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钢笔男神投喂守则》第9章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母亲玩过的游戏,两人的小拇指交叉勾住,对视一眼,嘴里哼唱起朗朗上口的歌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多少次埋怨,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每一句承诺都不知所踪,是童言无忌,还是世事难料;然而却从未注意过,曾经耳畔母亲宠溺的痛爱的柔和的声音,剥开这些年的纷乱过往,隔着看不见的电信号,微微失真,却仍然以一样的音律与频度拍击着她的鼓膜。
深呼吸,千枝上前一步,跫音很轻,轻似一个梦。
「爸,妈。」
眼前二人转过头的瞬间,满堂灯色朦胧,香气萦绕。然而她只看见自己。
在那两双颤动的眼睛里。
第09章鹰眼迹部
千枝拉开桌子另一侧的椅子,款款坐下,手心朝下摊平在膝盖上,像个正在读幼稚园的孩子般,规规矩矩的。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对面的男人抬手扶扶眼镜,问道,「你迟到了三刻钟。」
「手机被偷了,」她的目光爬上左手边的菜单,熟悉的字样与记忆迅速契合,连边边角角都完美得贴在一块儿,血脉交融,「掌握不好时间,路上又堵了会儿车,真是抱歉。」
余光瞥见女人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肘,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小心与疲惫,然后把目光投向她,不似打量,更像轻柔的安抚与示好。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
千枝一言不发,只是出神地盯着那张菜单。看了太久,抬起头时,灯光直射入眼眶,泪水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她急忙偏过脸。
服务员把他们三人的面端了上来,她伸手去够筷盒,然而一双木筷已经先行递到面前。
她没有接,愣愣地看着那只手将筷子搁在碗檐,收回去,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左前方。
男人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来。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和她接触。
千枝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水雾很快爬满了他的镜片,一场攻城掠地,杀伐无声。
格局、座位、菜单、汤底,习惯和细节,她把脸埋进巨大的汤碗里,有个瞬间居然错以为是记忆出了差池。
那时她只有六岁,父亲还只是广告会社的小职员,每月微薄的薪水连生活开销都负担不起。于是母亲不得不出外谋生,重新捡起大学的专业,进入一家私人服装厂坐设计。
每逢盛大节日,当其他小孩子一个个跟着家人出入高级餐厅的时候,父母都会抱着她推开这家拉面店的门。
汤底浓如蛋液,酱汁甜咸,叉烧微焦,肉质却不柴而是十分肥软,大分量紫菜鱼板笋干溏心蛋的标配,以及父亲水雾氤氲的镜片,一度是千枝无法舍弃的甜。
后来父亲被领导赏识,事业渐渐起色,从小职员一路升格,坐进总经理的办公室;而母亲设计的成衣自市场上好评如潮,成天加班,总有其他大公司打来电话要挖她过去……两人争吵的次数也随着卡里的存款额度一路攀升,从是否跳槽到干脆回家当个全职太太你这几年管过孩子吗,从应酬晚归到你成天不回家是在外面鬼混什么……他们买了车,买了房,于是就换了一个副驾驶位摔门而去,也换了一间更宽敞明亮的客厅指着鼻子对骂,全自动化的厨房里,盘子从洗碗机里拿出来向地面砸去,脆响穿越两层厚厚的楼板,最终在她心里炸开,碎片飞溅,血肉模糊。
千枝环膝坐在床中央,房间里没有点灯,黑暗绵延到天际,仿佛墙壁、桌椅、衣柜和壁灯都不复存在,她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一遍又一遍翻阅咀嚼当年小面馆里的欢声笑语。
然而还记得那一丝甘冽的舌尖,却只能品得出,如今有多苦。
*
她端起碗把最后一滴汤也喝尽,抽出纸巾擦擦嘴角,低头,一份面已经见了底。
到底是记忆略施粉黛,现在的她坐在当年的位置,看着当年的菜单,回味着当年唇齿间的那一抹缱绻,才惊觉这家店拉面的分量和别处其实没什么不同。
那么回忆中海量的欢愉和浓郁的香气,又是从哪里偷来的呢?究竟是因为三个人曾经共聚首,埋头吃面满脸餍足,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还是因为三个人最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让人哭也哭不出?
