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患者》第11章


“这么喜欢水,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呢,你是仁者还是智者?”我问她。
“天地间的一个愚者而已。”她淡淡地回答道。
“谦虚。”我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给她的茶碗里添水。
“归属感。”须臾,她说,“看见水,有种归属感,总想说‘归去来兮’”。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人归山,你归水?”我揶揄她。
她也不恼,自然而然地接了句:“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这令我想起了天后宫的一双夫妻树,我们两个站在树底下一人一句念着三毛的诗。茶一杯接一杯的添,等到了岸边的时候,我们两个一人一句又背完了《归去来兮辞》。
“记得这么清楚。”我夸她。
“你也不赖。”她回我。
“那是当然,想当年我也是文科尖子生,课本上的古文我可是倒背如流。”我毫不犹豫地自夸道。
“就刚才这个,倒背看看。”
我没想到她真让我倒着背,最后一句刚说完突然还真就想不起来。“此处用了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用来表达我对其熟练程度之深,懂么。”我厚着脸皮耍赖。她不理我,去售票处买票,两个人断桥撑伞散步之后又开始爬雷峰塔。
当然不会真有被困在塔里的白娘子,这塔都不知道倒了多少次重建多少次了。总不能玻璃心的跟风小学生来一段“今天我登上了雷峰塔,然而塔里并没有白娘子,我觉得我的信仰出了错,我很累很崩溃……”
很累是真的,但不至于崩溃,就有点惊讶,看到角角落落里都洒满了钱。是的,就像鲤鱼池里洒满硬币一样,五毛的一块的都有。我想要真有白娘子,压住她的不是塔,就是这些钱,和众人祈求姻缘的信仰。我有点不懂,他们在一段悲剧的爱情里祈求什么?
果然传说仅是个传说,雷峰塔也不过是座塔而已。
我们靠在栏杆上,俯瞰着眼底来时乘船经过的西湖。我伸手抚平她眉间微皱的细纹,笑她一句“小老头”,她看我一眼,夸了我一句“临江仙”。
于是我便听见了心底窸窸窣窣开花的声音。
傍晚的雨点骤然转急,两个人逃也似的回了旅馆。洗了衣服洗了澡,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吃晚饭,再回来时,差不多就到了睡觉的时候了。躺下之后不久开始打雷,闪电也一道道劈下来。我喜欢黑夜,黑夜的包容让我感觉像在娘胎里一样安全,但是闪电和打雷,就像是破肚而出的时候,头顶上惨白的手术灯和众人惊喜的吵嚷声,至于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那必须是因为害了怕的。
“清婉~”在黑夜里,我轻轻地唤她,不知道她睡没睡。
“嗯?”带着鼻音的一声回复。
“你能……给我一个拥抱么……”我背对着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请求。
她没回答,我却能感觉到她看着我的视线。
“打雷……我有点害怕。”我向她解释道,突然有些羡慕白天拥抱了她的那个女孩子。
慢慢的,她把手从我背后,绕过我的腰环住我,将我的身子往她的方向揽了揽,我的背贴着她的胸,有温度逐渐渡过来。我想起了之前发的帖子,温暖与阳光,就这样全都具象化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然而觉得被救赎的那个,却是我。自从懂事以来都是一个人睡,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入眠,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床上孤独的醒来,以前觉得那样也挺好,不会有人介意你睡觉的姿势,你晚上说不说梦话磨不磨牙,但现在第一次冒出了“有人陪着真好啊”这样的念头,却不知道能否将这份思念传达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结局了
容小生再拖几天
其实……嗯……不说了
☆、第 14 章
结局篇
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更甚,仿佛不知疲倦地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浇湿了一整个天地,看着就叫人心烦。
清婉提议回去,我不肯,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台风来了,一时半会儿晴不了。”她说。
“我不管,这次我陪你,下次你陪我。”我耍赖。
“行行行,就依你,那这次先回去?”她无奈地说。
“这就下次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举着手机让她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武汉一个漫展的宣传海报,时间就是今天。我指了指一个叫无言的coser,“你看,虽然化了妆,你不觉得有点眼熟?”
