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_公子于歌》第58章


“我不知道容英大人临死之前曾下令要杀你,”老师傅道:“我若知道,不会叫你回来,我……”
不想李牧听了这话却是一惊:“我爹要杀他?”
容探听见李牧称呼容英为爹,且称呼的那么自然,显然不是头一回叫,大概这么多年来,只是瞒着他一个人而已。他冷笑一声,说:“狡兔死,走狗烹,容大人好高招。”
“不能怪他。容氏数百年的基业,不能交到一个外姓人手里,只是我以为他会顾念与我旧日情谊,想出一个不伤害你的方法,他……当权之人多有不得已之处,他定也是有苦衷。”
“所以咱们遇见的半尸,也是他临死之前安排的?”他说着看向李牧:“那他真是失算了,原要杀我这个冒牌货,不曾想差点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害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这天下最忠的家臣。”
“容探……”李牧又是一声,只是这一声底气缺了不少:“你听老师傅说完。”
老师傅道:“这半尸不是他的主意,他只是交代了容三爷要想办法……除掉你。李牧虽然是容氏真正的儿子,可是他自幼以李氏之子的名义长大,满朝皆知,且有范氏当政,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新做回容公子,没人会承认,范氏也容不下他。我们也不敢叫范氏知道我们欺瞒了他们这么多年,我们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跟容氏嫡出一脉留一条根而已。容氏当家人的位置,传给了容三爷。只是你这个名义上的容氏公子还在,他想要继位,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要除掉你。只是这个容三爷心更狠,他怕李牧活着也是个隐患,所以养了半尸,要一下子来个斩草除根,将我们都杀掉。”
容探听了撇撇嘴:“就该是这样的人做家主,心够狠的。”
“眼下他连摆两道都没能杀了我们,担心范氏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容探,我知道你气我们骗你,眼下恨不得我立刻死了,可是你要以大局为重,这些人的性命,全在你手里了。你就是不顾我和李牧,李渭可是全然不知情的,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忍心看他也死了么?”
容探沉默良久,抬起头来:“你说,要我怎么做?”
“假死。”
这主意是容三爷出的,只要容探假死,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容氏当家人的位子,他就会兑现承诺,送他们离开东河。
“我这条命,本就是为容家留着的,”容探道:“老师傅既然如此说,我答应就是了。”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叫我老师傅么?”
容探看了老师傅一眼,李牧喊道:“容探。”
“我此生注定不会有喊一声爹的机会,我既是无父无母长大的,以后也无父无母地活着,又何必在此刻认一个爹。”容探道:“老师傅说了这么多话,大概也很累了,躺下来歇息歇息吧,我心里有些乱,要出去了。”
他说罢便走出了房门,走到门口,看到李渭和范行之在外头站着。李渭看见他,便跑了过来。
这个少年,原来是他的亲弟弟,怪不得他从小便这么喜欢他。
容探抓住他的手,缓了一会道:“你爹受伤很重,你要时刻陪在他身边,知道了么?”
李渭点点头,容探松开他,道:“你进去吧。”
容三爷满面含笑,道:“探儿,如何?”
容探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说:“容三爷的条件开的很好,我和老师傅都很满意。”
“既然如此,一切由我安排。你放心,我容明说到做到。”
范行之送走了容三爷,问:“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没什么,这个人心思深沉,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是对容氏而已,或许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家主。”
再多的话他也没说,范行之虽与他们交好,但到底是范家的人。对于范家来说,他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才是最合适的容氏家主。容明这样心思深沉的,范氏大概是不乐意见他做容氏家主的。
李牧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喊道:“容探,快进来,老师傅快不行了。”
容探一愣,范行之已经朝屋子里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喊道:“容二。”
容探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却迈不动步子。
李牧还在叫他,他却别过头,眼泪涌了出来。李牧快步走向他,抓住了他的胳膊,拽了一下,却没能拽动。
“你别意气用事,你会后悔的。”
容探只看着李牧掉眼泪,说:“我宁愿他以老师傅的身份死,那样在我心里,他和我的父亲也没有半分差别。如今他以我父亲的身份死,我却不知道他在我心里是什么。”
屋子里忽然传出了李渭的悲号,容探心里的弦似乎一下子断了,瘫坐在地上,捂住脸,哭了起来。
第55章 
老师傅的死讯并没有张扬,入棺之后,暂停放在范氏后院。
假死之事,显然不能叫外人知晓,范行之与他们虽是故交,可也要瞒着他。因为范行之虽然与他们交好,但到底是范氏的儿子,正是他人品刚正,才不会一点不为家族考虑,而从范氏一族的角度出发,由容三爷代替容探入主容氏,显然不是范氏所希望看到的。范行之若知道,必不会同意。
“这样看起来,咱们要与范老二分离了。”容探对李牧说:“那我要有什么话对他讲,是不是要趁着现在便一并都说了,明日宴会过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容探这个人了。”
李牧声音沙哑,道:“其实老师傅的话,你也未必都要全听。咱们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容三爷心思狠绝,这样的人若做了容氏的家主,未必是东河百姓的福气,你若愿意,我可以在宴会上杀了他,这容氏当家人的位子,还是你的。”
容探苦笑一声,摇摇头,看了看棺椁旁摇曳的烛火,道:“我算什么东西,怎么能霸占着容氏家主这个位子,原来我觉得自己不学无术,可身上流着容氏的血,就该担当起容氏的门楣。如今知道自己既没有才能,又没有容氏血脉,哪配坐在那个位子上……再者说了,我并不想做一城之主。”
李牧听了,良久不言。
容探抬头看他,只觉得一身缟素的李牧更显得眉目如画。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容三爷,便觉得和李牧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如今总算明白,他们身上都留着容氏的血。
“其实,你该做这个家主,你那么厉害。”容探说:“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真是造化弄人。”
“我……”李牧欲言又止,半天才道:“我是要跟着你的。”
容探闻言便笑了,却是苦笑,说:“你……”
他突然闭上了嘴巴,扭头朝外看去,只留半张侧脸给李牧,烛光下那眼角的一抹红痕更显得红艳,大概是今日哭的多,揉红了双眼。
范行之从外头进来,容探便站了起来,问:“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个差不多了,只是那个容三爷这么急着要你入主容家,这其中是否有诈?再急,也总要等老师傅下葬之后再说。何况那杀了苏翎和老师傅的半尸,十有八九便是容三爷在幕后主使,一切都没调查清楚,他就急着大宴宾客,让你正式接掌容氏大权,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大庭广众之下,权贵云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容探说:“等我正式成了容氏的家主,再办事业容易些,你奉首辅大人之命一路送我到东河,不也是为了扶持我坐上这个位子么。等我成了容氏家主,你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范行之道:“到时候我和献臣分坐在你两边,好护着你。”
容探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并步走到庭院里。范行之道:“你也别太伤心了。我看你比献臣还伤心。”
容探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一大群,如今只剩下咱们四个了,还有个朱笄,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我想等你安顿下来之后,便把苏翎迁回他们苏氏在东河的祖坟。”
容探点点头,范行之又说:“咱们几个,别再少一个了。”
容探心下伤感,想着明日他也要与范行之永别了。
“慎言,这一路上多谢你,你这个朋友,我终生也不会忘的。”
范行之听他这样叫自己,竟有些不习惯,道:“你还是叫我范老二,我听着舒坦。”
容探便咧开了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说:“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虽口无遮拦,心里却一直都是很敬重你的。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素来水火不容,我跟你做朋友,就是敬慕你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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