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鹭》第107章


他相携指点江山坐看天下。而如今,天地浩然,却龃龉独行。
失了你,我萧煜,何能为煜!失了你,这天下,何谈天下!
帝王从至高无上人间富贵的龙椅上站起,登楼,负手,翘望。絮絮飞雪,盛世烟花,一冷一热,一清一浓,他的身边,少了那个清冽男子。一切,便苍白了无颜色。
曾言华发与共,奈何烟花易冷。纵使你腐烂剩魂,我自亦步亦趋不离不弃。
帝王垂眼,神情悲怆。一丝晚风夹着飞雪搀扶起几缕发,盈盈中,自有眷恋回响。
“嘣”,烟花又绽放数朵,幽光交错中,他终是禁不住颤抖了嘴唇。
“容若啊,我把这天下还给你。”他哽咽了一下,紧紧抿了抿唇,睁开眼眸,望着这无限江山。眸中载了满满一舟清涟,无声中便溢出来了。“容若啊,你把你······还给萧煜吧。”
楼下原本把酒言欢的大臣,不知是醉了,还是碎了。望着他们的帝王,默然,哀然。
身后的小镜子悄然而至,凄凄叫唤了一声:“陛下······远方鸿雁······”
不见有动静,他又唤了一次:“陛下,远方鸿雁。”
萧煜握着雕栏的手徐徐松开,转过身来,背对着绚烂烟花。那欢庆的烟花在他身后绽放,反显得他格外愁了。他接过纸卷,慰然一笑,而这笑意却掩不住周身的寂寥。“容若啊,是谁把你的一切抢走了?我帮你讨回来!”
他坚定又自信的眼投向远方深邃得似要亟不可待把他吸进去的夜空,如要对着它发誓一般。许久后,他随手打开烛罩,将纸卷放入火中烧尽。随后将烛罩丢给小镜子,小镜子接过装上,随口说道:“陛下,李公子杳无音讯,即便讨回来了又如何?”
“不管他在何方,不管他是生是死,朕皆要替他一一报复!”语声恰巧淹没在身后一发发爆破的烟火中,可从他神情可以看得出来,他说得很狠,如一匹露出獠牙的头狼,不打到猎物誓不罢休。
第89章 花明(二)
仲春,百花争艳时节,雨花陵因着气候与地理位置优越,漫山遍野、大街小巷皆被各色花包裹,置身其中自身恍然变作花仙了。在如此曼美的雨花陵里,两个行者借宿于一座名不经传的小庙中。
小庙稍显破旧,香火不多,庙中居着四五和尚,整日不是诵经便是出庙给百姓念经、讲经,闲来便几盏清茶熏着几盘围棋,清心静气。萧煜与小镜子已在此驻留了三日,和尚们亦不恼,知他二人拿着盘缠来,就是寻个亲、探个地儿。于是乎,那二人天一亮便自出到街上去,有时走得远了,便要夕阳下山后才回到庙中,和尚们亦不多加询问。
这一日,二人方回到庙中,就见老和尚迎了出来,告诉他有人来访的消息。萧煜即刻谢了一番老和尚便匆匆回到那间简朴的小庙房。
庙房中微微透出点光来,他一开门,便见竹椅上一人面对青灯而坐,闻声一把站起,朝他鞠了个躬,而后对他笑着。
萧煜跨进门去坐在他对面,向他伸了伸手示意坐下,随即问道:“可有消息?”
那人嘴角一勾,比出两只手指,道:“两锭金子。”
萧煜白他一眼,道:“俸禄不够你花?”
“陛下这可不对了,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臣一个将军跑出来一个月为陛下找消息,日日风餐露宿,原本便不在臣职责内,陛下多给点车马费天经地义吧。”
萧煜无奈一笑,朝小镜子招招手,对那人说道:“之善,你把我的盘缠都搜刮走了,回程你可要照顾我主仆二人。”
“好说好说,反正有得剩。”他嘻嘻一笑,接过两锭闪亮金子,乐得眉开眼笑。
他将金子藏在胸前,不需萧煜询问便自觉说道:“千机台的确还在雨花陵,只是陛下要寻的那人却在苏祁郡。先时加急了一封书信送回宫中,不曾想陛下按捺不住提早来了。真是······”他笑意很深,不再往下说。
萧煜皱眉,道:“安朱境内的苏祁郡?”
“正是。陛下若要去,恐怕不容易,毕竟如今只剩安朱独守一隅,面对他国接续沦陷,安朱定然草木皆兵。”
此时小镜子恰好拿了烧热的茶水进来,替他二人各自斟了一杯。听得这一句话,忧道:“陛下莫去,太危险了。”
他挑眉在小镜子与宫之善之间流转目光,似是胸有成竹,目光皆变得轻蔑又坚定。“不知爱卿又是如何到了苏祁郡探听消息?”
