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神乐午睡的时候悄悄走的。
因为,他虽然能单手毁掉一个星球,却害怕面对小女儿的哭闹。
神乐醒了,神乐哭了,呜咽着爸比不在家,爸比是坏人,她还怨念自己,怎么可以睡觉呢?她睡了一觉他就消失不见,那么,只要她保持清醒,他就不会走了。
下一次神晃回来,是八个月后。
神乐坚持不睡,以一种饥荒里夜兔对食物的执拗,紧盯爸比——
“爸比,你要去哪?
我和妈咪、尼桑可以一起去吗?
我们都会乖。”
她好不容易理解爸比出门工作,是为了帮妈咪治病,于是,她脑瓜里想了个好办法:我们一起帮妈咪治病!
神晃差点流宽面条泪啊,看着天下无双健康活泼的女儿,他觉得自己的烦扰和劳碌,统统不值一提,只要能让家里的小公主开心,他真的愿意做任何事。
“神乐,爸比很爱你们,但是爸比有工作要做,必须离开家。
因为有你们,爸比才能勇敢,不放弃,坚持下去。
所以,爸比和你约定,一定会再次回到家里,我们一家四口团聚。”
神乐委屈了,抱着爸比大腿挂着,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的态势,神晃拿她没办法,而江华撑着身体:“神乐,回来,到我这里。”
神乐乖乖垂着头走到妈咪床边,泪水在蓝眼睛里打转转。
“别为难你爸了。”江华把女儿搂在怀里,温和却坚定的挥手示意神晃趁现在快走。
“可是,妈妈也期盼着爸爸在家里阿鲁……”神乐根本不懂那么复杂的事情。“神乐好难过。”
“这个世界,存在必须的分离……”她的声音,非常轻柔,“自从嫁给你爸爸,我就不断品尝幸福的滋味,还有了你哥哥和你,幸福一下子乘以双倍了。
拿出勇气来,我希望你下一次,可以替妈妈送爸爸出门,然后要说——‘一路平安’,然后,等到爸爸回来,和他说‘欢迎回来’……”
神威一手提着一袋子菜,另一手是四十公斤的米袋,回到家里,他不喜欢送老爸离去,那种时候,他加倍的感到自己的弱小。
妈妈正在轻轻哼歌,神威恍惚记得,以前妈咪哄他入眠,也听过类似的曲调——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让我相信幸福是真的
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更虔诚
身边有你我就有了答案
你走进我的心里
如此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首页女声版
这个是男声版。
中文歌词完全可以当江华角色歌
☆、死的挣扎
神威,九岁,他要准备一日三餐,打扫卫生,帮妈妈煮药,应付问题多多精灵古怪的妹妹,时不时还要被不友好的儿童帮派一拥而上揍一顿。
如果不淘米不煮饭,就吃不上饭;
如果不打扫,家里就脏又乱没法住;
如果不帮妈妈煮药……所有医生都说不明妈妈的病因,有时候,神威觉得自己煮药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且药效越来越差);
妹妹,也许是年纪大了,终于到了反抗期,有时候,完全不理会神威,自己去玩啦(在交朋友技巧方面,她比神威高一个档次,可只要人家家长知道她家庭构成,做父母的都不乐意孩子和她玩,担心被传染疾病,或者觉得她家是问题家庭);有时候,又黏着哥哥撒娇,比牛皮糖还黏糊,或者和妈妈诉说哥哥的笨蛋事迹(她一告密,神威立马知道,真担心妹子智商不足将来被男人玩弄)——总体说还是蛮可爱的。
不知何时,神乐坚决拒绝尼桑帮她穿衣洗澡了;她不会扣错纽扣,不会尿床,也不会吞下肥皂嘴巴吐泡泡四肢挣扎的和触电一样,不久之前,还会说脚痛不想走路,睁着眼睛盈着渴望卖萌要哥哥抱着,神威需要用醋海带奖励才肯走几步……
神乐主动提出,要一张小床,她可以单独睡的,她也是大孩子了,哥哥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买张儿童床并不难,神威等着妹妹哭闹着“怕黑怕冷怕寂寞”。
因为神乐没有朋友,神威曾给她买了只兔子作伴,神乐给那兔子取名定春一号,兄妹合力在门口给它搭了个窝,神乐每天都和兔子玩耍。
入夜,神乐睡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不安,又不肯去和妈妈或哥哥睡,就偷偷把兔子抱上床。
她做了噩梦,梦靥中就把兔子给捏死了!
