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上》第141章


“知道呢,娘跟我提过。”韩嘉宜嘻嘻一笑,露出整齐细白的牙齿,心里却有点煞风景地想到,如果她没来京城,那她出嫁时,肯定穿不上娘绣的肚兜。
沈氏点了点头,要紧的话她已经叮嘱过女儿了,明天嘉宜还要早起,忙碌一整天,她不能待的太久。是以,沈氏很快起身离去。
雪竹知道夫人是有意支开她,要跟姑娘说体己话。所以她等夫人走后,才回房间,帮韩嘉宜卸下头上钗环,又打了水,让其收拾洗漱。
“姑娘早些歇着。”雪竹笑意盈盈,福了福身退下。
韩嘉宜也想早点睡,可她又怎么能睡得着?一想到明天就要成亲,她心里欢喜期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畏惧。
她曾经梦到过自己嫁给了他,没想到真的要嫁给他了。她甚至有几分怀疑,现在她是不是犹在梦中。
想到那个梦,她不免就又想到了其他梦境,想起和陆晋之间的点滴。从去年在客栈他们初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年多。可就像是过了很久,经历了许多一样。
陷入回忆中的韩嘉宜忽然“啊呀”一声低呼,记起了一桩旧事。
她猛然坐起身,甚是懊恼,怎么忘了呢?那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忘了呢?
韩嘉宜精神一震,立时披衣下床,她点了灯,擎着灯快步走出内室,来到外间,抬手取下放在高处的一本书,找出夹在里面的薄薄的一张纸。
这是陆晋当初去晋城时,留在书里的一封信,被她无意间给看到了。她当时心里感动没多少,倒是觉得气恼,还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算账。
但是真正等他回来以后,两人刚见了一次面,就定下了亲事。之后,因为娘的话,他们要避嫌。他几次来看她,都避开旁人。她心疼他翻墙不易,偶尔见他一回,她一颗心都被欢喜所占据,久而久之竟忘了这件事。
今日重新想起,她不免想:难道就让这封信就这么过去么?
韩嘉宜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她得让他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还有,他留下的这封信是不对的。
她心想,以前是时间不多,不能细谈。成亲以后,两人朝夕相对,她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算旧账。
有些事,他可能不懂,既然要做夫妻,那她就得教他。
将信认真收好,韩嘉宜重新回床上,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沉沉睡去。
次日天不亮,沈氏就亲自来唤女儿起床。
香汤沐浴,隆重梳妆。
韩嘉宜原本还觉得困,这一折腾,一丝睡意也没了。
给她梳头的全福嬷嬷,她并不认得,只听说是样样俱全的有福之人。
梳头时,韩嘉宜自己没什么感觉,倒是沈氏听着全福嬷嬷口中的念词,不自觉落下泪来,又连忙擦拭。
礼服繁重,凤冠也不轻。韩嘉宜心说,还好是在十一月底成亲,如果是在夏天,岂不要把人热坏了?
尤其是她脸上被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妆。若是夏天天热出汗,那脸上岂不是十分的精彩?
