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倾国色》第73章


才不过一个多月不见而已,嬴妲愈发水润娇媚了,鄢楚楚便道:“我已听闻了,夏侯孝出兵,可是为了你。”
“啊?”
这个萧弋舟不曾与嬴妲说。
她睁着滚圆灵动的水眸,目光里充满了困惑与茫然。
鄢楚楚含笑,“是真的。”
不过这只是出兵的一个幌子罢了。
夏侯孝打着前朝名义,对天下广宣,萧弋舟受沅陵公主之辱,气量狭窄,怀雠于心,故软禁公主,施加暴虐,宣称迎娶,实则挟前朝皇嗣以窥诸侯,其心险恶。他代天受命,讨伐萧氏。
嬴妲还没见过有人如此无耻,“呀,他怎能这么说!”
鄢楚楚又笑了,“世子妃细想啊,他有哪一句说错了?世子不曾怀恨于心?不曾囚你于府,施加暴虐?不曾窥伺诸侯,觊觎王座?”
诚然这不过是玩笑,嬴妲心里想,天底下的人也未必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夏侯孝需要这些所谓凿凿之言蛊惑军心、激励士气罢了。
嬴妲见过夏侯孝。
这几日常有人在她耳畔提及夏侯孝,她便懵懵懂懂地想起来,四年前,十几个贵族青年涌入皇城提亲,被她拒绝了个干净。萧侯带着萧弋舟走那日,她坐在寝殿里哭,哭了几个时辰,侍女同她说,人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平昌,再也看不见了,嬴妲蓬头散发,赤足便往外跑。
侍女捡起她的一双木屐,随着她奔出门,嬴妲仓促套上了鞋袜,打马出门,她登上平昌城墙,遥遥地远望过去,青山如幕,夕阳落尽余晖,一切回天无术。
他真的走了!
十五岁的小少女,因为痛失良姻,险些嚎啕失声,她强迫自己站定,默默地吹了许久的暮风,直至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她才折身,由人护送回去。
岂料中途嬴妲嫌烦闷,不想让父皇的人跟着,竟打马扬鞭,在街市上飞跑起来,公主任性发作起来,闹得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金吾卫险些失魂。
起初只是嬴妲想闹,但到后来却收不住场了,那匹马是大皇兄的,性儿却不似大皇兄温润平和,暴躁得很,将她甩下了马背,嬴妲还以为要命丧当场,结果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那怀抱有些凉意,嬴妲下意识以为是心上人去而复返,欢喜地扬起了脖子,那人却几个纵身起落,拐着她窜入了里巷。
没有月光的的街衢,伸手不见五指,他修长的人影匿在一团冷暗之中,犹如恶煞。
这人身上的气息不是萧弋舟,在嬴妲还没有一时激动唤出心上人的名字之时,便冷静了下来,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不会带着她跑到偏僻无人处。
“你,是何人?”
那人不说话,嬴妲又问了一遍,见他屹立不动,甚至错觉是雕像,她皱了皱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正要提步离开,岂料他却走了过来,长臂一伸,将嬴妲堵在了墙壁上,凑近过来。
他面部轮廓非常可怖而嚣张,嬴妲敢保证自己见过他,然而她不过是个走失了的小姑娘罢了,面对男人如此欺压,还是觉得害怕,声儿也发颤了。
“你——”
那人声音阴测测的:“公主为何拒我?”
他果然知晓她是谁。
嬴妲咬了咬唇,“我不喜欢你,你放开我。”
男人冷冷一笑,“公主方才在城垛子旁哭,哭谁?今日,只有萧家一家离开了平昌。你哭的莫不是他?”
顿了一顿,他又道:“不对啊,我可记得,公主前日将萧弋舟的聘礼踩在脚下,骂他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怎么才两夜功夫,这又转了性儿?难道——”他冰冷的手指,修长湿润犹如毒蛇盘于玉颈上,嬴妲打着颤,手指扣着墙面,嘴唇几欲出血,男人又呵呵笑了起来,“你与萧弋舟有了苟且?他不忿,寻了你是不是?征服你,又走了?”
嬴妲气怒起来,“不许你口出恶言侮辱他!”
她挣扎,挣扎不脱,夏侯孝抵着她,将人紧紧压在墙面上,又冷笑起来厉声道:“昨夜里萧弋舟不安心待在驿舍,连夜出门,夜翻宫墙之事,我的影卫早见了!”
