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芳》第55章


“罢了,其实……你俩挺搭的。”
只听得轰隆声响,碎石接连掉落,一只手突然从滚滚烟尘中伸出来,就要抓住浮昙。
“——小心!”
浮岁不假思索地扑上去,被那只手扯住肩膀。
浮昙惊慌大喊:“叔父!”
族长紧随而至,这回傅谭舟结印迎上,手臂凝结成一柄利刃,湍急的水流激起雪白的细小波浪,隔绝了族长的前路。
夏随锦心知他要跟尸人同归于尽,指挥浮廉:“别管他们,快走!”
“不!我不走,叔父、娘,萧慕白!我要救他们!!”
夏随锦刚要说话,浮廉已嗤笑说:“得了吧,你这独臂废狗能顶什么用?除了卖弄小聪明,真是一无是处。”
“噗!”
夏随锦没忍住,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跟浮廉逗嘴玩儿。
跳出洞窟的刹那,乱石滚滚砸落,整个洞窟尽数崩坏。
夏随锦胳膊下夹着沉妆,空中使不上力,虞芳便搂住他的腰,带着他翩然落地。待双脚踩到地上,他吐出一口浊息,才觉得心口踏实了。
此时此刻,明媚的日光洒落下来,松柏翠绿、夜华发而幽香,诛神谷宁静而清幽,竟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身后“轰然”掉落多块碎石,碎石中沉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容狰狞而扭曲,挥舞着双臂要扑上浮昙。
浮昙瘫坐在石头上,左臂空荡荡的,浅青衣衫上血迹未干。他仰头望着传出坍塌声响的云雾深处,眼中竟泛出泪光,喃喃地轻声道:“叔父死了,萧大哥也死了,娘没有复活,只剩下我……我一个人……”
灿然光辉迤逦地散落在谷底,沉姿那青面獠牙的模样在光芒中洗礼,竟缓缓归于平和。
此时,夏随锦正寻找出路,石缝间流窜的血虫无声无息地爬上浮昙的手臂,触角延伸着,触碰之处皆留下晶莹的涎液。
浮廉怜爱地抱住沉妆,察觉到她的气息虽微弱,好在平缓绵长,生息绵延不绝。不曾有谁留意到沉姿,直到幽静谷底突然响起女子的娇吟,众人看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沉姿站在浮昙的身后,那张脸是恬静、温婉的,纤纤素手白得几乎透明,像是去触摸空荡荡的左臂,无奈只抓住了半截衣裳。
浮昙毫无所察
她的双手轻轻抚过浮昙的手臂,抹去了血虫爬过的痕迹。
夏随锦内心的惊骇无以复加,见沉姿弯下腰,将脸颊贴在浮昙的背后上,面目是慈祥和善的。她唇角有一抹温柔动人的浅笑,红唇微张,像是无声地喊了一个字:

那纤长的十指放在浮昙的断臂上,有血肉脱离,游移到了断臂处,断臂长出新骨被游移的血肉层层覆盖,很快手臂恢复如初。
沉姿眉间一抹难言的痛楚,痛苦得喘息着,似乎血肉被剥离的疼痛、骨头被抽离的滋味不堪忍受,不多时,她的额头上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毫无血色。
即便如此,她的唇角依然含着笑意。
这一幕,浮廉也看到了,惊得目瞪口呆,半晌难以回神。
浮昙终于有所察觉,回头,刹那间沉姿的面孔涨红腐烂,血肉尽去,一具白骨轰然倒下,散落了一地。
浮昙回头的刹那,只看到森森白骨倒下。他举起完好无损的左臂,茫然地道:
“怎么回事?”
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执念
苍鹰盘旋而下,落在薛香药的肩上。
野陵茂林,江柳、江岸并肩护着沈玲珑,薛成璧却毫不惧怕,靠近薛香药,说:
“我是你的哥哥,你还记得么?”
薛香药无动于衷,仍是一字:
“走”
至于走往何处,为何要走?她只字未提。
这时候阿青伸展开翅膀,高昂地鸣叫一声,薛香药似有动容,蠕动嘴唇,说:
“离开”
沈玲珑望着她眼上的白绫,鬼使神差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受伤了么?是谁害了你,你说出来,我可以为你报仇。”
薛成璧冷笑,不悦。
她越是关心薛香药,江岸越烦躁不安。他径自走到薛香药的身前,伸手一推,道:“你让开!我们赶着去救人!前边儿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捣的鬼?你们这群坏人,抓沉妆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想干嘛?我告诉你,整个武林都杀过来了,你回去转告浮昙,他要再不放人,我们就铲平了诛神谷。”
然后,回头一脸痴笑地盯着沈玲珑,眼中脉脉含情,说:“沈姑娘,我保护你。”
“哼!依她的武功,轮不到你保护。”
“薛成璧!我又没同你说话,你捣什么乱?”
