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说》第14章


“既无话,你先退下,凡生,送凌将军回府。”
云阶在这时摸出怀□□名册,太监见此忙接过双手奉递韩寂,韩寂这才抬头,单单瞥了眼功名册,自始至终,都仿佛怄着气。
云阶走后,这厢韩寂倏然弃笔。
今日一见不可避免,身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索性坦诚‘交代’,却得知未能接到人是因为云阶回京第一件事是去找那张知晓,可不怨他冷脸相待。
第16章 第 16 章
十六
回府不知回的哪里,云阶不问,就跟着凡生。
到一处偏郊地,一座宅院入目,不算富丽,却也够恢宏,门匾上书凌府二字。
“凌将军在此安住,南城旧屋我去看过,没有可用之物。”
凡生说罢,径直离去。
随后三两侍女鱼贯而入,清水,干净的衣裳,便要上前替云阶宽衣解带。
云阶连忙退开,只道自己来,并遣退他们。
那几个侍女想是受过吩咐,也不强行伺候,说什么便做什么。
举目无亲,要不是娘亲的坟墓在这,欠一个交代一个致歉,这晏都他也没再回来的必要。
现在,张知晓随了他人,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自然是好事。
可夜枕凉衾的时候,他也曾想象有朝一日策马临风,光彩荣归,付一句期冀如愿。
要说丝毫不失落,可不自欺?
天意弄人,谁想他竟犯下不可饶的业障,且这过错无论如何也难以弥补。
相见不如不见,此间箴言。
傍晚时分。
云阶无心欣赏巧妙别致的府苑,他打定主意尽早回军营,这地方终非他归所,虽只有寥寥几个侍从,却有种时刻被监视的感觉。
房中书册琳琅,天象玄学,佛法道义,纲常伦理,风花雪月,无一不有。
不消说是谁备下的这些。
若能静下心来读书,他可谓圣人也。
房中云阶手捧书册,眼过十行坐立不安,鲜有的失张失致。
这时廊道里的侍女喏喏唤道,“主子。”
云阶投眼看去,正见韩寂阔袖灌风,大步流星走来,他忙站起身。
前一刻韩寂笑眼灿亮得看着眼前人,下一刻竟一把将人抱住。
光天化日,廊上更有外人,云阶大惊,脸上飞红,急忙挣脱来跪地俯首。
韩寂笑意僵了几分,退开两步,眉心微抽,“准你不跪,平身。”
“末将不敢。”云阶一丝不苟回道。
韩寂蹲下腰,冷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话外之音明显,云阶壮士断腕般,埋头说道,“对不起。”
韩寂忽地气粗,“道歉有用?”
云阶把头埋得更低,“末将请降为卒。”
韩寂一听气愤是汹涌搅心,极力按捺着,“除了道歉降职,没有其他?”
云阶抬起头来,看了眼目中怒火灼烈的韩寂,又弯下腰额头叩地,“任凭处置。”
韩寂猛然站起,直喘粗气,乱步打转,就差一脚踹翻地上的榆木,“临阵脱逃,事后不闻不问,这就是你凌大将军的作派?!”
这厢云阶终于昂首,从地上爬起,走去将门掩合。
气势好似给他把剑,他便毫不犹豫赴死谢罪。
韩寂直盯着他,却见,云阶掩上房门后,解开了腰间锦带,随后扔到一旁往床榻走去,“明白,如何犯的错如何赎,若不能赎,就请赐我一死……”
韩寂瞪大了眼睛看着云阶将外裳褪下,剩一层洁白里衣,却不知背对他的人,颤抖的手指,解不开里衣的暗扣。
突然一声闷响。
韩寂箭步冲上前,紧攥的拳头直往云阶脸颊招呼。
云阶猝不及防挨这一拳,当即倒在床榻上,嘴角立马渗红。
“你一心念着张知晓,方到京城半刻不歇就去找他,真是情深义重!可惜,他却没等你!”
“你怎么知道……”云阶怔怔出声。
韩寂三步走到床边,准确地揪住云阶脖颈里翡石,狠狠一拽,掷到松软的床铺上,翠绿的翡石翻滚几下,落在床沿,二人中间。
“这不难猜!”
