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风流》第71章

恰逢主治医生来查房，顺便问了谢渊澜的情况。
医生也算是权威了，对着两双殷切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冷情的话，只是脸色凝重：“病人的身体会慢慢恢复，只是，这记忆受损，还要你们多费心。”
“记忆受损？”谢冕皱了皱眉，“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轩辕逸反应稍慢一步，咳嗽一声才问：“是选择性还是全部？”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再看向两人的神色间不免多了些感慨。
人的记忆其实是相当微妙的。
有些事情，极力去忘记，却清晰如故。有些事情，拼尽心力想要永久铭记，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成了灰。
谢渊澜的情况并不算特殊的那种。
她忘记的是人，类似于生存的技能，甚至多年所学，都记得十分清楚。
她谁都不记得了。
所以轩辕逸也好，谢冕也好，对她而言，都只是陌生人。
“全部，而且，很有可能是永久性的。”
谢冕呼吸一窒，忍不住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
轩辕逸反而显得镇定许多，点了点头：“是这样么？谢谢医生。”
他拉了拉谢冕，指了指门口：“走吧，这时候，阿淼她应该已经醒了。”
“喂喂，轩辕，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谢冕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般看着他，“她忘了你啊。”
“那又怎样？”
“什么？”
“你没听医生说么？她忘记的并不只是我，而是所有的人。”轩辕逸淡淡道，“既然如此，重新认识不就好了。”
“重新认识……”谢冕倒吸了一口冷气，“轩辕，你知道以阿淼那冷淡的性子，要爱上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么？”
“我知道。”轩辕逸沉沉一笑，“已经爱过一次，比较有经验，不是么？”
主治医生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笑了一下：“那么，轩辕先生，祝你好运。”
“谢谢。”
“不用客气。”医生浅淡一笑，眼中是看淡生死的豁然，“其实在医院这种地方，我并不是很喜欢看到奇迹。因为无论是何种的奇迹，都伴随着极大的痛苦与坚持。”
“可是，无论哪种奇迹，都值得人尊重。”
轩辕逸微微颔首，拖着谢冕走了。
医生慢慢踱过去，将门轻轻关上。
年轻人，总是这么有激情。在奇迹还不能称为奇迹的时候，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2
她的眼睛很美，卸掉冷漠的伪装之后，带着纯然的天真。
我是谁。
那个口吻不似是疑问，也不似是肯定。
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话。
轩辕逸看着她，眼中是些微的惊喜。
很像你啊，阿淼。就算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开口的第一句话也跟别人不一样呢。
他看着她，慢慢笑了。
他说，你是谢渊澜，平日我们都叫你阿淼，嗯，是——我的爱人。
诶？
谢渊澜的表情中有一点迷惑，半晌，终于慢慢开口：“那个，你不觉得，你跟我差很多么？”
差很多……轩辕逸小小地默了一下，决定重振雄风，再战江湖。
这个，阿淼……轩辕逸的情绪尚在酝酿当中，门外就传来不大不小一声挠门的声响。
怎样？谢渊澜挑起眉头，淡淡看着他。
其实……轩辕逸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门边，用力一拉。
一堆人就那么叠成一团，倒了进来。
结心、明夷、谢苏，甚至还有那个小鬼轩辕熙，这些人一贯爱闹，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连秦如晦也？
我们是来看小谢的。秦如晦面无表情淡淡说。
有在门外贴着门看的么？轩辕逸对着春光，忍不住以45°角仰望天空。
有这么一堆损友，真是让人惆怅啊。
还好，损友们看着他的脸色，也知道此时不该来捋虎须，放下手中的东西，打了个招呼就各自组团而去。
3
秦如晦打来电话的时候，轩辕逸刚刚将早餐端出来放好，谢渊澜坐在桌边，很安静。
“秦如晦，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代表组织问候一下你。”秦如晦的声音平淡沉稳。
