那些朋友和江贤夫妇。”
我埋头哦了一声。
“那日秦蓉并没有刺伤朕,出手的,是韩淢的人。”
我挑起目光与他对视,嘿嘿一笑:“哦。”
那人叹了口气,霭声道:“没有人能利用你威胁朕,所以,朕不会杀了你的。”顿了顿,道:“等着朕,朕一定救你出去。”
说完就走了,狱卒锁好牢门,恭送男子离去,这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还真别说,冷清得有点过分了。
不知是否菩萨显灵,遂了我心愿,没过一会儿竟然又来了人。
看样子是一对夫妇。女人蛮漂亮,薄袄下挺着个大肚子,微微有些发福,不过因为气色不错,倒是冲淡了那分臃肿。男人一副愣头愣脑的书生模样,然五官还算端正,印堂见红,想是喜事临门,春风送爽。
“卞仁,皇上说尔思虽为罪臣之后,念她毫不知情,又身怀六甲,不再追究。你可以放心了。”男人说。
“我爹不是罪臣!”女人气呼呼道,“他是被花羽还有兰叔那些逆贼威胁,不得不与他演一场抓奸夫的戏,以便逆党拉拢卞仁。哼,兰颂这厮,亏我爹待他如亲人一般,居然利用我爹,来帮主子篡位,还放火烧死了……啊……呜呜……”
男人只好柔声安慰妻子:“好了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岳丈在天有灵,定不愿看你期期艾艾过度悲伤,何况你也要顾及腹中胎儿……”
女人作势推开他:“就知道你是为了儿子!眼里哪里有我这个做妻子的!”
男人慌忙解释:“当然有!尔思,我江贤若是负了你,定遭天打雷劈!”
女人被丈夫毒誓稳住,哼了一声扭开头,男人这才对我讪笑道:“卞仁,忘了告诉你,原来尔思肚子里的孩子,竟是我江贤的骨肉!”
我哦了一声。
“八王爷都告诉我了,他为了演那场戏,假扮颜老爷近侍,灌醉尔思,骗她颜老爷夜里会到她房里,又给我下了药……哦,对了,皇上念啓均兄是皇族血脉,诛杀逆贼莘元淇功可抵过,便没有杀他,只给他封了个八王虚衔,软禁起来了……”
男人又唠唠叨叨叮嘱了许多,临走时乍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场大火中另一具男尸是海川君的。唉,海川君他……那晚他看见有人放火,跑去通知尔思,自己却……唉,他儿子又是个反贼,被皇上判了车裂……卞仁,你说张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夫妇俩渐渐走远,我望着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隐约记起,有个教书先生一到书院就做了首席夫子。
到底是谁呢?
夤夜时分,四下静寂,只闻呼噜。
我使劲盖住自个儿眼皮,耳中却始终能听到声响,包括此时牢门处传来的窸窣声。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一袭轻衫身段窈窕的……男子。
男子见我张眼看他,嗤的一笑:“是公子浅眠,还是竹雅太粗鲁?”
我撑着身后墙壁,慢慢坐起来,笑道:“竹雅?好名字。”
男子捂嘴一笑:“公子这般洒脱,看来竹雅是学不会了。”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递了过来。我怔怔接过。
男子道:“等竹雅走了,公子再打开罢。柳郎说了,他要救你,但也不会累及竹雅,尽管竹雅曾经背叛过他。”
我看着他眼中轻扬的波光,哦了一声。总觉得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尽管收买竹雅的人最终并没得逞,可竹雅也很想象公子一样,能忘了想忘的一切。”
待他走远了,很久很久,我扯开锦囊,从里面倒出来一样物事。
一头浑圆,一头尖尖,中间凹凸起伏,似是一把……钥匙。
当我大摇大摆走出狱卒躺了一地的天牢时,入目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像这种不起眼的马车,我本来是看不到的,可是它正好就挡在路中间,似乎正等着从里头出来的人坐上去。
我彳亍了一下,挑起帘子,钻了进去,怔住。
一双凤眼弯起,潋滟波光荡漾:“子车夫人,快给钱吧。”
坐在里头的一个中年妇人苦着一张脸,从腰带里摸出一个褐色钱袋,不情不愿掏出一锭元宝:“小兔崽子,怎么问也不问就上车了?害得老娘输了整整十两银子!”旋即转向对面笑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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