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见》第5章


恰巧此时传来帘子微动的声响,苏晓九欣喜转头,才发觉不是他等候多时的人,而是秋月端了药碗进来了。
秋月将碗在桌上重重一磕,药汁便洒落了几滴。
苏晓九不解,抬头去瞧,纵然他再不懂,也看出了秋月前后态度的差别和脸上明显的厌恶。
他不知哪里惹到了这位姑娘,在尚且还不熟悉的人面前还是颇为局促,便放下书册直起身子端过了药碗,恭恭敬敬的对秋月说了声谢谢,换来的却是秋月鼻腔里的一声冷哼。
苏晓九被吓得一抖,药碗险些拿不住,低头试了一口温度,凉得像是腊月寒风一般,不似陆琅风喂他的那样合适温热。
但他不敢作声,还是闷声喝了下去。
碗底还残留着少许没过滤干净的药渣,他将碗放回桌上,微微躬身道:“谢谢秋月姑娘……”
秋月没接,反而走到他面前,语气颇为不善的说到:
“您可是我的主子,可万万不能说这种话。”嘴上这样说着,眼神却很是刻薄,苏晓九几乎要承受不住,连忙错开了她的目光。
“若不是将军吩咐我的,我才不会照做,真不知你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能让将军待你如此,一副懦弱无能病恹恹的样子,凭什么住在将军内室还能让将军悉心照料至此。”
苏晓九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他到底凭什么呢?
“若是有人将你这件事传了出去,还不知那些人会怎样看待将军,将军一世英名,怎可将名声毁在你的手里?”
“我自十三岁就服侍在将军左右,知晓将军的习**好,将军要是喜欢,也应当喜欢我这种贴心可人能为他生儿育女的人……”
“住嘴!”
身后突然传来怒喝,秋月辩出来人顿时吓破了胆,身体发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婢……奴婢是无心的,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才说出这种话,奴婢实在是不解将军为何会这般爱护这个人……”
“你倒是会见人说话。”陆琅风讽刺道,未等她把余下的话说完,陆琅风就对外朗声说:“陆行!带出去!”
一直守候在外的贴身侍卫陆行手脚极快的叫来两个将人快速的架了出去。
哭喊求饶声渐渐远离,陆琅风快步走进去搂住软榻上一言不发的人,苏晓九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空洞的瞳孔像是失了魂一般。
“阿九?阿九?”陆琅风想要把人扳过来面对自己,一摸才摸到苏晓九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怎么了?”陆琅风在他头顶落下一吻,苏晓九偏头默不作声,梗着脖子不让陆琅风看他的脸,委屈模样让陆琅风心尖发疼。
“阿九别哭,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陆琅风叹息一声将人揽入臂弯,怀里的人终像泄了力般把头埋在他胸口不肯哭出声,浑身都在发抖。
陆琅风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脊背,柔声哄到:“别理她说的,是我欠妥了,没能安排一个贴心的丫鬟在你身边服侍,待会儿我把府里的丫鬟全都叫来,你亲自挑几个顺眼的可好?”
苏晓九猛的摇头。
陆琅风继续哄道:“那还是我给你挑,这次叫上周伯,管家周伯看人眼光可错不了,然后再给你配上一名小厮?”
苏晓九还是摇头。
“嫌人太多?”陆琅风猜测,“那就少要几个好不好?”
