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瓷(gl)》第6章


安燃无言以对。
杜衡却在内心轻声说,你当然可以选择守着武馆一辈子……但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困惑过,为什么与你同龄的安家后辈,都不选择它?
我不会把你卖了。
但是大概得想个法子,把你买了。
她们在云南玩了两星期,期间安燃手机被打爆了,估计是安家老头子急得难提,全被杜衡统统挂掉。
风花雪月的昆明,洱海双廊的大理,古色古香的丽江,梦一样的泸沽湖,甚至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都游了个遍。
天气一直很好,安燃虽然带着帽子,还是被晒黑了一点,皮肤终于不再过分苍白。
最后一天,杜衡本来安排了三套备选计划,最后全部在凌晨时被她临时推掉,她早上三点多就醒了,也可能是一晚都没睡着。
五点安燃会准时醒的。
她的生物钟已经准确到非人境界。
杜衡坐在自己床边,看着隔床上她安静的睡颜,突然有点烦躁。
果然五点一到,安燃缓缓睁开眼。
但她很快又闭上,往被子里缩了缩。下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了,只剩浓密如小扇的睫毛,颤了颤。
过了几秒,黑亮的眼睛再度睁开。
这一系列起床的小动作杜衡熟到不能再熟,轻声说:“你做了好梦。”
安燃扭头看她,眨眨眼,没反驳。
她真是个矛盾体。古板的时候老成得很,这会儿又迷糊地跟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没个两样。
“你做好梦了,就会睡醒的时候往被子里缩。还会闭上一会儿眼。我猜你可能在跟被子说谢谢,要不是它不能做好梦。”
安燃脸红了。
“要是噩梦,你会睁开眼,坐起来,停个半分钟,才彻底清醒。”
“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或者一夜无梦,你会睁开眼,眨上几下,然后正常做事。”
安燃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又缩了缩,慢吞吞的:“你怎么知道。”
“观察。”杜衡笑笑,有些意味深长,“毕竟我们同居了两星期。”
安燃没吭声。
“而且你上次见我看你书柜,并没阻止。我就认真的看了看。你那一堆老子庄子淮南子列子线装书底下,”杜衡慢条斯理,“放了本一千零一夜,还有本笔记——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法律关系什么的。”
“很喜欢童话故事?”
安燃闷了挺久,才伸出头来:“爸爸的故事书,妈妈的大学笔记。”
杜衡一怔:……遗物?
“我都喜欢。”
杜衡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伯母的字真的好潦草。法律的那些,你真的看得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
☆、去路多歧
“我们今天去哪里?”
杜衡深吸口气:“哪儿也不去。”
安燃困惑。
“就在酒店歇一天吧。”
“……这是浪费时间。”安燃很实际。
杜衡望向她的目光益发深邃:“浪费一天,心疼?”
“嗯。”
“那你想去哪里,说吧。说出来,我们就去。”
安燃拿出手机查了又查,有的距离远,有的一天不够玩,刷出各种评价,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值得去,她有点茫然。
更准确来说,她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之前两星期,杜衡说去那儿玩,她就跟着去。不是一路都很好么?为什么她今天不说去哪里了呢。
杜衡就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
“去哪里都好。杜衡,你说吧。”
“我不知道。”
“你明明有……”她记得杜衡给她看过行程安排,每一天都是满满的。但杜衡说不知道,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没出过远门,性子又闷。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去你想去的地方,安燃。”
杜衡慢慢从背后靠近她,轻声说。
安燃皱着眉,最后终于放弃:“没有吧。要不就在酒店歇一天好了。”
杜衡身子一僵。
“我说歇一天。你答应了?”
“嗯。”
“不觉得浪费,心疼?”
