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99章


当事者原本有无数可能的安稳人生,一朝被丹砂黄纸打上印记并被他人知晓后,便很容易惹来有心人的各种恶毒盘算,将当事者好端端的一生搅扰个粉碎。
很显然,自得知罗翠微的“襄”字辅命后,云焕就将云烈这一年来所得的一切都算到了这个命盘头上。
他不愿这命盘一路助推云烈羽翼更丰,又寻不到可趁之机对云烈直接下手,便将罗翠微定作了先要除掉的靶子。
今日之事想必只是开端,若云焕始终将云烈看做争夺储位的潜在绊脚石,那在储位尘埃落定之前,罗翠微的生活将因此不得安宁。
罗翠微气急抬手要推开云烈,却怎么也推不动,于是恼火地闭上了眼,遮住眼中被气出的泪意。
“可他是一位开府有爵的殿下,没有切实的佐证,就谁也奈何不了他。我只能吃下这亏,从此惶惶不可终日地提防着每个靠近我的陌生人,或像个耗子似地躲在连太阳也照不到的地方,以策安全。”
“先前决定瞒着你,就是因为这事目前是个死局,只能让你生气,”云烈心中大痛,紧紧拥住她,歉疚又自责,“你放心,我定会护好你,也绝不会让你提心吊胆、躲躲藏藏。”
罗翠微以额抵住他的肩,沉默地调整呼吸,“怎么护好?”
“微微,你信我,”云烈抬手轻抚她的脑后,嗓音徐沉,温柔,却有力,“从今后,我与夏侯必有一人随时在你十步之内,还有整队暗卫时刻护你周全。其余的事仍旧与往常一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能护临川近十年未受大乱,自也护得住妻子一世安稳。
“至于云焕,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只要他出手,不可能永远没有破绽。一旦时机成熟,你受的委屈,咱们加倍讨回来。”
渐渐冷静下来后,罗翠微也明白,云烈是对的。
再大的脾气也不能解决眼下的死局,将她保护好,再耐心等待云焕露出破绽。
“那,让暗卫们不要轻易被我察觉,否则我会不自在。”
她在他的肩头上胡乱蹭着眼角的泪,果断提出要求。
云烈忙不迭点头:“谁若不长眼叫你察觉了,打断腿,扣月银。”
“还有,”罗翠微笑了一声,顿了顿后,才抬起头,满脸严肃,“一旦安王露出破绽……”
“一定替你讨个公道,”不待她说完,云烈就郑重点头,“将他按到地上剁成泥,绝不因他是我弟弟就手下留情。”
“好,那这事就这么成交,”罗翠微退离两步,泛红的双眸凶巴巴瞪着他,“但我与殿下之间,有些事或许还需达成共识。”
虽理解他隐瞒自己是好意,可该算的帐她却还是要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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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是,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云烈委屈地皱了脸,伸出手去揪住她的衣袖,“别闹,你若还是气不过我瞒着你,要打要骂要罚都可以,我认。”
他宁愿她气呼呼叫他“云狗子”,也不想听她客气有礼地喊什么“殿下”。
“不敢打,不敢骂,更不敢罚,”罗翠微报以客气的假笑,“殿下遇事默默挡在前,什么都不让我知晓,这说明,昭王府凡事有殿下做主就足够了,王妃殿下安分做个摆设即可。”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云烈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只是你近来精神不大好,不舍得拿这种事扰你生气。半点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我都狗子了我还做什么主!”
也不知道他话尾里那莫名的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
罗翠微再绷不住,噗嗤笑出声。
见她展了笑颜,云烈这才松了一口气,凑上前重新环上她的腰,“要不,我也去雕两百颗梨?罚过了,就不生气了,行不行?”
第77章 
“既领罚就老实些,谁同意你动手动脚了?”罗翠微赶忙敛住笑,拍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斜眼睨他。
终于又是“你”而不是“殿下”,这让云烈心中舒坦,要训要罚都甘之如饴。
见云烈噙笑点头,规规矩矩将双手背在身后,罗翠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从前雕过‘水晶盅’?”
她心中暗忖,这人张口就自请两百颗做罚,莫非于此事上竟是个熟练工,所以根本没将这处罚放在眼里?
不明白她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云烈稍稍顿了顿,才从容道:“没雕过,可是吃过。”
“哦,”一听原来是无知者无畏,罗翠微笑得意味深长,“你明日,有要紧的急事吗?”
