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金风玉露》第19章


这时,正堂里正好传出了洪亮的笑声。徐宝璋跟在阿爹后面,暗暗抬眼,就见到正堂上坐着父亲三人,另一边则是一个有点年纪的妇人,那笑声正是由妇人所发出。
这妇人通身贵气,一看便知身份尊贵。徐宝璋还未看清楚另一个人,就看沈敬亭躬身一拜,就忙跟着他一起拜下。
这妇人正是天子的长姐,寿昌长公主。她最是口齿伶俐,为人八面玲珑,做魏王的媒人,再是合适不过,便听她说道:“院君快起,今个儿是好日子,规矩都免了。”
魏王上徐家来提亲一事,镇平侯和刑部尚书也是刚刚才知晓,一个两个都从外头着急地赶了回来。此下,这徐家两个老爷的面色,真真是……说也说不清。徐三爷倒是气定神闲,颇有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就瞧,魏王今日身着玄紫蟒袍,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他在徐宝璋走进来的时候,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那头瞧去,之后就紧锁在少年的身上,移也移不开。
“咳嗯——”徐燕卿突然猛咳了两声。魏王方才意识到自己在未来岳丈面前唐突,姗姗地收回目光。跟着,镇平侯便朝长公主道:“长公主刚才说,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可否请殿下明示。”
尽管说,他们已经猜到来者所为何事,可见到寿昌长公主拿出一道明皇圣旨,几人的脸色都谈不上好看。
古来,一等王侯的亲事,须有帝王批定,方为正统。跟着,就看堂中众人一一跪下,期间,沈敬亭拉了下徐燕卿,才见这二老爷不情不愿地跪下来,恐怕心里已经琢磨着如何抗旨——既然还要请人说媒,自然也有拒绝的余地,可是,既然有今上的圣旨在,那就代表说这门婚事有皇帝做靠山,若是要反对,断没这么容易。
寿昌长公主展开圣旨,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徐氏公子徐宝璋值及笄之年,秉性贤良恭顺、静正垂仪,朕心甚悦之。魏王李云霁为朕之重臣,丹心赤忱,功勋殊伟,今朕下旨,赐婚于二人,以成佳人之美,择吉日完婚,钦此。”
众人谢恩,魏王接过了圣旨,回头就看徐家数人纷纷站起,独独徐宝璋还在原地跪着,一动也不动。
人还未进门,李云霁就心疼起他来,走过去要将徐宝璋给扶起来。哪想,才刚要碰到他,徐宝璋就猛地抬头,两眼泪汪汪地哽咽道:“我才不要嫁给你!”不等他人开口,就推开了李云霁,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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圜圜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魏十九=李云霁,
所以一听到是李云霁来提亲,shock + 1
还发现李云霁带着圣旨来提亲,shock + ∞
最关键是,王爷还来不及解释,他就跑了。
第16章 金风玉露(十六)
徐小公子不接圣旨,转头就跑了,这要是传出去,就是公然抗旨的不敬之罪。镇平侯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抱拳道:“小儿鲁莽,不知轻重,是微臣教子无方。”
徐燕卿瞧见宝贝疙瘩不留情面地给王爷甩了脸色,当下心里就忍不住赞道,圜圜肖我!