“尼桑!”神乐搂着兔子尸体又哭又叫,“救救定春一号,它不动了,它不肯吃胡萝卜!”
——都死透了!
“定春一号再也不会动了,它死了。”
“什么是死?”神乐觉得这个词语非常可怕,她听别的小朋友议论过,那些破碎的单词,组成一句森冷的话:神乐的妈妈快死了。
“就是再也醒不过来。”
神乐红着眼睛哭了好久,神威抱着她,柔声问她要不要再来一只兔子?
她摇头了,她害怕自己夜兔的强大力量,她不想看到自己喜爱的生物死去。
死亡,好可怕。
为了她开心点,神威跑到远方的百货商店,给她买了一大包醋海带。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我必须一个人想办法解决?——神威有时候难免会想,如果爸爸不是偶尔回来一次,而是一直在家,当这个家庭的顶梁柱,照顾妈妈,哄哄妹妹……
九岁的男孩并不强,只是别无选择。
☆、生的挣扎
被人揍的时候,总忍耐,真的蛮不爽的。
想想看,只是买个菜,就要被一群不懂事小鬼埋伏……实际上,那种软弱的拳头,一点都不痛。
神威并不怕挨揍,比起身上红一块紫一块,让妈妈担心更让他痛苦,因此他给自己包扎的技术进步飞快。
“神威,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吗?”江华询问道。
“没……没有啊!”神威支支吾吾。
“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很不会撒谎,如果不改的话会秃头的。”江华本来并没有十足把握,但是一看神威现在的反应,反而不需推敲就笃定了。“最近好像直接剃光了。”
“谁会秃头啊!”神威坚信自己的发质像妈妈。
“过来这边。”她唤着儿子。
“不,不要啦。”神威转过脸,两颊绯红,他特别不擅长应付妈妈。
“啊,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个秃子很像,撒娇的时候就要尽情的撒了。”她让儿子脱去上衣,开始检查他的后背。
“真好啊,神乐也要!神乐也要!”神乐也想撒娇,展开双手等妈咪抱抱和亲亲。
“今天轮到哥哥了。”母亲的手划过那些贴的歪歪扭扭的活血止痛膏药,不但有新伤,还有很多旧伤,“真是的,笨拙的地方,全部都跟那个人一样。”
神威感到背后一沉,母亲双手扶住他肩头,趴在他的背上,沉沉说道:“抱歉!
如此单薄的肩膀,却需要承受各种压力,不过不要再勉强自己了!神威做回神威自己就好。”
——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给你添麻烦。
只要你安心,不,是只要你活着就好。
神威失神了,到底怎样才是“神威”,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吗?
他努力当一个好哥哥,好儿子,然而对母亲而言,那只是假象吗?
江华的脸没有血色,整个面孔都是苍白的,她一手摸着儿子的头,另一手则搂住小女儿:“离开那个星球时,我就做好了会发生这种事的觉悟。
即使如此,我还是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因为,我想待在那个人身边,想待在家人身边!
所以,神威……你们做你们自己就好!”
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神威觉得窥见某个不得了的秘密,但是光从母亲的话语,他无法解开谜题。
“妈咪,你是在撒娇吧阿鲁,妈咪可以跟尼桑还有神乐撒娇!”神乐算着,“神乐可以和妈咪还有尼桑撒娇,然后,尼桑可以和妈咪还有神乐撒娇。”
爸比不在这个互相撒娇的范围内,他老是不回家。
“妈妈,我不会让您伤心的。”神威只能这么说。
他不知道,如何做“神威”,那么,一如既往好不好?
“尼桑,还有妈咪,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小小的神乐觉得,这样就圆满了。
“神乐酱,总有一天,你会出嫁的。”江华说道。
在这方面,她和神晃想法类似:女儿绝对不担心嫁不出去,只怕追求者众多难以抉择。
“说不定我会单身一辈子啊。”神乐完全没考虑过婚姻呢。
“你不想结婚吗?”江华第一次知道女儿这方面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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