“只是宋玖元会过来,商议最后如何彻底解决北狄这个隐患,要紧是要紧,却不急。怎么?”
“那,就两百颗水晶盅,成交,”罗翠微也将双手背到身后,唇角、眼尾藏不住的笑意像带着狡黠的小芒刺儿,“雕完我就不同你生气了。”
望着娇妻那重新生动狡黠的笑,云烈眼神柔软,心下颇多感慨。
自十月中旬得知自己有孕,之后又有夏侯绫来分担许多事,这些日子她就较从前懒散许多,也任性许多。
时常孕吐、食欲不振、睡眠不佳更让她对诸事都不大上心,任自己傻乎乎混沌沌的养着,也一径由着自己的性子起起伏伏。
云烈原本还忧心,以她近来那动辄火大的脾气,得知云焕的所作所为后,多半会因愤怒而陷入极端的焦躁中。
可一个人过往所有的人生经历、行事作风,到底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打进骨子里的印,除非躯壳内里换了个芯子,否则许多事不会变的。
事实证明,关键时刻,她依然是那颗叫他心折的刺儿莓。
有分寸、知进退、能决断。
他明白,她对云焕的事绝非就此抛诸脑后,但在缕清来龙去脉、小小作一阵后,明白事情暂且无解,只能耐心等待时机再图反击,她便立刻将这事按在心底,不让自己陷入无意义的长久愤懑。
想起幼年在内城北苑受教时,文渊阁大学士荣华曾说过——
凡担主位者,必有自己的脾气。
遇事将脾气出来,那是久居上位的必然;但能在盛怒下权衡利弊,迅再将脾气克制回去,这才是真真过人的本事。
思及此,云烈点点头,心道,我家微微,果真天生就是个担主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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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偏厅,并肩往后厨行去。
“一码归一码啊,”云烈边走边笑,“既我认了罚,你的帐算完了,是不就该算我的那笔了?”
罗翠微还在因“有人即将面对两百颗梨子犹不知死活”而偷乐,闻言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你的哪一笔?”
云烈双眼斜斜往上,哼哼冷笑,“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对我行不名誉之事,太阳一落山就假装不记得了?”
“哪里不名誉了?”罗翠微面上倏地一红,脚步凝滞,却虚张声势地单手叉腰,抬了下巴,“夫妻之间的强、强吻,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我有理!”
好一个先声夺人啊。
云烈徐徐转身面向她,眉梢轻挑,笑得不怀好意,“这话可是你说的。”
夜风拂过,廊檐下的灯笼无助地晃了晃。
罗翠微心中那一百只兔子齐齐惊慌地竖起了耳朵,纷纷跳脚嚷道“大事不妙,快跑快跑”。
她很想听从那一百只兔子的忠告,可惜云烈并没有给她机会。
高大的身躯倏地近前,将她迫得后退两步,背脊几乎要贴上墙面。
温暖宽厚的两只大掌悄无声息地垫着她的后脑与后背,那不怀好意的薄唇就这样炙烫且直接地压了过来。
这一吻,“强”了个彻底。
静谧的夜色中,四下无人的院廊下,隐隐有种让人羞涩到没耳听的动静。
良久过后,罗翠微晕乎乎抬眸,毫无气势地瞪着眼前的“狂徒”,红肿润泽的唇轻启,气若游丝,“云狗子,你这……”
云烈挑衅地伸出舌尖舔了舔笑弯的下唇,还得意地左右晃了脑袋,“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我有理,你说的。”
“滚去雕你的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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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玖元来时,正巧碰见夏侯绫靠在廊柱旁,两眼直,右手无力地垂于身侧。
出于礼貌,宋玖元向抬手向她执礼问了好。
夏侯绫回过神来,勉强笑着抬手还礼,右手有些抖。
“夏侯姑娘,你受伤了?”宋玖元以为夏侯绫是昨日护罗翠微时被那北狄人所伤,便关切道,“怎么不卧床将养,倒在这儿站着?”
夏侯绫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颤巍巍的指尖,“我在等梨。”
语毕,她飞快抬起左袖掩唇,很尴尬地打了个饱嗝。
昨夜她雕了四十颗,成盅的只有二十六颗;而她的难友似乎更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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