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夜》第136章


良沁的觉睡得并不沉,似是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旁,良沁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谢承东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她醒来也没有发觉。
她并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犹记得当年在金陵,第一次看见他时,她曾那样畏惧他,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跟了他。
她无声的看着谢承东的侧颜,这些年来的过往一幕幕涌上脑海,呈上心尖,昏暗的灯光下,谢承东眉目依然英挺,可细看下去,他的眼角已是爬上了细纹,乌黑的短发中,也是染上了霜迹,良沁已是说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的打量过他,不知何时,良沁的眼眶渐渐变得湿润,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打湿了枕巾。
谢承东转眸,便见良沁已是醒了,看见良沁眼角的泪水,谢承东心头一紧,顿时问道;“怎么了?”
良沁没有出声,想起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心中只觉酸苦,她无声的摇了摇头,直到谢承东将她的身子从床上抱在了怀里,她的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攥住了手指,向着谢承东的胸膛打去,谢承东一动未动,只由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
良沁不知哭了多久,直到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谢承东为她拭去泪珠,与她道;“沁儿,你先听我说。东北那边出了事,再过几日,我就要领兵赶过去,你和娘就安心在善桥住着,我会把邵平留下来,你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
良沁向着他看去。
谢承东迎上她的目光,生怕她误解,又是连忙道;“沁儿,我将邵平留下,并非有意要监视你,邵平是我心腹,只有将他留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你在临走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良沁轻声开口。
“你说,”谢承东握住她的手,“只要我能办到。”
别说一件,哪怕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他能做到,他也会答应下来。
“阿秀跟了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忠心对我,她今年也有二十岁了,我不想再耽搁她,你。。。。能不能做主,把她许给邵长官?”
谢承东没曾想到良沁与自己说的是阿秀的事,他几乎想也未想,便是将头点了下来,“邵平为人忠厚,阿秀嫁给他,也算是个好归宿。”
“我想让她为妻,我不愿让她当妾。”良沁声音很轻,谢承东却还是听了清楚。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谢承东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默了默,才道;“邵平不曾娶妻,阿秀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良沁听他这样说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谢承东看着她的面容,念起她不论是当初嫁到川渝,还是跟随自己回到江北,她一直都只为妾,纵使他爱她怜她,却连个正室的名分都不曾给她。
说来可笑,他一直口口声声要把天下打下给她,却从没想过,她要这天下做什么,她想要的,他从没给过。
“沁儿,”谢承东捧起了她的面颊,他的眼眸深邃而黑亮,低声开口:“江北军这次若能驱除日寇,若我能活着回来见你。。。。。”
良沁听到此处,心头便是一颤,她向着谢承东看去,“你这次去东北,是要和扶桑人打仗?”
谢承东点了点头,“不错,扶桑人卷土重来,在平顶山诛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这场仗,咱们不得不打。”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要打仗。”良沁的心抽紧了,一语言毕,她微微侧过身子,不愿让谢承东看见自己眼底的凄惶。
“等将日寇打出中华,到了那时候,天下,富贵,权势,这些我全不要,我带你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只有咱们两,只有我和你。”
良沁眼睫微颤,谢承东没有再和她说下去,而是抱住她的身子,吻上了她的嘴唇。
起先,良沁有些不适应,她伸出胳膊想去推他,可她的力气压根撼动不了他分毫,辗转间,她已是让他压在了床上,良沁想起以后,只觉心底发慌,唯有身上这个男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他的气息温暖,怀抱宽厚,良沁但觉自己如同一叶浮萍,一丝柳絮,天涯海角,随同他去。
傅良澜赶来善桥的翌日,谢承东便是带着兵马,连夜奔赴了东北。
她去了良沁的院子,姐妹两近一年未见,再见时,彼此都是一怔。
“良沁。。。。”傅良澜看见妹妹,只觉心里百感交集,良沁早知她要来善桥,此时看见她,倒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唤了一声;“姐姐。”
傅良澜走到良沁身边,近一年的日子未见,良沁看起来虽是身子孱弱,但气色比起在北阳时,却是要好看了不少,傅良澜眸心下移,看着她手中端着的汤药,遂是问道;“这是怎么了?你生病了?”
