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有鹿鸣》第67章


吸了口气,冷笑了一声,同他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宋珉突然暴怒,道,“鹿鸣!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便是你现在这样子!小时候你就目中无人、故作清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享着祖辈福泽的官宦子弟,那会儿你一个人坐在最末一排,离大伙儿远远的,避着我们就像避着一堆夜香似的。我还记得你那时穿着一身轻飘飘的白衣,漂亮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可眼睛却总是只看着窗外那个等你放课的伽戎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非要同你一起玩,像着魔似的,你越不理我,我便越要贴上去。
“同你做了朋友之后,我才慢慢发现,你不过也是装腔作势,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骨子里也是……”
“住口。”
阿缜举起□□直指宋珉,另一手紧攥着拳头,我明显能够感受到他这两个字带着的怒火像是要喷涌而出,顺着手中的□□将对面的人彻底吞没。
宋珉狠狠地盯着阿缜,他身后那群人纷纷亮出刀来,那个柯察庆更是跃跃欲试,脸上极为兴奋,恐怕是想要仗着人多势众一报当日在武试台上败给阿缜的仇。而夷岚珣此刻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不是他刚才见到手下人头时的暴怒,恐怕我要怀疑这杀阵是他安排下的。我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合常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别扭。
那边阿缜怒火未消,一触即发,我怕他真动起手来要吃亏,连忙劝住。
“也难为你忍了我这么久。”我对宋珉说道。看这四周十分荒僻陌生,囚禁我的破庙是建在山上的,人迹罕至,若没有人故意指引,阿缜肯定找不到。
“可阿缜还是那么快就能找到我。”
阿缜摇头,“少爷失踪七日有余了。”
七日?我摸摸肚子,并未感到饥饿,也没有脱水之感,心中更为疑惑,抬头朝宋珉那边看去,他脸色阴沉同往日里那个嘴角总噙着三分笑、仪态风流的世家公子简直判若两人。他身边的柯察庆不耐道,“有完没完?婆婆妈妈!你们这对野鸳鸯到了阴曹地府里自有大把时光厮守,何必急于这一时。”
我忙用双手裹住阿缜的拳头,安慰道,“别理他,他是故意在激你的,莫要上了他的道。我们两个平头百姓,他们要对付的主要还是宁察郡王,且静观他们打算如何动手。”
阿缜算是好脾气的,也很能忍耐,就算刚才宋珉当面数落他不开窍,他也能无动于衷,可是只要一牵涉到我,他便变得极为易怒,连下手也变得狠辣起来,骨子里的凶性一点藏不住,全都要爆发出来。
我不想成为他恃勇行凶的借口。
夷岚珣显然是听清了我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宋珉那日还在陛下面前为你鸣冤,以你俩的交情,你若求他,说不定他今日还会饶你一命。”
他指着宋珉,问我,“你为何不问问他,他到底为何要杀你?说不定答案会令你大吃一惊。”
夷岚珣话中有话,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可相比宋珉,这个男人更不足为信。
“无非就是杀人灭口罢了。”
“杀人灭口,”他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的确可以这样说。”
夷岚珣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宋谦对前朝陵氏忠心耿耿,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最后不惜同南湘派来的细作合谋。只是这一回,孙行秋回来说了云城太守与东泠勾结一事,拔萝卜带泥的,这老狐狸终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鹿鸣,你可知你爹鹿孟衍是什么人?他又是如何死的?我有时真觉得你过得不错,你爹事事瞒着你,让你过最普通的日子,可你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人。”
他话音刚落,一支箭便从庙外射了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阿缜一揽进了庙中,身后密密麻麻的箭雨犹如从天而降,伴着一声声惨叫还有夷岚珣的笑声共同编织成了我这一生唯一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八十六
我整个人还处在震惊之中,像是被巨浪冲进了深海海底,被冰冷和黑暗压在了最深的深渊,有种窒息的感觉,完全没有注意宋珉已经在柯察庆的护卫下带着残兵跟着躲进了破庙之中。门外的武璋军投鼠忌器,已经停止了射箭,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不知还有何布置。
破庙里一下子挤进了不少人,却各自占了一处。阿缜同我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他看着我,显得十分担忧;柯察庆那伙人被大挫了锐气,原本胜券在握的形势也已完全丧失殆尽;相比之下,只有夷岚珣脸上平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你说的话,我半句都不信,”我尽量避免自己的声音发抖,对夷岚珣说道,“你想要洗脱自己害我家破人亡竟编造出这种谎话来,简直丧尽天良!”