她舔了一下唇角,抬头对上父母的视线。
还好那味道,依然如故。
*
「下次不要这样了,」指甲嵌进膝盖里,有汗一点一点沁出手心,「你们都各自有了家庭,大家都挺为难的……」
然后紧握成拳,语气坚定。
「就算是为我,也不必了。因为,我……已经不恨了。」
*
回家路上她没有打车。胃里暖暖的,有些胀,干脆沿着大路往北走。听凭车灯闪烁,光影霓虹汇聚成河,在左手边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鸣笛,下一秒银灰色的本田在身侧停下,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母亲的脸、
她望着自己,岁月一刀一刀,刻出眼角的细纹,「我送你回去吧。」
「啊?」千枝一愣,目光扫过车内导航仪边挂着的一枚全家福,忽然笑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这条路很安全。」
母亲握着方向盘,胳膊细痩。
「真的不用了,」她摇摇头,「我到了家会打电话给你的,用座机。」
然后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车注入大江大河,双跳灯依依不舍地闪烁了几下。
像是在告别。
*
一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好一会儿,路过一个街心公园,正想调侃迹部要不要再进去坐一坐,耳朵忽然捕捉到击球声。
咚咚咚咚。
她看到迹部眼底的光闪了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千枝就已经调转方向直奔声音的发源地而去,嘴角上扬,笑得像只小狐狸。
「本大爷……」
「恩,我知道的,不用谢我。」
当然,在站到球场边时,她才意识两人此刻一个不会打一个打不了的残酷事实,并且挠挠脸表示自己四肢和头脑一样都没沾上。
然后成功用这个老梗气得迹部景吾从肩上滚了下来。
「要不,」她伸手戳戳他的脸颊,「明个儿给你捏一副微型球拍?」
十七点五厘米的大爷面色青黑,目光如炬,狠狠地瞪着她。下一秒忽然眯起眼睛,挑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道三厘米长的刀疤。
「哦,那个啊,」千枝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腕,瞥一眼,又放下,「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印记。看什么看,你想要也没有。」
「……」
「那……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时,歃血为盟的凭证?」
迹部无奈地盯着她:「本大爷要你认真回答。」
「一点都不配合……」她怏怏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竹内千枝盯着那道浅浅的伤口,眼眶干涩,「我曾经,想过要自杀。」
*
「快让开快让开!!这位病人急需输血,快去血库拿血袋来!对,B型的B型的!!」
「千枝你这个傻孩子,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她四肢冰凉地躺在手术推车上,父亲的焦头烂额与母亲的泪眼婆娑,遥远而模糊地在满目雪花点间闪烁。脖子旋转到一边,千枝喃喃地数过一块又一块飞速后退的瓷砖,市里医院急诊大楼,纷乱的脚步与高声喧哗都被挡在耳外。
此时此刻,手术推车正穿梭于现在和未来之间,团聚和离别之间,这样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喘息,让她觉得第一次逃脱了自己所有的记忆。竹内千枝曾经的有过走神,是少时留下的阴影点燃了引线,对幽闭空间和黑暗的恐惧强迫她把灵魂从躯体中赶跑出去,找到一个避难所,才会不觉得害怕。而现在的发呆才是真正的发呆,没有回忆,没有憧憬,没有揣测,甚至没有情绪,脑袋清空。
她突然想要大逆不道地拒绝未来,也不想再纠缠于父母间的纷纷扰扰,像多年前那个小女孩一样没有责任没有顾虑没有忧愁,让这张推车在走廊里爆炸,火焰彻底把她吞噬贻尽;或者就此滑向深渊,冲破医院高楼的装饰玻璃,飞跃几十米高空,栽进高架桥上拥堵的车流,在鸣笛声中,彻底埋葬。
身下的床板猛地急刹了一下,手术室大门向内敞开,千枝恍然抬头,看着眼前的两张脸。
然后一支针管对着手腕上的脉络扎了下去。
红色液体汩汩没入表皮,汇入凸起的青筋中间。
她想起生物课上的内容。新鲜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