怀里人没有动作,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陆琅风眸色渐深,眼底暗潮翻涌。
他素来不爱让人近身服侍,将军府里服侍他较多的只有周伯。
当初之所以叫秋月来服侍,一是觉得丫鬟姑娘家的心细,照顾人会照顾得更得体。二是见秋月平日里服侍他服侍得还算好。
没料到表面上看起来乖巧伶俐的人心却是如此的恶毒,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还对苏晓九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陆琅风又轻言细语的哄了好久,苏晓九才停止了啜泣,但还是趴在陆琅风的胸口不肯起来。
陆琅风怕扯到他的伤口,轻轻把人从怀里拉出来,苏晓九也没反抗,只是拿手把脸挡住了眼,只留下哭红的鼻尖。
“乖,把手放下,我看看。”
苏晓九反而捂得更紧了。
陆琅风索性不再劝他,直接去拉他的手,摸到湿濡的一片,苏晓九放下手,低下头不敢与陆琅风直视。
方才秋月的话虽说得难听,但他不得不承认,一字一句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是……配不上……
思及此,刚停住的眼泪又如断线般流了出来。
陆琅风温柔的擦去他脸上的泪,与他额头相抵。
“阿九管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作甚,难道我对你的好还能作假?还是说我对你不够好,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
苏晓九连连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一开口就带上了浓浓的鼻音:“没有,你对我很好……”是我不够好……
唇上传来柔软触感,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陆琅风的舌尖细细的描绘着苏晓九的唇形,没有过分深入,带着满满的安抚意味。然后自唇往上,亲吻他哭得发肿的双眼,最后停留在眉心。
他方才不仅去应付了好友,还召来太医问了些事情,基本可确定苏晓九失忆是因为头部重创。
他也曾为此而怀疑过这个苏晓九到底是不是现代的那人。
但两日相处下来,一是因着苏晓九第一回 清醒时认出了他,二是,苏晓九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按他平日里的观察,苏晓九对此处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茫然,甚至连古代的衣襟该怎么系都不清楚,只是因为性情的缘故,没有事事都要问一遍……
回房的途中遇到了派去调查的陆行,陆行将探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陆琅风。
“报告将军,依陆行打探到的消息,公子原本叫……叶清九……”
陆琅风挑眉“哦?”了一声没有太过意外,问道:“那叶清九可近一年内可有性情大变?”
陆琅风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自己就是一年前就无缘无故来到了这个地方,初来时也多方打探“苏晓九”这个名字的下落却并无有用消息,现在想来,原来是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虽不知陆琅风为何会这样问,陆行思考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答到:“街坊邻居都说公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要考取功名,不曾动摇过半分。”
陆琅风微微点头,兀自在心中确定了身份后示意陆行继续说下去。
叶清九生于穷苦之家,一心想着读书考取功名进入官场。然其父好赌,上月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赌坊的人追债追到家中扫荡一番后把叶清九带走抵债,其母哭喊不已却无补救之法,多次寻找也没有结果。
坊主把人带走后转手就送到了勾栏院,老鸨见人明眸皓齿颇有姿色,便笑眯眯的挥着沾满脂粉气的手帕把人收下了。
“勾栏院?”陆琅风的眉越拧越紧,周身笼罩着躁动的气息,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
陆行的腰又弯了几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同时心里也有些心疼叶清九的遭遇。
叶清九被卖到勾栏院后老鸨便要他接客,可叶清九毕竟也是清白人家的人,怎会答应,便誓死不从。
但那种地方,你不愿,自有千百种方法治你,让你不得不从……
陆琅风终于明白苏晓九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意在屈辱调教,身上当然不能留伤痕,不然……怎么接客?
几日后,叶清九不堪折磨趁着夜色逃跑,跑到半路就叫人发现了,一通追打后,叶清九凭着自己对小巷街角的熟悉逃脱,最终气息奄奄的倒在了将军府的后门。
再结合之前张太医所说,那叶清九应当就是在当时就断气了……所以苏晓九的灵魂才附在了他的身体里。
陆琅风想起陆行说的话,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只觉吩咐陆行拆了那家勾栏院和赌坊都是轻的,该将人碎尸万段才好,他呵着护着捧在手心的人,怎能任人随意践踏,即使当时叶清九的身体里还没有苏晓九的灵魂,他也觉得心疼。
思及此,他埋首在苏晓九颈间深吸一口气,闻到淡淡药香,心绪才慢慢安宁下来。
苏晓九还是趴在他的胸口没有作声,呆愣愣的看着虚无缥缈的一点,陆琅风拾起桌上的书拿到面前,问:“阿九方才看到哪一页了?”
苏晓九迟疑了一下才做出反应,修长手指点了点其中一页。
陆琅风扫了个大概,装作不懂的问到:“阿九可否告诉我前面讲了些什么内容?”
苏晓九嘴巴动了动,还是没出声。
陆琅风等了半晌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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