嬴妲愣了愣。
然而她受制于人,来不及细思,萧弋舟明明要走了,又翻宫墙做甚么。
夏侯孝的手绕到她的身后,要轻薄欺辱于她,嬴妲恨声叱骂,张口呐喊,萧侯孝封了她哑穴,又要行事,谁知那匹通灵性的烈马突然一个急冲,拐入巷来。
夏侯孝猝不及防被冲撞于墙面上,欲劈手宰了这头牲畜,烈马丝毫不惧,以身庇护嬴妲,夏侯孝亮出匕首,这时弓箭手已埋伏过来,金吾卫随着马后至,封死出路,夏侯孝的影卫随之现身,以铁索飞爪勾住檐角,将其带走。
嬴妲侥幸逃脱一劫,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之感。
她猜测那男子必是求婚被拒的人之中的一个,她在父皇寿诞那日,果然又见了他,夜深天黑,虽没有看清那人五官,但面部轮廓,和由里及外散发的一股阴森如毒蛇的感觉欺不了人,嬴妲从众人之间,一眼便看到了那人。
那是夏侯家的公子,单名一个孝字,字虞欢。
夏侯家世代居于东郡,高门大户,家将如云,豢养食客三百。
嬴妲观父皇神色,似乎有意拉拢夏侯家,她害怕父皇君无戏言,当场趁着酒兴将自己许给夏侯孝,便微笑着起来祝酒,将一盏冷酒傲慢地撒在了夏侯孝身上,他果然勃然色变,可惜碍于皇权发声不得,当场拂袖而去。
那就是嬴妲最后一次见夏侯孝了,为此事,她被父皇禁足了三个月以示惩戒。她那时年纪小,能想到的,让人讨厌自己的方法,就是用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慢姿态,以公主之尊,狠狠羞辱人的自尊,惹人痛恶。她还不知她的行径得罪了多少人,给自己赚了个怎样倨傲无礼、不贤无德的名声。
*
夜深了,萧弋舟才回来。
嬴妲坐在抱厦下的的竹榻上候着他,萧弋舟过来,将她纳入怀里,横抱了起来。
嬴妲乖乖地将脸颊倚住他的胸膛,“我今日忽然想到一事。”
萧弋舟见她有话要问,轩眉微微扬起,便坐了下来,竹榻发出吱呀一声。
“夫君,我似曾想起来,夏侯孝同我说,你四年前临离平昌时,晚间偷翻宫墙,教他影卫抓住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暗窥萧弋舟露出诧异的神色,接着说下去,“你做甚么了?”
萧弋舟脸色微微不自然。
“没甚么。”
“也没有被抓。”
他顿了一顿,见嬴妲有些不信,眉间拧起的褶痕便深了,“我那晚并未见人。”
嬴妲露出“看来果然有此事”的神情。
他清咳一声。
“我不过是,趴在宫墙上,看了萃秀宫一晚,吹了一晚冷风而已。”
嬴妲心中有些触动,她红了眼眶,趁着夜色正浓,瞧不见,偷偷地将一丝湿润抹去了。
萧弋舟又道:“不知何故,那夜之后,口疾忽然好了,从此后说话再无障碍。”说着,他又是一顿,将茫然着睁着水眸的小娇妻一把揽住,锁入怀里亲吻了一口,嗓音沉沉透着愉悦,“你是我的小扁鹊,我身上所有的伤病,都只你治得好。”
嬴妲抿唇,久久不说话,眼眶却越来越红。
他以为是她闷着了,又为他即将出征而担忧,问了声儿,见她不答,便想哄着她。
嬴妲忽然紧紧地环了上来,搂住他的后颈,双腿分开缠住他,“夫君。”
“要我吧。”
萧弋舟微微发怔。
她又坚定地、带着喑哑的哭腔重复了一遍:“要我。就在这里。”
第58章 雕鞍
圆月羞入漆云,一庭风动, 杏浪霏霏, 竹波瑟瑟。
嬴妲紧紧抱着圆柱, 随着连续不断的撞击蓬乱如云的长发散下来, 宛如一把妖娆的海藻曼拧沉浮。嬴妲也像在水里沉浮, 被一记猛浪拍上了岸, 混着泥沙的水侵入皮肤, 带来无边疼痛和欢愉,最后她被又一阵吞天沃日的骇浪惊涛所吞没。
她滑了下来, 迷迷糊糊地瘫倒在男人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 连绵不断的温热的甘泉从皮肤滑落下来,她感到说不出的舒适, 出浴之后, 沾了褥子就如灵活小鱼钻了进去,朦胧地闭了眼。
萧弋舟将她的脑袋托起揽入臂弯,便温柔地说着情话。
嬴妲软绵绵的,四肢无力,他说十句也不回。
他认定她是累了,不再打扰她休息,嬴妲却又将小手伸了过来,勾住他的拇指, 低声道:“你不必瞒我了, 你要走了。”
子郢一来, 他就会立即动身。
今日楚楚姐也若隐若无说过一些话,她听了心里便已明白,如胶似漆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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