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妖记》第95章


那时我曾欢喜,却未曾有懂,现下听过秦时欢的言辞,于难解的复杂中忽然就懂了,真的欢喜舒畅起来。
我欢喜过甚,拉着阿姊蹬空纵身于夜空中掠行,畅快掠行几个殿后,我滞空转身,迎着她一双令人心倦安然的眼,轻道,“阿姊,我们这就归家好不好?”
阿姊随手拨弄了我身前散发,眼眉轻撩道,“你不是要带他回去么?”
为她捉弄,我气苦,驳她道,“我又不知他是如此之人,难不成生的好看些,便能随意欺人害人了?”
“敢情你连我也骂上了?”阿姊来了兴致,捉弄之下,不依不饶。
我苦着脸,拖长了尾音,委屈道,“阿姊……”
她这才轻手勾住我立定了身形,认真道,“好了,由得你胡闹一时,算是我毁你过往记忆之罪,但也怨不得我,大象道的确是消磨心相的所在,而当时我也确实受伤极重,以至难以上无象界避开魂兽追击,但是折夏……”
“嗯?”我轻应。
“我没有想到你会有那般坚定的护我之心……”
见她难忍愧疚地蹙了眉,我伸手抚平她眉心,笑道,“这就是了,皆是我自己的选择,与阿姊无关,那妖怪尽是胡说,阿姊不要多想。”
她笑泯安然,“好。”
“若是阿姊因折夏救你才对我好,我可有觉委屈的。”说完,我便暗骂自己是在讨骂。
果不其然,阿姊张口便是一句,“蠢东西……”
我无奈叹气道,“阿姊你何时才能不这样叫我?”
阿姊笑得更甚,伸手捏了我的脸,“蠢东西蠢东西蠢东西……”
罢,我就知晓阿姊原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为她捏的脸上嫩肉直发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苦声道,“疼疼疼,疼的……”
阿姊睨我一眼,才是松开,我趁机揉着脸退开,正要说话,眼角入过一点红来,原是一身玄红王袍立在王宫殿门外的秦时欢。
他遥遥望着我们。
那个瞬间,比起我和阿姊之间的热闹亲顾,他真是孤单极了。
“阿姊,归家。”
我特别想走,不想看见他。
阿姊看过过来,沉沉不语,这时地面传来了长长的钟声,她脸色一白,捉紧了我的手。
“城破了。”
惊凉的三个字,落在我耳中不过如是。
☆、卷一大梦卷之第五十九章:不恨
城破的太快,三色之军涌没了城中的玄甲殷色,残余的守将还在挣扎,杀伐浓烈的潮水中,秦时欢依旧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我们。
阿姊咬了唇,松开了我的手。
我心下凉了。
她朝秦时欢疾行掠去,我呆呆地不能反应,身前攸地落下一团红影,拽了我的长袖要走。
“你做什么!”
原是火正七背着何用落下,我甩开他,立时便觉不对劲。
依凭直觉往军队行伍中的甲士看去,那些甲士周身有着浓烈的黑气弥漫而出,面目扭曲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为刀剑砍中也似是没有知觉地仍旧在哭在笑,不管不顾地挥着手中武器乱砍乱打,断手断脚处没有血色流出,看上去当真诡异吓人。
“快走!”
何用在火正七背上没有反应,也不知是什么状况。
我淡眸收回眼,阿姊已经携过秦时欢往城外西南一处火耀之地急掠,我想也不想地跟了过去。
一路不知受什么影响,越到那耀火之地,引质之法越是难为施展,火正七甚至不再踏空御行地落入乱军之中。我也不再勉强自己,落地后抢过一方短剑,于挥来的短剑长戟以剑脊取巧击之,并没有想伤他们的打算。
奈何,我不欲伤人,人欲伤我,不过那些甲士到底还是不是人,我也不知,只觉最后,剑脊所击之处皆已麻木。
奇怪的甲士越往那耀火名台之地走,行动也越来越慢,及至后来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扭曲的面目中窜出了黑压压的雾气,随之而来的是雾气中的浓烈怨恨。
那些怨恨裹了黑气环绕在我左右,像是随时要撕碎我一般。
我想不明白,眼前的黑雾不过是人死后的精气而聚,我与它们既无生前之交,死后也不过今日方见,它们何故恨我至此?
我正奇怪,火正七已划破自己左手中指弹过一滴血来,血落在我眉心灼灼生疼,周遭的黑雾也不知怎就收敛形身地跟在了身后,转身随眼望去,简直像一片看不尽的浓雾。
它们狰狞的垩白之眼太过吓人,我缓过些神,疾步跟上火正七,问道,“这怎么回事?”
