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清月下》第112章


“那时乌桑母亲产后虚弱落下的病症未好,他便借此幽禁妻子,借口妻子喜好香料,从中动了手脚!而那熏香,正来自当时的朱府当家朱诺!他早被陆少保收买,在胡地借着贩卖香料的营生,暗中配合白落行事!你母亲的死,就是经由他父亲之手!”
“乌桑,你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朱少爷正与你有深仇大恨!他父亲以药香毒杀了你母亲,你母亲死了,你父亲的计谋才未能败露,这才有了后来伊万被陷害,阖家抄斩的事!说到底,你一族之祸,都和他父亲脱不了干系!”
乌桑看着朱离,眼神却是一动不动,脸上神情最后都沉入水底般,只剩下一张冷漠麻木的面庞,朱离看得心里凉下去,他轻轻叫了两声乌桑,乌桑才回神般,目光在朱离脸上扫了一遍:“这段往事我听过,只是当时不知真假。”
这一问有如锥心,朱离看着乌桑的眼神,万千言语都说不出来,解释也说不出来,他不忍再看乌桑神情,只是闭上双眸,痛苦的扬起脖颈,轻声道:“不错,这是真的!”
他话一出口,与乌桑互握着的手想被人敲断了指骨一般失去了力气,人先是往下一落,听得乌桑像是野兽一般嘶叫了一声,紧接着手腕上一阵剧痛,伴随着一阵山石滚落的声音和青槐的惊叫声,他觉出自己被人提上了崖边,下意识地伸手扣住崖边,睁眼时却见乌桑不见踪影,他急得胡乱一抓,只听嗤地一声,却只抓住衣角。
他心里明白过来,扣着崖边的那只手便松开了,人已往下掉去,好在他手里还捏着乌桑半截衣衫,他两个就算掉下去,也该摔在一处。
他未及想清楚,直觉肩上一痛,人已掉落下去,耳边一阵风声,人却摔在崖边上,下落之势缓了一缓,这时才辩清楚是青槐在他肩头提了一把,但她一人难支撑他和乌桑两人的重量,也被拽下了山崖。
只是她手里捏着一段绳子,是他们上山的时候碍于山势太陡无法攀爬,撕了过夜的厚衣服搓成的绳子,这时候竟救了三个人一命。
但那根绳子哪里支撑得住三个人的重量,只听得一阵裂帛声,三个人继续往下掉去,求生心切,他们也不管山上有些什么,只管手脚并用,能攀住什么便是什么,缓了几分下落之势,等落到他们曾歇脚的那块大石上,三个人跌的晕头转向,顺着那大石倾斜的角度滚了下去。
慌忙中三人胡乱抓爬,等停住滚落之势,已见三个人滚成一团,青槐半边身子都伸在山石之外,若非乌桑扣着她的腰,她早掉了下去,朱离反是最靠里的一个,他挽着乌桑胳膊,只敢一寸一寸往里挪,费了好半天劲才把三个人都挪到山崖里面。
劫后余生,三个人无处不疼,手脚发软,四肢并用地从山石边上爬到山石底下,离那崖边远远的。
谁也说不出话来,横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时才发现天色早已黑了,看不清人形,朱离闭着眼睛摸到乌桑的手,将他手腕紧紧攥住,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混账,疯子!”
乌桑那时候竟然用尽力气将他提上了山崖,那握在他手里的山石支撑不住自然散了,他便被这股相反地劲力带着跌落山崖,他这是以死求生,平白送命!
乌桑反握着他的手,也不知是先前胡乱在山崖上攀抓时弄伤了还是乌桑的手劲太大,这一下攥地朱离手腕生疼,只听乌桑也咬牙切齿:“我他娘的才是混账,我不过问了一句,你竟然松开了手!”
他们在山崖上挂了那么久,手臂拽着一个人的重量早就酸麻了,明知凭他一个人抓不住,可朱离竟敢松手,松手是什么后果?不是说好了一起掉下去!
他两个想要把彼此的手腕捏断,都被对方气得说不出话,呼哧呼哧喘着,咬牙切齿,只余青槐在旁边极地极短地笑了一声,说不清的意味。
朱离终于缓过一些神来,挣扎着坐起,盯着黑暗里乌桑一个模糊的轮廓恨声道:“青槐说的事是真的,我曾在《仰止书》和《沉香谱》上看到过!事情是我父亲做的,父债子偿,我没想过抵赖,只是我曾跟你讨过饶,问你能否轻罚!”
乌桑忽的翻身起来,不知弄疼哪里,又跌倒了:“我说过不罚你!”
