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倾国色》第92章


“他诬陷我,说我与表兄有过旧情,我当时那样绝望,我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他看,可是他赶我走。我现在想起来,萧弋舟,真的是个无情的人……”
周氏与蔚云都不敢接话。
“夏侯孝是曾掳走我,也轻薄过我,可是我和他之间从没有过肌肤之亲,那晚之后我就泼了他酒,让他一怒之下回了东郡了,若真是有什么苟且不耻之事,他那等奸狡之徒会不利用这个问我父皇讨要利益?我不会再解释了,他不信也好,我为他费尽艰辛生了平儿,他若是还介意这桩旧事,休了我,也好。”
周氏只道夫人是说气话。
可仔细想想,夫人独自在彭城养胎、生产,这中间吃的苦头,世子不知,彭城郡丞府邸的谁人不知?
夫人言之有理,纵是过往如何不堪,眼下她勤俭恭顺,一心向着萧氏,辛苦诞下萧家长子,世子爷心中却还对这存有芥蒂要冷落夫人,确实太不应该。
嬴妲去看过了平儿,便上了榻,拉上温暖厚实的被褥,侧身躺下睡了。大被蒙过头,渐渐地,里头传来了些许抽气声。
周氏无奈地替嬴妲吹灭了蜡烛,将平儿抱起来安置在她身侧,这才与蔚云退到外间去睡。
嬴妲拍了拍平儿的襁褓,红了眼眶艰难地忍着哽咽声。小婴儿不知母亲在哭甚么,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夜风吹来,整座松竹院都是酒香。
萧弋舟吃多了酒,正头疼地撑着额角,筵席未散,郡丞府邸的小厮捧着件大氅急匆匆过来,将衣裳为世子爷披上。
见状几名副将长长地松了口气,都说世子爷惧内,一旦府里有人来找,那必定是要回去的了。
天知道他们跟着世子又是落马、又是挨打、又是数九寒冬下水捉王八什么日子!
萧弋舟取了大氅,针脚显得稍有几分笨拙,除了是嬴妲做的他想不出别人了,酒意蒸腾过头,原本白净的皮肤浮出异样的红色,他俯身在衣裳上嗅了一口,似乎还有熟悉的幽幽体香。
他揉了揉眉心,“夫人叫我么?”
小厮为难了半晌,环顾周遭,他们却都看着萧弋舟,眼光灼灼如虎如狼,小厮不敢言,被萧弋舟带着酒气催促了一遍,这才弯腰,尽量小声说道:“夫人说,世子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只要注意自个儿身子,不要着凉了就好。”
“噗通”几声,小厮与萧弋舟一起抬了头,这群人都不胜酒力地“醉”倒在桌上了。
萧弋舟也知道这一日实在惹人嫌,挥了一把衣袖,“将他们都抬走吧!”
他晃悠悠地起了身,随着小厮搀扶走出了大门,出门之后,又甩开了小厮之人,独自解了栓马绳。
小厮劝不住,眼睁睁看着世子骑马走了。
第73章 求和
萧弋舟回府时, 夜色已深, 郡丞府里外都挂着红灯笼,在飘扬着细密干雪的冷风里鲜艳惹眼, 他抿了抿唇, 被料峭寒风吹醒了酒, 下马走入了屋内。
嬴妲此时已经睡下了,屋内一片漆黑, 周氏守在外屋,见萧弋舟进来, 有些诧异。
他挥了挥衣袖,让周氏通知蔚云置备热汤沐浴。
全身浸在热汤里时, 萧弋舟仰起了头,心上的不适和憋闷感随着一整日的消磨,终于化成疲倦,于热汤之中离体而去。
屋内只剩昏暗的烛火,透过碧纱橱传来微弱的女人的呼吸声。
头痛感也随之消失。他慢慢地出了口气。
并不是不信嬴妲, 初夜那晚没有落红,然而他知道,在这之前她没有过男人。事关公主尊严和曾经的大国体面, 也事关她对他的忠贞,她不会骗他,何况她那时比他还要生涩……那一夜的美好和慌乱重临心上, 那一向容不得什么沙子的自尊矜傲让他感到有些无奈。
一种源于自卑的自傲已无所遁形。
他从浴桶之中走出来, 用干毛巾胡乱擦拭干身体, 穿上柔软的内衣便朝床榻走去,大红的帐子只收了一半,像是在等人将它完全放下般。萧弋舟意会到这一点,他脱去趿拉着的木屐,翻身上榻,从身后抱住了嬴妲。
须臾之后,他低声道:“醒了?”