可是,徐燕卿到底不是真糊涂,便顺势地抬起下摆又跪下来。这回,比起刚才,尚书大人可说是跪得心甘情愿,就差没笑出来:“小儿冲撞两位殿下,微臣这个做父亲的责无旁贷,请长公主和魏王责罚。”
这样一来,徐家众人又一次拜跪,齐齐告罪。本还以为是件天降的喜事,谁料好好一个提亲成了这样,饶是寿昌长公主也不知该如何收场:“这……”
却看,李云霁还站在原处,他愣怔地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动。旁人不知内情,只暗想这魏王被扫了脸面,毕竟是天子宠臣,恐怕是不好善了。
王爷默默攥紧了拳,一副将血往肚里吞般地隐忍说:“……起、起罢。”
就见徐栖鹤拉着院君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好似无事发生过一样,一脸和气地道:“这时辰,刚好可以吃午膳了,两位殿下若不嫌弃,还请留下用一点薄酒粗菜。”
长公主毕竟活了一大把岁数,愣了一阵也缓过来了。她正愁该如何圆场,没想到这三老爷一开口,就先把抗旨的事情不痛不痒地揭过了,连长公主都不禁暗赞,这位可真是个妙人。
就这样,徐府临时摆宴。席间,众人都识趣地先不谈成亲一事,谈笑时长公主暗暗看了瞧了几次魏王。李云霁从方才就神不守舍,经过方才那一遭,现在自然是食不下咽。
凭心而论,李云霁的辈份摆在那儿,和徐家那小公子确实不算合适。奈何,魏王一心一意扑在这小圜圜身上,长公主不禁一叹,心想驸马训得不错,她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多嘴找了个烂差事。
李云霁喝了点闷酒,就假托自己不胜酒力,暂先离席出去透一透气。
魏王负手走在长廊上,侍从一路在后头沉默跟着他,直到王爷止步。庭院里花团锦簇,一片姹紫嫣红,男人望着这片景色,半晌,却是长叹一声。
“王爷毋须担心,”侍从斟酌道,“小公子……之所以拒婚,想是因为,没认出魏十九就是王爷的缘故。”
李云霁先前也想过,等见了少年,再同他吐露实情。未料,徐宝璋居然一点机会都不给他,虽说他也知道,徐宝璋说的那一句话并非成心,可难免还是感到一丝沮丧——原来,他堂堂魏亲王,居然还比不上一个连样子都没见过的莽夫。
李云霁可真是奇思妙想,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同自己吃起醋来。
李云霁只要一想到,圜圜方才一副对自己避恐不及的模样,心里便十分不好受。然而,就如心腹所言,当务之急,应当先解开这个误会,只不过,徐宝璋跑得不见踪影,而自从他出事之后,院君几乎把府里的人都换了。现在,这徐府就跟铜墙铁壁一样,要在短时间里遣人接触徐大少爷,怕是没这么容易。
就在魏王愁烦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一个约摸八九岁的锦衣少年正朝此处欢快地走来。他嘴里哼着小曲儿,手上还拿着一个关着蟋蟀的笼子,一看就知道是徐府的少爷。
不必王爷开口,侍从就走过去,拦住那个少年:“徐少爷请留步。”
素问,徐家除了徐宝璋之外,还有两个楔少爷,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是那双子里的哪一个了。
小少年停下来,看了看眼前这两个生人,道:“你们叫我,有什么事啊?”他想是不知眼前人的身份。
李云霁便走到他面前,想了一会儿,跟着就从怀里拿出了一柄扇子。这纸扇实为徐宝璋之物,先前被他遗落在教坊里,下人就将扇子交给了魏王。这些日子来,李云霁见不到少年,便常常睹物思人,一直都把这柄扇子贴身带着。
小少年接过了扇子,侍从就拱手道:“麻烦少爷将此物转交给大少爷,便说……”小少年已经将扇子给展开来,那扇面上是一幅山水画,旁边还题了句诗。
这首诗原先本来是没有的,还是先前那时候,徐宝璋在男人面前展开扇子说:“魏兄,你看我这面扇子,好像总少了点什么……”他突然灵机一动,缠着李云霁说,“要不,你帮我写一首诗在上头好了!”
“霁云光风何处觅,细水流年与君同。”只听小少年读了读这首诗。原来,李云霁也曾暗示过徐宝璋自己的身份,可惜,又有谁会轻易把一个乡间莽夫和魏王联系在一块呢?
侍从明了过来,就接着说:“只要少爷将这把扇子交给大少爷,他必然会明白的。”
徐宝璋聪明机灵,只要再见到这个扇子和上头的诗,肯定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魏兄,便是当朝的魏王李云霁。
小少年两眼轱辘一转,问:“我是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这又有什么好处啊?”
“这……”侍从没想到,徐家的少爷一个比一个鬼机灵。
不等他们想到,这小子就拿起了手里的笼子:“罢了,我就帮你这次,改明儿你差人送个最厉害的蛐蛐给本少爷,如何?”
“好、好。”侍从笑着道,“那小人就代主子谢过小少爷了。”
这下,李云霁总算放下心来,也朝这未来的小舅子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然而,当魏王以为之后的事情,必会顺顺利利的时候,谁知道这小少年拿着笼子,转头就走到了别处去。
徐元燮在院子里练完了武,在廊道上走时瞧见胞弟坐在阶梯上,打开一个扇子,不知在干什么。他走过去,出声问:“阿弟,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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