薛香药僵硬地转动脖子,面向沈玲珑,嘴巴大大张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声。
沈玲珑心中一动,再也忍不住要冲上去。
“沈姑娘!”
江岸却拦住她
她尤其愤怒,大喊:“走开!她不会伤害我,她有话跟我说,我要过去!”
便在这时,有弟子跑过来,焦急地说:“薛公子、江少爷,山道上突然出现许多尸人,其中有个……”
他惊恐地看着薛成璧,结结巴巴:“好像,好像是薛堡主。”
薛成璧闻言,拔腿就跑,突然这时僵直不动的薛香药纵身跳起,一掌拍向薛成璧。
“薛公子当心——”
江岸拔出佩剑,身形极快,眨眼间便飞到薛香药的面前,手起剑落,一剑封喉。然而下一刻,薛香药暴怒,双手扯住江岸的手臂、肩膀,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就要扔出去之际,沈玲珑大喊:
“别伤他!”
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薛香药姿势一滞,这时薛成璧举刀恐吓,实则并未挥下,她却微微鼓起腮帮子,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白绫浸染出两行血泪。
薛成璧见江岸脱险,又掉头跑往诛神谷。哪料他刚迈开步子,薛香药突然手指成利钩挥上去,像是要偷袭,沈玲珑一惊,下意识投出两枚飞镖击碎了她的膝盖,她扑通跪地,伸出的双臂转而死死抱住了薛成璧的大腿。
“你做什么?——你放开?!!”
薛成璧试了几回,并非甩开,正无计可施,江岸忽然说:“我砍了她的双手!”
江柳却道:“薛小姐并未伤你,她抱住你的腿不让你走,是不是有话要说?”
“可,可她是个死人呀!”
薛香药早就死了
那眼前这个会动会说话的,又是谁?
迟疑之际,薛香药突然松开了薛成璧的大腿,抱住头颅痛苦不堪地翻滚。
薛成璧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
喉间凄厉的咆哮如同困兽一般
汩汩乌黑的浊血溢出白绫
她仰天咆哮着,冲着薛成璧离开的方向,手指摊开,徒劳地抓住些什么。
……可是,薛成璧已走远了。
江岸道:“快跟上!别再被她缠住!”
他拉住沈玲珑,正欲离开,却停住了,惊讶地问:
“你怎么哭了?”
沈玲珑觉得脸上冰凉,伸手一抹,才发现是泪水。她茫然地看着痛苦翻滚的薛香药,喃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她走到薛香药的跟前,似恍惚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不要去,她说……不要去。”
那凄厉的咆哮声中,含糊不清地这样说着。
“那我不去了,我……就在这儿,陪你。”
沈玲珑弯腰跪在地上,声音轻柔,饱含着柔情蜜意说:“我来这儿,本就是为了你呀……”
沈玲珑留下了
江岸呐呐地说:“他们都去了,少我一个不少,我,我也留下,防着她害你。”
然后,他扭头看江柳。
江柳道:“你性子毛燥,行事不动脑子,我担心你出事才跟来的。你不去,我去做甚?”
“……大哥,头一回知道你的嘴真毒。”
薛成璧赶到山道上时,尸人已被碎尸万段,一摊肉泥看不出原形。他喃喃地喊了声:
“父亲……”
无人回应
他心中尤为愤怒,家破人亡,凶手就在眼前,他却杀不了?!迁怒于夏随锦,可是,可是夏随锦曾救过他的命,那他该恨谁?
入土为安的父亲被制作成傀儡,做恶事,让薛家堡蒙羞,他作为人子,莫说为父报仇、重振薛家堡,竟连收全尸都办不到。
薛成璧一时陷入自怨自艾的阴云中,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踏进诛神谷,乱石中有奇形怪状的爬虫窜来窜去,且不惧怕生人。不仅如此,薛成璧看到武林各位前辈弟子门生的衣上、发间,或多或少皆爬有虫子,它们抖动长长的触须,所爬之处留下歪歪扭扭的涎液。
他心中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问:“你们身上……?”
他们无知无觉,甚至不屑一顾:“不过是些虫子。”
“它们有毒”
“解了便罢”
就在这时,他觉得手背一痛,低头时看到一只爬虫在上面舞动触角,看上去十分欢快。未及细想,前方传出哗然惊叹声,只见两岸青山中夏随锦、虞芳二人遥遥走来,冲他们挥了挥手臂,大声喊:
“沉妆救回来啦——!!!”
他二人相互搀扶着,姿势亲昵,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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