“可你当时明明……”
“事关我可能的身世和父母族人,我难道不能细想一想?!”
朱离求他时他就在心里有个疑影,只是没细想,他说了不罚就是不罚,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话这人不信。
两个人要打起来,可谁也动不了太多,只在黑暗中瞪着彼此的眼睛,两点比夜色更黑亮的晶光。
朱离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青槐划亮了火折子,只一道亮光,也足够看得出三个人浑身血迹,衣衫早被树枝山石刮破,形容异常狼狈,青槐惨笑了一下,只道:“药还没采!”
谁都知道方才的事未完,谁也没再提方才的事。
身上疼得难受,靠石壁坐着躲风躲冷,歇了好一阵才能看视伤口,皮外伤无数,乌桑一只手臂似乎是折了,也只能捡树枝简单固定,剩余两人骨头无大碍,坐着运功行气,抵抗寒冷,等着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啊……么么哒吧。
☆、欢侣
这一夜天黑路险; 倾戈在半山腰也不敢冒险行动,是以就在那山腰凹陷处歇了一夜。
次日天色灰蒙蒙时乌桑三人便醒了,这山间树上就算有野果也难采摘; 更别提捕捉野兽,三个人饥肠辘辘; 商议定了乌桑和朱离再去山腰采药,留青槐对付倾戈。
倾戈昨日眼见三人摔落山崖的; 况且山腰没有吃食; 他一定会下山来,青槐本就胜过倾戈,如今她还以逸待劳,可谓稳操胜券了。
从玄奇峰采了云藤花回去时早过了三日之期,朱离再在北地表现良好,离开这么久也是过了; 已做好受罚准备; 只是想乌桑定然见不得此; 一路都为怎样支开乌桑费脑筋。
谁知到北地之后,遇上正监管着众人犯劳作的官差; 非但没有凶神恶煞地来拿人; 倒是陪着笑脸紧赶着迎了上来:“可算回来了!又有人来找你; 等了你足有两日!”
朱离一时疑惑不解,想不起还有谁会来此找自己且这般执着地等上两日,而况看官差的笑脸,这人定然舍了不少钱财给这些官差。
他初来时还有柳家兄妹来寻他; 柳吹絮百般劝他不必再服苦役,设法走脱为上,他严词拒绝加上柳棉劝解,柳吹絮也就不怀此心了。
若说仇人,陆少保的人连倾戈都出动了,还能有什么人!
那官差见他若有所思,笑着解释:“来人是个胡人,问和你一起出去的人,我说了之后他就等着了!”
原来是乞合,哪里是来找他,那是来找乌桑!
伊万妹妹或许就是乌桑母亲,她的死乌桑和朱离两人没再细究,但这事却终究是两人心病,乞合恰是这事中的关键,听说他在此,乌桑和朱离脸色都是轻轻一变。
那官差还只管招手叫来副手:“你看好这里,我去去就回!”他要亲自引着朱离过去。
朱离虽待人和气,却不惯别人这样刻意殷勤,只落后了官差一步走着,青槐冷着脸说有事,抱着两株云藤花先走了,只余他两个,朱离心里有些烦乱,只顾低着头走,却觉乌桑乘着官差不查握住了他的手。
这无言安慰叫朱离心里定了几分,无论恩仇荣辱,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吧,他该信乌桑。
直到乞合面前,乌桑也未松手,那官差忙着拿赏钱,根本不曾注意,乞合目光在他两人手上掠过,便也不再停留了。
伊万一族平反之事有朱离一份辛劳和担待在里面,乞合因此对朱离十分客气,但客气毕竟与亲近不同,朱离听出乞合言外之意,应酬过一番,便借故走开。
他是犯人,自去劳作,歇息时天晚已晚,乞合还留乌桑密谈,朱离心里烦乱,乘着众人安睡,自己溜出去在外面散步。
这晚却有半弯明月,北地笼罩在荒寂的月色之下,朱离只走出许久,忽然听见杯盏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循着声音寻去,只走了几步,便见青槐倚在一垛柴垛之下独饮,地上一排整齐的酒坛,旁边已摔碎了一只空酒坛子。
饶是如此,青槐还警惕如旧,听见分毫动静,冷眼已飞了过来。
朱离无心躲藏,反堂堂正正走过去,说了一声:“是我!”
朦朦月色下只见青槐两颊已经飞红,双眸里轻淌着一点醉意,看着他笑了一下:“朱少爷!”又举坛喝了一口,兀自靠着柴垛望着明月。
朱离提了她一坛酒,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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