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第6章


这就是当时的华珧,那个目无尊上又唯我独尊的华珧,当今天子不过是个城府极深的年轻人,两朝元老不过是些拘于繁文缛节的顽固,安值一提。
……满朝上下,可与我并肩,与我携手,四处并战的,翊亲王……
“凡我所愿,皆要为我所有,万事只要我想,便没有我办不到的。什么男欢女爱就是所谓的天理。繁吹,你也是由我不由天!
对了,繁吹此刻在何处?不出一月我便要远征泽州了,定要时时与他在一起,此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还……
☆、秘密
“哎,你们可曾见到翊王爷去了何处?”华珧顺手拦下几个小宫女。
小宫女一抬头,顿时红了脸“翊,翊王爷方才被皇上召去了嵌雪楼,奴婢,奴婢也是不小心听见的……”
“知道了。”华珧却未正眼瞧一下那小宫女,径自走了开去,他只想要知道繁吹吹去了何处便可,其他,其他不都可以不顾么。
小宫女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抬手附在旁边那人耳上:“你说……华将军和翊王爷之间不会……真的……”“怎么会……他们可是两个男人,论理不可能……”“姑姑过来了,不要再说了。”
她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然,她们刚刚说的,是整个宫门中最大也是最讳莫如深的,尽人皆知的秘密

是啊,为什么华珧不近女色?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龄,可他偏是迟迟不婚娶,甚至许多人提早送了礼金,位高权重的大人们也时常以各种借口带上自家女儿来将军府“商议边事”。可无论是多少姿色出众的妙龄少女,华珧却总是一派云淡风轻,彬彬有礼却又冷漠如斯。众大臣每每问之,答曰:
“本将还未及弱冠,就无需各位大人们劳心费神了。更何况,本将早已有了心上人,日后,他定是要为本将系上玉带的!弱冠之年,若本将还有幸存于世,本将意欲迎娶。”
“那……华将军,您的心上人,又是哪位绝世佳人呢?可否一说让老臣听听,也好让老臣断了这份念啊!”
这话华珧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可他从来都是笑而不答,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哀,也似是不愿透露,只愿独饮的甜蜜。
不过,是后来的事了,大家才知道,那只是犹豫踌躇的胆怯,悖背伦常的不安。
一如既住,华珧亦只笑而不语。然,这次的话似是压抑了许久,问的人太多,他大抵也只是吐露也心中真正的声音:
“本将的心上人啊,又岂是你们家这些庸脂俗粉可比得的?”
“将……”那老臣本还欲再说,却又作罢。本朝的华将军,十四岁起即带兵出征,使得一双“风雷”铜鞭,边境的蛮夷狄戎无不闻风丧胆。大乾几年来国门无恙。又生得一副好皮囊,虽有些霸道,可为人还算谦逊有礼,幽默风趣,这样的人,无论是看上怎样的人,都不为过吧。
这种事情,不迟早有一日会知道的么?
华珧仍旧疾步朝嵌雪楼走去,却一直垂着头,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脸上难以自抑的兴奋。
嵌雪楼,顾名思义,便是终年不化雪之地。原本是上代皇帝的嫏嬛,自从繁乾坐定了四方山河,独独不舍将这片紫宫奇景置为了嫏嬛,便改建了嫏嬛,只留了部分繁乾最珍惜的藏书在此,其余宫阙则布下了珍珑棋局,奇珍异宝,甚至还有鲛人泪,凤凰翎等罕物,也有曼珠沙华的奇花异草,也算是他的一个藏宝阁。虽说皇家绮绣千堆,可在这儿,只是旸帝的独爱之物,能踏入此地的人,更是少之以少,自然是个谈笑风雅的好地方。
倒也不负“八方遍历风物,九州多奇崛”的题匾了。
至园口,华珧反倒不急着进去了。他其实还和三百年后的他无二,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还有着他那份小小的心思,他轻倚在门口,凝神闭眼。
——他更想听听皇上和繁吹在说什么。
听墙角这种事虽然很不道德,更何况他堂堂一位将军。可他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准确的是,对繁吹的好奇心。
虽然在外他与翊亲王私交甚好,可他作为一个少年,一位将军的敏锐的直觉,他总是觉得到翊亲王就像是冰山,他交没有看到他的全部,但却又比别人了解得多。
还有,还有那么一些,不为人道的,不同于常人的,他自身的秘密。
清寒,淡漠,嵌雪楼一片素白,长亭内的繁吹冰肌玉骨。