夷岚珣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冷笑了一声。这让我感觉十分不好,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形容依然一丝不苟,那身绣在祥云暗纹的紫袍没有一丝褶皱,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高傲,他似乎永远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看别人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可怜的蝼蚁。
“世人只知冯幻放弃尊贵的身份被逐出宗室,还断了双腿终生只能靠轮椅代步,可又有谁还记得我夷岚氏冒着被诛杀九族的风险举族支持伽戎人?这江山至少有一半该是我夷岚氏的功勋!平蒙乱,出东泠,守一方黎民,本王赫赫战勋是靠自己出生入死用性命挣来的,可世人却只知孙行秋!本王何曾有过半句怨言?!现如今,竟教人指着本王骂丧尽天良?!”
我涨红着脸,找不出半句能够反驳他的话来。我心里乱极了,只能不断重复着说道,“我爹绝不是南湘的奸细,绝不是,他只是个商人,这生意还是祖辈传下来的,他只是偶有同南湘有些生意往来罢了,你血口喷人,凭什么这般说?”
“本王早已查明,你家与南湘几乎每月都有书信往来,只要一出西津便如泥牛入海,再也跟不到行踪,若是正经买卖,也该追踪得到具体是哪家南湘的商铺。”
我气道,“那不过是你宁察郡王在南湘不能为所欲为罢!”
“本王手上有鹿孟衍与南湘惊觉十三骑朱旗主的书信往来,涉及的多为我朝中官员秘辛,后来你父亲贿赂宋尚书,谋得军需差事更得以方便地刺探我军情。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的好兄弟宋璋之。”
“什么惊觉十三骑……什么朱旗主……我听都没听说过……”我近乎绝望地看向宋珉,一句话也好,一个字也行,可他却只是沉默以对。我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眼前发黑,阿缜将我半搂在怀中,紧紧地抓着我的臂膀,让我可以依靠着他。
“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同你没有关系,”阿缜道,“我们问心无愧便是。”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尽管我明白我父亲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我没有关系。
“本王奉劝尔等还是放下兵器为好,都是西津子民,为何要引狼入室?”夷岚珣轻而易举地就将我彻底击垮,他转而去说服柯察庆和他的手下。
柯察庆看向了霍缜,冷哼了一声,“西津子民?现在的西津是伽戎人的天下,伽戎人杀人不犯法,强占房屋良田官府也不管,就连科举考试也得是伽戎人拔得头筹,我不服!”
“你有何好不服的?”夷岚珣十分轻蔑地说道,“单论武功,你确实不及霍缜。”
他说这话挑拨的意图毫不遮掩。我抬起头看向他,发现他也正望过来。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明明带了足够的人手,却还要在这里和宋珉他们耗着。刚才那片混乱之中,他完全可以趁机脱身,然后再将这些人——无论是我和霍缜还是宋珉和柯察庆带着的那些兵士全都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不留。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同他的武璋军里应外合全身而退。
柯察庆经不得激,一听他的话便顿时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哧呼哧扇动着鼻翼喘着粗气,却又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转头对阿缜道,“他那种人不配同你比,他只是个会偷袭的小人。”
“你说什么?!”柯察庆闻言暴怒,转而拔刀,睚眦欲裂,恨不得弹出眼球来在我身上弹穿两个窟窿。我轻轻哼了一声,重复了一句,“小人。”虽然明白不该去钻夷岚珣下的套,可我确实对于这个柯察庆在武试场上偷袭阿缜一事耿耿于怀,结果还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
柯察庆向前走了几步,叫道,“霍缜,你这个懦夫,敢不敢同我再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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