二人相视,沉默流转。
最后云阶缓缓解开里衣暗扣,“军势紧张,我想早日回军营。”
韩寂阖眼,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冷硬丢下两字,“休想。”
自那龃龉过后,韩寂再未露面。
今日云阶出门置了些香烛纸钱,准备到他娘亲坟前祭拜。
有人暗中跟着他,他自是知的。
路过张贴榜文处,一张封赏告示,李老将军劳苦功高,封为昭和将军,享千户。
而他,亦封为前军主将。
无人与他知,更无人问津,他所住之地,犹如笼中,日日清闲。
他记起韩寂临行前曾说,要他一同回京。可以想到的境况大抵如此,与世道格格不入。
“云阶,云阶?”
忽闻有人唤他,云阶寻视街道,见道路中一辆马车,张知晓从车窗探出头来。
不一会,张知晓下了马车,
“我进城置办些笔墨,你这是出城去,祭拜凌姨?”
“是啊,趁这空,下回不知何年何月。”
张知晓指了指马车,“到西城步行得几个时辰,乘马车去吧。”
云阶婉拒道,“不麻烦,我打听过,不远有驿站,可出借马匹。”
“这样…驿站在哪?”
“城门边。”
“我可以陪你走一段吗……”
前次匆匆一别,不及细话。听张知晓这么说,云阶也便同意,“成,你不赶时间就走一段吧。”
“我不着急,不着急…”张知晓连连摆手。
二人沿道旁缓行。
却是一晌沉默,
云阶先开了口,笑道,“王爷待你可好?”
就这一问,张知晓轻易结了舌,羞了脸,“好…甚好…”
“这便了,张老爷同意你两好?”
“我爹起初也恼,后来韩唐找他聊了一回便不恼了。”
云阶笑笑,又道,“王爷是皇室宗亲,举国唯一,有他在,自然是好的。”
他扭头看了眼仍是羞状的张知晓,又道,“你与他提起过我?”
“以前提过,他有时问起,我便答了,正是他替你传话的。”
“传话?”
“是啊,你不是托人带话,说你一切安好,勿以为念,他也是受人之托。”
云阶失神了一瞬,如常道,“其实你无需愧责,时过境迁,人总会长大,改变是必然。与燕氏的交战,相持已十多年,三年五载也不见得结束,我很快将回军营,这次有机会回来,看到你万事皆安,我亦为你高兴。”
张知晓眼眶微红,强笑撑声,“不怕你笑话,前些年我确实有在等,我时常问自己是否一厢情愿,因为你,呵,也是因为各种难处缘由,你不曾给过回应……韩唐,他待我很好,明白我所想,我……”说着眼泪似要蹦出眼眶。
云阶忙打住,安抚道,“行啦,要被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不必多想了。就送到这儿吧。”
道旁便是驿站。
云阶付了银子牵了马,旋上马背,没回头望一看。
也许张知晓仍在目送,也许擦干了泪毅然转身。
他只知,若非韩寂,自己也曾等过。
第17章 第 17 章
十七
张知晓望着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无所谓阴差阳错,叹只叹世事无常。
忽有人搭他肩膀,“在看什么?”
“你怎来了?”见是韩唐,张知晓问道。
“昨日你不是说进城,我来接你。”韩唐朝远处看,往来百姓络绎不绝,“你傻站这做什么。”
张知晓无意隐瞒,“方才碰见云阶出城祭拜他娘亲,我本想把马车给他,他不要,骑马走了。”
韩唐故意撇嘴道,“余情未了?唉,要不我退出,你跟他走好了。”
张知晓立马着急起来,委屈道,“我没有,明明你清楚我的心意,还怀疑我……”
韩唐最见不得他委屈,把人往怀里带,软声细语安慰,“逗你呢,我怎舍得你跟别人。”
张知晓轻叹口气,“我就是感觉云阶有心事,他从军不算迫不得已,本也有那份志气。按理说能奉命回京的,肯定有官职在身,可我看他,为什么还是这般清冷,朝廷有封赏他吗?他现住哪里?”
这番话半句不离旧人,韩唐却未气恼,引张知晓到张榜栏,指着封赏昭文,“你省点心吧,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张知晓一字字看去,云阶确确实实榜上有名,
“前将军是何官职?”
“统领前军的大将,手底下该有五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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