华珧嘴角挂上一抹淡笑。无疑,繁吹与繁乾的声音有九分相似,但他,或许只有他,才能听出其中的些许不同。繁吹的声音多了一丝空灵,幽远与慵懒,他本人也只是静坐,走动的动作,却不很吝啬自己的微笑,在他认为开心或是需要感激的时候,他总会露出春江水般和煦的微笑,偶尔也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朝堂上下,无人知他年岁几何,因为自各个大臣入仕以前,便早已听闻他的名声。他是当今陛下的哥哥,按理来讲应比陛下大不了多少,可他却总有一种俯视众生的通透,如时时微笑却疏离淡漠的佛祖。可他们都晓他清俊淡雅与华将军的妖冶艳丽交相辉映,他从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总是给人一种极其遥远的感觉,大约还是气质上的云泥之别吧。与之相比,繁乾的声音多了几分沉稳与不怒自威。也是,若是一个帝王连举止言辞都无法散发出足够的雍容与包举四海的气度,又谈何理政处事?
☆、身世
是繁乾先开的口。
“哥,五年了,华珧已经带兵五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
“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一直跟着他,怕他带兵出征遭遇不测,甚至不怕他会看上哪家女子……。”
繁吹的声音愈来愈小,可在园外的华珧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华珧愕然,这个“他”,说的真的是自己!
“那你可知你这样做有多蠢!世人可不知,可我不可不知,你足足大我三百三十岁!我出生之间时,你已三百年不问世事修成猫妖,不过倒也不错,你可以一直维持三十岁的样貌,不像我,终有一天会徐徐老去。你以为你这样做不会有代价吗?你早忘了吧,你不是人,就不要为了一个人舍去你百年的修行!”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去修行?”繁吹斜着眼反问,容上隐约着淡淡的回忆色泽,分明就是在回望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同样是无法重演,却并不只是一场虚无,也算是不幸中万幸了。
园外的华珧却是越听越糊涂。繁吹……他是妖?还是一只猫妖!从不觉得他是食人间烟火的人,而是饥则食朝霞,渴则饮星辉的仙子。可如今听来,他恐是仙子的宿敌,妖了。 
华珧倒也没有太过的惊讶,五年来,他随大军走南闯北,天涯海角地跑,苗族巫蛊,江南奇妓,海外毒医,飘洋商盗。他曾险死于蛊虫,为抗倭而遇上异眸的被称为“鬼”的男人,身法诡异,刀锋飘忽,险象还生。他也曾只身陷于西国的盟约阵中。也是,那一次若不是他,怕是西国就要以“议和”之名入侵大乾了,不过,他也是堪堪逃出生天。如今大乾右相是妖,倒也没什么,九州奇物之多,他所见应还不及十一,不奇怪,不奇怪。
想他华珧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为了赢,为了胜,他也用过许多不入流的手段。平易近人如他,常与士兵打成一片,士兵都来自于市井,更不乏有大乾黑暗面的人,华珧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了不少。自己这样的人,与一只妖在一起,不为过了罢,若是日后有所传扬,被后人说道,也值了。
有时这位华将军的思维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竟总是能扯到他与繁吹身上,当下不更应该惊叹人竟可成妖的奇闻么?
“是不是因为你的命格,母后在你三十岁那年给你看了什么,何至于你当时宁三百年不问世事堕入妖道?”
“一朝两妖,我翊亲王为妖,母后也是妖,右相与太后皆为妖,传出去岂不招致灭顶之灾?”繁吹带着些调笑,好似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那好,我先说罢。我们的母后是妖,力量强大的妖,更有着预知未来的力量,却又不可泄露太多,她只告知了我们各自的命格,正如我知道你的命格为‘离经叛道,半生不负,何人哉?’,你也知我的命格为‘君临天下,半生所求,何物哉?’可我们也有自己才可知的命数。你可真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人,我要想知晓属于你的那部分命格,还是先要牺牲自己的那部分啊。我一直在说哥你是妖,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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