清婉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说:“确实有点眼熟。”
“是吧,难得熟人一场,我们就去捧个场嘛,再说,我也好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长江啊,每次都从火车上看,根本不过瘾。”
没人说过风一样的行动力是不是会传染的,大概这就是近朱者赤的道理,但我并不想就这样简单地将这种现象归了类,有时你与一个人相处久了,思想频率差不多接近,再接着,就有感情了。
当然,突发奇想地要去武汉,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们犯不着为了一棵有主的草,横跨了大江东西。我只是想撒娇,想看她无奈的表情,却又不得不答应我的请求,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被困在无奈现实里的人,而不是动不动就觉得会消失的人。我想尽可能地多陪她一会儿,想让她多陪我一会儿。
本来非常漫长的旅途却被寥寥几笔带过了。总觉得清婉的出现,将我原本悠闲的生活加速了,是她一肩扛了时间,一手牵着我,在名为人生的道路上飞速前进着。
根据海报上的地址,我们到了现场,也看到了真人版的无言,穿着一身外行人看起来绝对奇奇怪怪的衣服,这就是他们所居住的世界,我无法欣赏,但表示尊重。清婉告诉我,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一个叫无颜的网络歌手,从不露面,她之所以知道,是在那次KTV里认出他的声音来了。
我想作为一个社会人,还真是千层千面的。
因为他在忙,在我看来又是站在一个彼方的世界里,也就没有特别去打招呼,就跟清婉两个人离了会场,奔向那心心念念的长江去。毕竟清婉是喜欢水的,我想应该也不论是温婉的西湖、静谧的大海还是豪迈的江河。
乘坐的地铁,有一段路是要经过长江隧道的。听到广播里播送长江隧道的简介时,我激动的小声地喊:“来了来了,是长江隧道哦!”趴在门边,心急地向外张望,结果什么也看不到,漆黑黑的一片。旁边座位上的清婉伸手一捞,我就被她拉着后颈拽回了座位。
“都说了是隧道,想在隧道里看见长江,估计也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看长江了。”她毫不掩饰地鄙夷道。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反正上去就看见了。”
出了地铁站,我们打算步行去江边。清婉看起来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开始担心是不是太勉强她了。天气依然不好,灰蒙蒙的绿点缀着灰蒙蒙的天。据说是双台风,来得气势汹汹,连这么远的地方也波及到了,好在没有大雨,只些微如丝的细雨可有可无地飘着,气温也有点低。
“如今这世道,连台风都成双成对的。”我故意挑活气氛。
清婉勾起一边唇笑了笑,没有答话,我却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我的蛮横,或许是两地辗转有些累了的缘故。
我们走到长江大桥上,因为天气不好,行人并不太多。从上往下看,江边的一排树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被江水淹没,想必是连日来的雨水使江水上涨了。
天地苍茫,长江如锦缎,自天边来又奔向天边去,势不可挡。在我眼里的长江,竟显得平凡,只能用这样苍白的文字描绘。然而再看清婉,她端然望着眼底的一江水,却似凝望她所走过的人生。未起波澜的一双眼里,要么波涛汹涌,要么一汪死水。
“你恐不恐高?”我拉拉她的胳膊问她。
“还行吧。”她说。
“我不行,这么看着,就跟要掉下去一样。”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怕,只要不跳,就掉不下去。”她说。
我们沿着栏杆向桥的另一头走,据说步行要半个小时,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就是了。清婉走在我前面,不管去哪儿,她好像一直走在我前面,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我快走几步追上她,再超过她,慢下来之后又被她追上,于是我再反超,结果不知不觉的两个人竟跑了起来,到桥那头也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双手撑着膝盖喘粗气。我抬起头来看她,本来悻悻的脸色开始泛起桃红,整个人都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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