“因果。”
火正七说了莫名其妙的两个字,背着何用穿过一道赤门,往台阶上大步而踏。
抬头望着长长台阶,我甚是抵触,但想到身后还有扑绕而来的黑雾,心头泛过恶心,忙往台阶上疾步追去。
一路蹬上台阶顶处,先看见一方青铜大鼎,大鼎之中明火扑天,扑了人满身的耀光明浴,我满眼为红,不自觉停下,脑子里过分的抽空,分明想不起什么,却有什么呼之欲出,腰间的金玲汀的一声碎响,脑子便被什么敲了一下,尖锐地疼痛起来。
“公主!”
我定定转眼,何用从火正七背上滑落,脸色酡红的应是发了热,眼前的场面太过熟悉,我甚至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将她扶起,唇齿不能自已地启合。
“何用。”
她眼眉诧然惊喜,哑声道,“公主想起来了?”
我摇摇头,脑子里混沌一片,乍然而来的亲近连我自己也错愕惊然,正是呆立不能想,一直跟在身后的墨黑浓雾已越过我径直朝青铜大鼎后盘坐的人涌去。
追望而去,是换过青衫的秦时欢,阿姊一脸担忧地跌坐旁侧,紧紧握着他的左手。
炎火被浓雾穿透,像要熄灭一般地缩在了青铜大鼎中,呼啸的浓雾咀嚼着着凄厉不鸣之声,尽数朝那秦时欢的灵台之中扑进。
他身子抖的厉害,压抑痛楚的闷哼不停,整个人似被无数箭矢贯穿一般,纵是为阿姊护着,也不能止住晃动的身形。
无尽的黑暗尽数涌去,见到我,他却不知怎就放宽了眼眉,黑暗浓雾愈是往他灵台里钻,他就愈是亮了眼,嘴角都噙上了浅淡的笑。
他是不是疯了?
见他如此,我只觉恐惧,好似那抹笑意之后有着什么可怕的心思正在酝酿,可奇怪的是,眼泪自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地淌着。
“公主!”
何用惊叫起来,急切拽着我的手,死命把我搬正过去面对她,殷切而疯狂的满是阻止之言,“公主再不要信那妖怪,他会害你,他会害你!”
“火正一,带折夏走!”
阿姊突然出声,一个如火正七一般着装的少年童子朝我走来。
我丢开何用,径直往阿姊身边走去,连那什么火正一也被我拂袖推开,立在阿姊身前定定看着她。
“阿姊,折夏想不明白,你明明说过心念一个人那么难,明明不愿再去经历那些痛楚,为何临了这个人面前,你却想也不想的放开了我。他真有那么好,好到你罔顾无往山一切的去心念至心么!”
“心念…至心?”
秦时欢狐疑转了眸,面目颤抖地望着阿姊。
阿姊脸色惊白,慌乱丢开他的手,迎眸复杂地对我道,“好折夏,有些事,你不明白,此刻我也无法与你明说,我只是在做…在做一件不会令你我后悔的事来。”
我摇头,叹道,“我说过,他的生死与我们没有干系,我不欢喜见他,甚至讨厌他!我只想同阿姊说的那般,谁也不要念及,谁也不去顾及,我们归家,归无往山,谁也不要管,谁也不要理,好不好?”
“你竟讨厌我么?”秦时欢抬头看我,眸底讽刺见冷。
“对!你让阿姊难过,我就讨厌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伸手去拉阿姊,“我们归家。”
秦时欢忽地旁若无人地咯咯笑起来,边是笑,边是吐血,衣袂鼓荡时,竟有许多扭曲的涌动在他衣襟面下挣扎,好似随时可以破个窟窿钻出来。
阿姊大惊,扑过去想要扶他,岂料他宁愿扑在地上,也不愿阿姊碰他地甩袖推开了人。
阿姊不及防备地跌在地上,我忙过去蹲身抱住她,回首怒瞪秦时欢道,“你还要伤我阿姊!”
秦时欢笑得愈发凄苦,眸底纠缠地看我几眼,便化作无数哀冷,人跌撞地站起,踉踉跄跄地往青铜大鼎扑去。
阿姊抓紧了我的手,身子抖得厉害,我心底又气又乱,酸涩道,“阿姊,别念着他了好不好,他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我们归家,归家去!”
岂料阿姊身子软的厉害,我怎么抱都抱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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