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成雪》第12章

“妈……”
“你如果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的。”
“那我现在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在以后更长久的日子里再不会过得比现在有希望。”
“你们怎么能这样？”
“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给你好好解释其中利害，如果你爸知道了，他就直接被弄死了。”
“……”
“如果你对他是认真的，你就应该为你们更长远的将来认真考虑；如果对他不是认真的，你更可以走得毫无顾虑了。”
曲淼辰妈妈从来就不相信两个小孩子的感情通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之后还能剩得下什么。儿子的性格她了解，这个时候如果逼过头了，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掌控。
“你等我考虑一下。”
“我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的，而不是跟你商量的。”
“你……”
“孩子，只有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选择权，甚至是决定权。你懂么？”
十来分钟的沉默，曲淼辰妈妈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我答应你，不过，不能让他知道。”
“可以。”
曲淼辰妈妈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是长大了。
曲淼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除了当事人和班主任，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连续一星期不见人影的时候，班里才意识到曲淼辰已经离开的事实，然后便是纷至沓来的各种谣言。由始至终胡小舟都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从曲淼辰第一天没来学校开始，胡小舟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是觉得应该注意到此人的情绪变化。
就像曲淼辰还在这个教室一样，只是没有了那些心有灵犀的小亲密，胡小舟一如既往地学习、学习、再学习。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家里，连去曲淼辰家楼底看看的想法都没有。
那个拥有两人最最多的快乐的地方。
一直到中考结束之后的散伙饭上，看着那些因为长期压迫而今终于解放的年轻笑脸举杯畅饮；一直到酒醉灯谜、鬼哭狼嚎中，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都还在。
可是他呢？
胡小舟迷茫了。
那曾经多么熟悉的温度，不见了。
不知道是谁在用长时间经过酒精浸润的嗓子唱着那首从未明了过的歌，淡淡的几句歌词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飘入耳中：
曾近爱过却要分手，为何相爱不能相守，到底为什么
早知如此，何必开始
微笑以后，代价就是冷漠
既然说过深深爱我，为何又要离我远走，海誓山盟抛在脑后
早知如此、何必开始
我还是原来的我
长久的压抑终于爆发。
胡小舟越来越觉得自己和曲淼辰的这一切就是无意闯进自己生命里来的一个梦，没有任何人来给他解释，他为什么而来，为什么而存在，又是为什么离开。
他只知道，现在，梦碎了。
自己，却醒不过来。
或者说，不想醒来。
☆、Chapter　15　接近无限的蓝
这段时间，胡小舟做了很多很多的梦，纷繁的梦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经过无数个浑浑噩噩的夜晚，胡小舟不得不逼迫自己从那些沉重的纠葛中清醒过来。
梦到底算什么呢？只不过是在你以为已经遗忘的时候再次把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摆在你面前而已。
我所想的，我所爱的，必得消失在这个清冷的季节，彻彻底底。
一转身，我是否还能遇见，如此骄傲的你、你们。
我有多么想念，你有多遥远。
生疼生疼的，不只是眼睛。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幸福了。
真正的失去，是不是像心脏被勺子一勺一勺地舀掉，直至完全掏空？
空荡荡。
回忆太美好，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那些小小的忧伤大大的幸福，如此，这般。即使铅华洗净，却是再也无法逃离、挣脱，孑然一身，寂寥了年华。
突然期待一场大雨，把某个地方的干涸狠狠冲刷，洗刷干净。
整个高中生活都是无比压抑的。
胡小舟就像一具为生活而生活的行尸走肉。生活如何安排的，他就如何继续着。
虽然是直升的本校高中部，但原本那些熟悉的好友却一个个要说好似的各奔东西。刚开始看到身边陌生的环境胡小舟还一度感觉到无以名状的害怕。后来却是被自己嘲笑。
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最恐怖的不是已经发生过了么？
渐渐的，胡小舟就释怀了。只是那清冷的性子越发让人无法接近，下意识地就跟人保持着陌生又友好的距离。不至于让人感到不适，却也再难走进。
高二的时候，新生里冒出一张久远的脸。迎面碰上的时候，胡小舟很惊讶自己竟然能一眼就记起眼前的人是谁。可能是那张可爱得不像男生的脸已经深深印刻在胡小舟的记忆深处。下意识地，胡小舟就有意地提醒自己，让自己的心不要因为那个跟眼前的人的相关而抽搐。
就当胡小舟以为对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的时候，那人竟然友好地冲他微微一笑：“哈罗！”
那人旁边的少年看了胡小舟一眼马上轻扯他的衣袖问道：“你认识？”
余晖只是稍微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继续看向胡小舟。
胡小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变错身而过。
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余晖一定是在看着自己的。
小小的插曲过后，胡小舟的生活依然是平静无波澜。
即使之后的这个小表弟在全校的文艺汇演的主持上大出风头，从此在整个学校都风光无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也都跟胡小舟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次跟他有交流是在胡小舟高考前夕。
或许压根说不上交流，只是偶遇吧。
学校为了给高三整个年级营造一个绝对安静的学习环境，硬是把这些四肢不勤的高考党的教室安排在了教学楼顶楼。
高考前一周全校放假，胡小舟和同学一起360度无死角彻彻底底地打扫完教室卫生之后就瘫软着身子着手收拾起自己杂乱的课桌。
胡小舟从来不知道余晖的教室就在自己教室的下面，所以抱着捆好的一大摞书籍艰难地从六楼下来的胡小舟乍一眼看到站在楼梯拐角处走廊上目不斜视看着远方的余晖时，小心肝还是小小地抖了一下。
这一抖，自然不能是因为小表弟本身。
胡小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对跟男人相关的人事还是如此的敏感。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胡小舟，只是一昧地看着远方。胡小舟也不拆穿，当没看见一样，自个继续艰难地下楼梯。
这死孩子，不就道个别么，有这么难么？以后还真的很难有机会了吧，干嘛搞得像仇人一样。
是啊，对不起自己的又不是他。
☆、Chapter　16　新生
填报志愿的时候，胡小舟一口气填了位于祖国最南端的H省的一所师范大学。
他想去看海已经很久了。
录取通知书也很快就来了。
胡小舟下了火车一踏进这个省会城市，迎面扑来的暖风就让胡小舟心头一热。在公交车上从窗外看到沿着滨海大道一线漫无边际、波涛汹涌的海面，胡小舟差点就泪流满面。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自心底悄然而生。
没有任何原因。
由于胡小舟是提前来报到的，所以他有充分的时间去亲自感受海的味道以及这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城市的风土人情。
很快的，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胡小舟惊讶地发现，这个城市就如包围它的海纳百川的海洋一样极具包容性。胡小舟没想到自己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融入进了这个历经无数的历史沉淀过后的新兴城市。
胡小舟好像找到了能让自己重新呼吸的地方。
严肃紧张的军训之后，胡小舟很快就从身体的劳累恢复过来，继续开始他的融入进程。
他会在每个周末闲来无事的时候跑去海边坐坐，有时候在海滩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他会在钟楼下面跟着当地人一起坐在小矮扎上吃着柴火烧出来的韭菜饼、红薯饼或者土豆饼。他知道了这些饼要浇上许多的老板自己调制的醋会更加美味。每当他在自己的小碗里加上许多辣椒的时候，会迎来老板以及身边坐着的其他当地人无比惊讶的眼光。往往这时候，胡小舟就笑得特别地没心没肺。
他会在钟楼对面的老街淘出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