“哦？组织到现在都还没有抓狂，真让人意外。”
“轩辕，组织对你的怠工，十分不满。”这次说话的人是冯雪卿。
轩辕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群家伙，又是用的免提吧。
“放心好了。为了倾情体现人道主义以及团结友爱的原则，你的工作都交给段大人了。”沈素说。
“嗯，我知道了。”
“那么，大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轩辕逸抬眼，瞥了一下安静用餐的谢渊澜，轻笑了一声：“在养阿淼。”
一时之间，那边尽是抽气之声。
“是说，没想到轩辕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养肥了就吃掉吧，大哥。”
脸上整整齐齐挂着一排黑线，轩辕逸很庆幸自己不是按着免提。
谢渊澜放下手中的牛奶，抬起了眼睛：“怎样了？”
“没什么。”轩辕逸笑眯眯道，掐掉手机，“吃饱了么，多吃点。”
“明天可以换一样么？我讨厌喝牛奶。”
“那么，换豆浆好么？”
4
轩辕逸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闲了，而且还是谢渊澜在身边的时候。
谢渊澜喜欢在庭院中晒太阳，带点古味的院子，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其实在她失忆之前，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轩辕逸一厢情愿。
这样心境平和的时候，其实并不很多。
轩辕。谢渊澜看着斜斜倚在另一张躺椅上的人。
嗯？
如果，我一直无法……爱你，那么——
阿淼，你想太多了。轩辕逸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她的头。
当初的时候，你也不是很爱我。不过，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相爱。
如果有人想要抢走你，我就揍他。
谢渊澜眯起了眼睛，浅浅笑了笑。然后合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梦境里，是一些零散的碎片。仿佛有许多人，又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看着遍地的狼籍，一片荒凉。
阿淼阿淼阿淼阿淼。
是谁的声音，一声声，在叫着她的名。
梦醒的时候，轩辕逸坐在一边，手中仍然捏着那本书，眼睛却在她脸上。
隐约想起曾经一起听过的歌。有几句词，是怎么写的来着？
你的声音/每次伴随微风拂来/我轻唤你的名字/这是清晨的告白
万物皆因你而生辉/爱情正在到来/你知道我的感觉/这回绝不会错
我要骄傲地说我爱你/你的爱让我飘飘欲仙/我一直在期待
这一刻就是永远/爱就是答案
我听见了你的话语/你就是我的选择
你给我的爱/让我感觉身在天堂/你的呼唤，有如竖琴奏鸣/天使歌唱
你知道我的感觉/生活之中，无你不可/我不能再等待
没有你陪伴身旁/生活将失去色彩
止不住对你的爱恋/止不住对你的爱恋
如果没有了爱情/那么告诉我该何去何从
止不住对你的爱恋/星光熠熠的夜晚
我祈愿着你/能带给我真爱
晨光唤醒我时/你要来接我到你的身边
我会等着你/你知道我的感觉
你不说“愿意”/我决不放手/“我愿意”
这回不会有错/　感觉是如此强烈/没有你陪伴身旁/生命将没有意义
止不住对你的爱恋/止不住对你的爱恋
如果没有了爱情/那么告诉我该何去何
我们能齐声吟唱旧日恋曲/我终于可以永别伤痛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要与你相伴永远
阿淼，怎么可以呢，止住对你的爱恋。
5
往复的时光，带着清醒的痛。
轩辕逸开始回去上班，却不再拼命工作，下班就准时回家。比闹钟还管用。
段秉烛一边十分不高兴地接手了他手边的工作，一边感慨果然是徒弟大了不由师父。看看一个小谢生生就将轩辕整成了一个家庭妇男。
按时上下班，以老婆大人为生活中心。家务要勤快做，逢年过节还会准备礼物。
更重要的是，什么应酬都没了。
五好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轩辕结心抿唇一笑：“啧啧，段大人你果然是老了啊，如今都用LED了，谁还打灯笼啊。”
这破坏气氛的丫头！
轩辕逸在门口摸出钥匙，门却在这时开了。
谢渊澜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自然而然得接过他手中的包。
浅笑如花。
她说，师兄，你回来了。
轩辕逸愣了片刻，才颤着手上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