说来也怪,明明是大喜之日,本该或紧张,或激动,她却不知为何,总想些有的没的,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直到腹中饥饿。
其实在她梳妆前,沈氏就教人端了一些点心过来教她充饥。只是她那时起床没多久,也不觉得饿。这会儿倒是知道饿了,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了,要吃东西。
待她梳妆妥当后,全福嬷嬷等人到外间休息。韩嘉宜才对沈氏道:“娘,我饿了。”
她眨了眨眼,可怜巴巴。
沈氏心疼女儿,忙道:“那就先用些糕点。少用些,也不能多喝水。熬过今天就好了。”
韩嘉宜“嗯”了一声,小口小口,极其小心地吃点心。
今天不比往日,她不敢多吃。只用了两块,就停下了。漱了口,端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等迎亲的队伍。
陆晋还没进门,韩嘉宜就听到了鞭炮声,以及不知谁的声音:“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韩嘉宜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新娘临出门前,依旧俗是要拜父母的。她父亲已逝,沈氏让人在庭院中供奉了香案,让她拜了拜。
陆显则担任了兄长的角色,将韩嘉宜背上了花轿。
韩嘉宜伏在二哥背上,甚是紧张。
她不知道,陆显心里的紧张远胜于她。
现在他背上背着的人,还能算是他妹妹。一旦她上了花轿,和大哥拜堂成亲,那就是他嫂子了。那一声“嘉宜妹妹”,他就再也叫不得了。
一想到妹妹真的变嫂子,他居然有些伤感。尤其是今天一身喜服的大哥还一直盯着他,让他半点大意不得。
当然,事实上陆晋目光追随的,并不是二弟陆显,而是陆显背上的人。
她为他穿上了嫁衣,今天就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
韩嘉宜坐在花轿里,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知道定国公府的大致方位,离长宁侯府很近。原本花轿该很快就到的,但是之前陆晋与长宁侯夫妇商量,花轿出长宁侯府后,多绕一段路,再回定国公府。
这桩婚事,自然要热热闹闹,要让旁人都知道。
所以,韩嘉宜在花轿里待了好一会儿,花轿才停下。
韩嘉宜在陆晋的搀扶下,走出花轿。两人一起进了定国公府。
有盖头遮着,韩嘉宜视线范围内是一片红。她略垂眸,只能看到他的靴子,以及地面一小块的地方。不过因为有他在身边,她并不觉得慌乱,只感到心安。
她听到他在她耳畔轻声说:“别怕,有我。”
韩嘉宜心说,我根本就没怕。
不管是迈门槛,还是跨火盆,她都镇定自如,毫不慌乱。
成亲的规矩和礼仪,娘教过很多遍,韩嘉宜熟记在心,一路下来很顺利,只不过太繁琐了一些。等礼成被送入洞房时,她觉得她跪拜次数太多,腿都软了。
陆晋拿着喜秤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微微勾起了唇角。
礼仪嬷嬷立时笑道:“喜秤挑了红盖头,称心如意。”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韩嘉宜下意识抬眸,堪堪撞进他黝黑的眸里。她心头一跳,匆匆移开了视线,心里想的却是,咦,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见过一般。哦,是了,她确实是做过这样的梦。
“还有合卺礼呢。”一旁的礼仪嬷嬷笑着提醒,端来了盛满酒的酒盏。
两人各执一杯,饮下半杯后,交换了一下酒盏,手臂相交,饮下剩余的半盏。
饮下合卺酒,才算真正的礼成。
礼仪嬷嬷知趣,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就和其他丫鬟仆妇一起退了出去。
洞房中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陆晋勾唇一笑,向她缓缓走了过来。
韩嘉宜忽然紧张起来,心跳一阵加快:“大,大哥……”
“还叫大哥么?”陆晋似笑非笑,“嘉宜,我们都成亲了。”
“那,那叫你什么?”韩嘉宜脱口而出。
陆晋笑了笑,带点揶揄:“相公?官人?”说话间,他已到了她跟前。他也坐在床上,就在她身边,长臂向她伸了过来。
随着他身体的靠近,韩嘉宜更加紧张,急急忙忙道:“好,好的。”
忽然靠这么近干什么?天还没黑啊。
陆晋轻笑一声:“什么好的?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什么?”他小心取下她头上的凤冠,在手上掂了掂:“不沉么?”
原来忽然靠近,是帮她取凤冠啊。
韩嘉宜悄然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脖颈,如实回答:“沉,压脖子,还好一辈子只用戴一次。”
陆晋斜了她一眼,没有接话。他凑近她,打量着她的面容,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要沐浴么?用不用吃些东西?”
沐浴?韩嘉宜双眼圆睁,点头又摇头:“天还亮着呢,先不沐浴,可以吃点东西。”
陆晋很快命人端来一些小菜并热水。
韩嘉宜洗手净面,匆匆用餐。她清早只吃了那两块糕点,折腾这么久,早就饿了。
陆晋就坐在她对面,待她停箸后,才又道:“你用不用把喜服换下来?我还得去招待一会儿客人。我先让雪竹来陪你,缺什么,要什么,你让她跟外面人说。这是咱们自己家,你不用客气。”
韩嘉宜心说,我也没想跟你客气。她点点头:“嗯,我知道的,那你去吧。”
今天陆晋成亲,客人不少。他的那些属下,往日对他尊敬之余又有些畏惧。但今天他大喜,他们胆子也大了不少。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就有两拨人在门口催着他去喝酒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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