良沁摇了摇头,“娘近日身子不好,已是喝了好些时日的汤药。”
“既如此,那我随你一道去看看六姨娘。”傅良澜挽过妹妹的胳膊,当日在北阳,因着齐自贞的事,谢承东虽不曾惩治过她,可她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谢承东而后来到江南,就连江北军中的一些将领都是举家南迁,搬了过来,她身为正妻,谢承东却迟迟不曾下令,让她带着孩子们过来。
万般无奈下,傅良澜才带着女儿,随着张团长一家一道赶来了善桥,谁知她这边刚到,谢承东就是领兵离开了江南。
“良沁,你知道吗,齐自贞疯了。”
姐妹两缓缓走着,快到六姨太的院口时,傅良澜轻声吐出了一句话。
☆、154章 相拥
良沁微怔,自从她回到江南,对北阳的事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可不论如何,她的安儿都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回来。
“司令原先是要把她囚在南院的,她现在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我也不好再把她扣着,我让人把她送去了医院,安儿在军校读书,官邸里如今就只剩下我和平儿,良沁,你和六姨娘回来吧。”
听着傅良澜的话,良沁停下了步子,她看着姐姐的眼睛,想起那一座官邸,终是摇了摇头。
傅良澜见状便是轻声叹了口气,姐妹两走进了六姨太的屋子,就见六姨太病恹恹的躺在那里,看见傅良澜,六姨太微微撑起身子,喊了句;“大小姐。”
“娘,药已经熬好了,您快趁热喝。”良沁将药碗搁下,为母亲取过软枕,垫在了母亲后腰上,这些日子,六姨太病着,虽然官邸里有丫鬟嬷嬷,医生护士,良沁却也一直在一旁服侍,眼瞧着母亲日益瘦弱,良沁每逢看着,心里都跟刀剐似得,十分担心。
傅良澜瞧着六姨太这样,也是吃了一惊,原先她只以为六姨太不过是染了风寒,或是些小毛病,此时瞧着,才知道六姨太八成是得了重病。
良沁服侍着母亲吃完了药,六姨太瞧见傅良澜,只强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良沁安顿母亲躺下,待她睡着,才与傅良澜离开了母亲的屋子。
“良沁,六姨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傅良澜握住妹妹的胳膊,蹙起眉头。
良沁心里难过,“姐姐,娘这病已经拖了许久,半年前,她的胸乳中时常会有隐痛,她脸面薄,连我也不说,直到现在实在拖不下去了,她才告诉我。”
“胸乳?”傅良澜微微一震,立时想起北阳杨司长家的夫人也曾和六姨太一个症状,胸乳疼痛,日益消瘦,也吃不下东西,到后来甚至从乳,头中溢出血水,不消一年,就在痛苦中死去。
“善桥的名医都已经请了过来,这一个月来,娘日日吃药,可总不见好。”良沁说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傅良澜忙道;“良沁,六姨太这病可拖不得,既然喝中药没什么用,那咱们得赶紧儿找西医。”
“姐姐,西医也找了,他们说,娘的胸乳里长了东西,要做手术。”良沁眼圈红了。
“那就赶紧儿做,这拖不得。”
良沁垂下眸子,轻轻摇头,“娘不愿意,不论我怎么劝,她都不愿开刀,我真不知道。。。。”说到这里,良沁说不下去了,她微微转过头,泪水已是蓄满了眼眶。
傅良澜拍了拍良沁的手,“良沁,你听姐姐一句,六姨娘这病千万不能再拖下去,她若不愿开刀,我去帮着你劝,再有,国内的西医水准远远赶不上国外,六姨娘要真要做手术,还是去国外更好。”
“可是司令。。。。”想起谢承东,良沁心如藕节,满是牵扯,就连呼吸都觉苦涩。
“司令那里你不用担心,六姨娘的病耽误不得,司令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会同意你们出国。”
良沁没再说话,许是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母亲,不曾好好歇息,良沁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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