“这······乔装。”
“苏祁远离安朱都城,虽生活富庶,然机要皆不在那处,而黎民百姓又不认得朕,稍稍乔装一番,再借以到桃花岛去赏春的藉口,经过苏祁,情理之中。”
“呀,姜姑娘也在桃花岛,莫如让她到苏祁去为我们打打幌子。”小镜子放下茶壶,一拍脑袋,高兴极了。
“不,我们并非真是去赏春,人越少越好。而况若是姜姑娘出面,暴露了处所,怕有心之人有所企图,这既对姜姑娘不利亦对我们此行不利。”
“那么,我们乔装悄悄去?”
“没错,像只猫儿一样躲开可陵悄悄去。”宫之善顺着小镜子的话打趣了一番,继而又板正脸色,道:“具体位置臣已查清楚,有一事臣实在不明白,凭臣之力,暗杀轻而易举,为何陛下要犯险亲自去?”
“他的苦,朕要亲手替他拭去。”萧煜说完,转身藏进床帘后,直直躺下身子,道:“三日后破晓出发,先去休息吧。”
“为何要三日后?”宫之善一脸疑惑。
他笑着反问:“难道你不觉得朕是有勇有谋之人么?”
小镜子将似是有些哭笑不得又沉吟思索的宫之善送出门去,自个儿取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心有戚戚地睡去了。
三日后天晓时分,和尚们早已起来,有一人正在清扫庙里的几许落叶,见了萧煜二人提着包袱出来,疑惑询道:“施主要离开了?”
萧煜毕恭毕敬地回道:“正是,俗子原本欲与各位辞行,只是俗子伯父住处寻到了,俗子急着去。无甚礼节,让方丈见笑了。”说着,从小镜子手中接过一两银子,递给他,“这算是香油钱,请方丈收下。”
那方丈将扫帚倚在菩提树上,合掌,笑道:“施主客气了,这香油钱施主收回去吧,就算是······贫僧为百姓纳福。”
萧煜闻言一怔,只见那和尚又拿起扫帚,清清静静地继续扫着那几片落叶,神容山水不露,一派自在。萧煜见其不打算多置喙他的事,便暂且放开心来,与小镜子匆匆出了庙。
出了庙,街上行人不多,只有卖早点的铺子开了。蒸汽袅袅中,与宫之善碰了面,便一路南下。三人乔装打扮成赏春的风尘旅人,此间无甚事,便不加赘述。
到了苏祁郡,轻而易举地入了城,打算先重新置办些盘缠,便又朝着宫之善探出的崔嵬山进发。出了城,他三人便只能露宿野外。
夜空星星跌坠般压在三人头上,伴着愈发响亮的蛙鸣以及中心一堆将息未息的柴火,令人心头舒适平静。他们自踏入安朱以来,便接连过了三个如是的夜晚。如此安宁,小镜子几乎要忘了此行的血腥目的。
拴在树下的三匹马儿,正惬意卧眠。一阵夜风吹过,原本便微微摇曳的半高杂草呼地摇得热烈了几分。一只马儿抬起头来眯着眼望向月光那方的一处,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亦跟着扬起脖。似是受到惊扰般,三只马儿忽而同时仰天吁吁叫起来,并且伴以不安的马蹄踢扬。
三人见状,本能地握着佩剑站起,三足鼎立各顾一方,谨慎等待。
月光下有两人徐徐从草丛间站起来,走到他三人面前,放肆地笑意蕴满周身。其中一人直直盯着萧煜,见他惊讶的神色,倨傲说道:“皇兄看来很惊讶?可是以为皇弟早死了?”
萧煜神容一变,便从惊诧变为轻浮,手放开剑柄垂在身旁,道:“朕一向知道你命大,又怎会天真以为你死了?朕不过是在想,皇弟与江牵б使唇嵩谝黄穑褂幸庖迕矗俊?br /> “哼,没意义?成王败寇确实无甚意义了,只是若要咬这王一口,还是可以的。”他与江牵б识钥匆谎郏鄣仔σ馀乙莩觯疤乇鹗且俏斯返亩嗲橥跻豢冢透欣肿恿恕!?br /> “锵”,金属磨碰的声音一过,他便将龙渊握在手里指着对面早已没有兄弟情的萧澈,咬牙狠声:“你还不够资格来贬斥侮辱他。”
萧澈闻言不惧反笑得更加亮了,又朝江牵б士慈ヒ谎郏剖窃诙运担韵笫凳嵌悦嬉讶怀敛蛔∑南綮稀!敖影。宜乩刺殴肥侵页系煤艿模辉虢袢杖吹吒擦宋业娜现U夤凡换ぶ髯约号芰耍故侵魅巳葱男哪钅罨ぷ耪夤纺亍U媸潜В ?br /> “悲哀?还有更悲哀的呢。”宫之善唰地抽出长剑,长身而立对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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