“……嗯。”
她忽然无声笑了:“安燃。”
“嗯?”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安燃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所以她还像往常一样,露出困惑的神色,看向杜衡。
如果是平时的杜衡,会笑着换一套话语解释,或者干脆演示给她看。
但这次杜衡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看着她。
她直觉杜衡不想解释了。
于是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我想不到特别想去的地方。”她如实回答。
杜衡摸了摸她额头。她的睡姿很规矩,头发完全不会睡散。白天是个瓷娃娃,晚上就是个木头娃娃。
“那你就随我?”杜衡声音轻轻的,“我说什么,都信了?”
安燃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不妨碍她点头。
“你一路都安排得很好。”
——我玩得很开心。为什么不听你的?
可这句话,却教杜衡彻底黑了脸。
——我一路安排的很好?你很享受被安排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你才十五岁,未来的五十年甚至更长都被安排“好”了?
“安燃。”她嗓子有点哑。
“嗯?”
“你至少也得长点心问下我,”她目光沉沉,“旅游不就是要到处看吗,为什么想待在酒店里,为什么不想出去逛?就像你的生活只能由你自己掌控,别人安排的再好,你也要警惕,他们为什么要安排你的未来。”
安燃眨了眨眼:“为什么?”
她问得自然是前面那个。
被杜衡一提,她的确有点好奇,为什么今天杜衡突然哪儿都不想去了。
杜衡嗅着她发间清香,慢慢一字一顿:“因为我想。因为我接下来想做的事,在这里就可以完成。”
安燃一怔。
“我很想……想了很久了。”
当轻浅的吻落在额头时,安燃目光很茫然。
杜衡没有收到拒绝的意思——虽然她心里很清楚,那只是安燃在思考她在做什么。
她不笨,应该很快就能明白过来了。
杜衡目光一沉,稍一用力将她按回床铺,埋在松软枕头里,安燃散落的发丝扫过她的脸。
她的吻很轻,流连过眼睫,叫安燃下意识闭了眼睛。这出乎意料的顺从仿佛打开了心底某道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她吻上安燃苍白的唇,温柔含住,调情般轻咬了她的下唇,像是意图点醒思绪昏沉的对方。
分明这个时候可以趁着她错愕,索取更多。但本能和本心……
并不会时时一致。
安燃果然猛地睁开眼,推开了杜衡。
她的力气并不大,甚至还犹疑——那是出于最后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但杜衡真的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静静看着她。
“你很想?”安燃轻声重复。
“对,我很想。”杜衡虽然没有做更多亲密的动作,但既然安燃没有再推,她就保持倾身的姿势,不肯后退一分。
“你顺从了你爷爷和大伯的安排,继承武馆,当看家师傅,守着一大摊规矩活成老古董。我看不下去,想把你拽出那笼子。”
“不过我看不下去,动因算不上多高尚。”她突然自嘲地笑起来,“一样也是出于私心。因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的未来是有我的……如果没有,我也会做主,把自己安排进去。反正你总是半推半就的,迟早有天就习惯了我的‘安排’,是不是?”
“我自信……有能力办到。”
安燃睁大了眼睛。
她的模样越来越出挑。杜衡开始相信很多俗语,比如女大十八变。她永远无法想象安燃彻底长开的模样。
有一种瓷器是钧瓷,即使烧成出窑,它始终还在不断裂变。只要不碎,千年不易。有人将这一奇景叫“钧瓷开花”。
如果说安燃是遗世的瓷。
她不想错过每一个开花的刹那。
***
喜欢这件事。
如果不说,安燃永远也不会懂。
她今年可以带安燃去云南,明年去西藏,后年出国,看起来与安燃亲密无间,但永远都只会是看起来——
以瓷器来作比眼前的少女,勉强算得上精妙。瓷器并不坚硬,但油盐不进。
任你再温润如水,也不可能溶了青瓷。
杜衡懂得隐忍,但相较无望的隐忍,她还是会选择正面剖白。
她比安燃大七岁,更明白等待其实才是最奢侈的消耗,而自己未必耗得起。
“你说我这样安排你,好不好?”
杜衡唇色苍白,不过话语都还算冷静。
“安燃,再大大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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