他的手臂搭在她的因朝里侧卧而露在外边的右肩上,察觉到肌肤相碰时她的微弱战栗,萧弋舟便猜到她没睡着,不过在他问出这话之后,嬴妲忽然抖了下肩膀,将他的手挣开了。
他有瞬间地怔忡,“软软……”
“让我抱抱好不好?”
全军营里都知道萧世子惧内,但他们还不曾见过他朝她低声下气求饶。若是见了,恐怕下巴也全要离体而去了。
嬴妲再度抖了下肩膀,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忘掉羞耻心拿上来的手掌又抖掉了,萧弋舟万分无奈,头再度痛了。只要饮酒便会头痛的毛病始终没变,嬴妲一直劝他戒酒,或者少饮,他也记着,今日实在是心中烦躁,上了酒桌便没忍住,中原人说借酒浇愁,饮了三两盏,确实觉得愁绪淡了,烦躁退了,又忍不住贪杯起来。
他酒量也不好,饮了不多,头晕脑胀的,只是面子上实在有些撑不住,便没离桌,正巧下人来寻,又将一身她亲手做的大氅披他身上,嘱咐他着紧身体,胸口一烫,他鬼使神差地便回来了。
再也不想顾什么颜面羞耻。
“软软。”
他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她。
这名字是他起的,嬴妲每次听一遍便感到羞耻得令人脸红,曾习惯了之后默认了,眼下却浑身不适,背后仿佛扎了上万根银针,直刺入骨血的那种不适。
她睁开了还沾着泪珠的眼睛,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襁褓,不言不语。
他还在一遍一遍唤她“软软”,嬴妲终于忍受不了了,咬着嘴唇冷然说道:“萧弋舟,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认定我对你不忠么,我骗你么?你还回来做甚么?”
天生柔软的嗓音,即便是怒着,也仍然撩人,萧弋舟的心便被撩动了下,“我不是……”
嬴妲没有说话,将被褥往上拉了些盖住肩膀,伸手抱住了宝宝,不想理会身后的男人。
萧弋舟垂下了眼睑。
“软软,我是在嫉妒夏侯孝。”
她微微一怔,睁开了眸子,只是分毫没有动。
“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即便,真受了他的强迫,平昌的那一晚你也不会骗我。只是我嫉妒夏侯孝,恨我自己。我不该那么轻易地便离开你,让你被他抓走,还……他轻薄过你……”
他也不是傻子,想起嬴妲曾经半开玩笑般问自己,离开平昌前的那一晚做了什么,说他偷摸翻入宫墙,被夏侯孝的人撞见了。她何时见过夏侯孝?那时起萧弋舟心头便有这样一个疑虑。
从夏侯孝口中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之时,他下意识地恼羞成怒,拔剑杀人,而过后,在东方先生的劝说下,他冷静了下来,冷静之后,此事的前因后果,他已完全明白。
“软软,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的夫君太小气,你知道他。他同自己过不去。”
“他恨自己无能,当年保护不了你。”
“他也恨自己,明知道夏侯孝所言是假,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妒忌,伤了你。”
周遭静谧得只剩下烛火被一缕风扑灭的声音。
屋内陷入了一团黑暗。
“软软,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你第一次在平昌认识的萧弋舟不是我,第二次才是,对你坏的、拥有变态占有欲的,恨不得将你每一寸都完全占有的,才是。你将我想得太好了,我也只是一个平凡自私的男人而已,同那些跪倒在你石榴裙下祈求你怜悯的男人并没什么不同,男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的,自私而卑劣。所以我,我……对看了你身子的夏侯孝做不到大度。”
“从第一次上战场以来,我胜了无数战役,大小不计,俘获了许多敌将,可从来没有像对夏侯孝那样,不顾激起民怨、不顾军威官声、不顾后果代价地将人就地杀死,又将他倒悬曝尸……我心胸狭隘,我无比介意这件事。以后,我尽量不会了……”
“若易地而处,你会介意么?即便相信,也会介意么?”
嬴妲没有说话。
她仿佛已经睡着了,恬静而安谧,四周悄然无声。
他阖上了双眸。
“软软,让我抱着好不好?”
他试图再度将手搭上去,这一次嬴妲没有为难他,她真的已经陷入了梦中,萧弋舟试探了一下,内心无奈之中又有些荒谬地感到辛酸,他搭过手来,将嬴妲柔软的身子笼入了怀中,脸贴在她的温软如雪玉般的后颈肌肤上,感受着那一股幽幽甜香窜入鼻中,唤醒他全身正陷入沉睡的安逸和舒适感。
萧弋舟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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