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青梅》第113章


“你……”
“如果陈留郡主肯亲自登门向我道歉,我愿意正式原谅她,但其余的事请恕孙女不能答应。”
晋王这次没有拄拐杖来,他有些后悔,他觉得他的双腿又开始抖了。
他愤怒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沈朝元,“你这是要忤逆我?”
“祖父,我听说燕王是王,晋王也是王,为什么您要怕他呢?”沈朝元问。
晋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你竟敢……”他高高扬起了手,似乎是要打她一巴掌。
但他的右手还握着洒了大半茶水的杯子,这一巴掌落下来,可是瓷杯砸脸的威力。
沈朝元看了看,忍不住提醒他:“祖父,您要打我,孙女是绝对不敢躲的。可是我听说过不久月国接我的人就要来了,如果我的脸受伤,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呢?”
晋王的手就像是被人凭空握住手腕一样迅速停下了。
他僵硬地举着茶杯,余下的茶水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下,淌入袖中,湿湿冷冷。
沈朝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您连燕王也畏惧,何况是陛下呢?”
现在她已经不止是晋王的孙女了,她还是金城公主,是在议和契约中落下名姓的人。
她希望的是,即使她说了这句话,这茶杯也可以砸到她脸上。
然而,晋王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手,他移开了目光,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沈朝元懂了,他曾经是一国之主,但现在只是晋王。
一个有名无实,连王者的心也丧失的人。
她目送着晋王离去,在他跨过门槛后,慢慢缀上去:“我送您回去吧。”
晋王颤抖着摆摆手,没有回头,独自走出拱门坐上了奢华又陈旧的轿子。
虽然他并不需要她送,沈朝元还是在后面跟到了拱门那,看着轿子远去。
“真是可怜。”沈朝元说。
郑婵问:“您说的是您?”
沈朝元瞟了她一眼,摇摇头,“我觉得我挺好的。”
如果能够与鸽子重逢就更好了。
郑婵又问:“燕王是不是给您找麻烦了?殿下让您做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在门外吗?难道没听见?”沈朝元反问。
郑婵忙说:“您和殿下说话,奴婢绝对不敢偷听!倒了茶,奴婢就走了。”
“对对对,婢子可以作证。”杨柳没法闲着,在旁边附和。
沈朝元看她一眼,“鸽子呢?”
“啊?”
“我让你留在这里给我盯鸽子,你盯跑了?”沈朝元生气地问。
杨柳忙说:“没有,婢子动都不敢动!可是,您要等的是什么鸽子?没看到呀。”
“没来?”
“如果您和它约的是这里……”杨柳小声说,“那它真的没来。”
“什么鸽子?”郑婵忍不住插嘴。
“一只白色的鸽子,不管你们是谁看到,发现它就告诉我。”沈朝元躺回椅子上。
郑婵蹲在躺椅边上问她:“殿下,这件事可能跟燕王有关,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你也很怕燕王?”沈朝元扭头问她。
“可他毕竟是陛下的亲兄弟。”郑婵道。
“燕王和月国,谁比较可怕?”沈朝元问。
郑婵噎住。
她倒是能回答,但不能说。
不过她能听懂沈朝元的意思是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好住嘴。
沈朝元在躺椅上眯了眯眼睛,开口问道,“月国会派谁来?”
“我听说是一个大将军!”杨柳迫不及待地说。
“打仗很厉害吗?”沈朝元问。
杨柳顿时讪笑:“婢子就听说他好像是个大将军,具体的消息我就不清楚了。”
“奴婢知道。”郑婵在一旁说。
于是沈朝元便重新看向她:“你也坐下,跟我说说这个大将军。”
“此人名叫马凉,是马家双雄之一。”
“马家双雄?听起来很厉害。”
“是,马家在月国一向是以骁勇善战闻名,以前月国只是小国,如今的月王便是靠着他妻子背后的家族得位。他妻子便是马家人,在他得位后便将马家大肆封爵,马家也以战争回报,收拢了周边小国,使月国一步步壮大。马家双雄,便是马家现在最厉害的两位将军,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叫马凉,弟弟叫马奚。”
“月国的王后这么厉害吗?”杨柳忍不住担心起来,“这次要公主去和亲,不是说跟月王成亲吗?月国王后的背景这么强大,殿下去了岂非要受苦?”她原本觉得,就算去了月国,沈朝元是一个容貌如此美丽的女人,一定不会受委屈,可是月国的后宫如此复杂,王后有马家支持,还不把沈朝元欺负死?
郑婵叹了口气,点点头。
她早知道这些消息,所以她比杨柳更早也有更多忧心。
最不在乎的却是沈朝元:“我又不跟她争,她闲着无聊来欺负我干嘛?”
“您知道什么,您是嫁过去抢她的丈夫,她哪能容得下您!”杨柳说。
沈朝元撇撇嘴。
她是压根没想过她会真的嫁给月王,王后怎么想,她并不在意。
可是鸽子为什么还不来?
“我听说这次月国连下十二城,就是这马家双雄所为?”沈朝元接着问。
☆、草原之国
“您还真沉得住气,您一点也不担心那位月国王后?”杨柳问。
“那也等我能遇到她再说。”沈朝元问她,“你见到鸽子了吗?”
杨柳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对一只鸽子如此执着,老实地摇头:“没有。”
“那你就去附近看看,它是不是被人抓住了。”沈朝元说。
鸽子每天都会来,不会突然不见。
一定有原因。
杨柳垂头丧气地走了。
等她离开,沈朝元继续问:“你好像对月国的事很了解,继续给我说说这马家双雄吧。”
“是。”
郑婵道,“这次交战,月国的两位主将就是马凉和马奚。”
她回答沈朝元时,脸色略有些苍白。
沈朝元疑惑地问:“你是生病了,还是心情不好?我觉得你的脸色很难看。”
郑婵叹了口气:“奴婢只是想到……死了那么多人,棠国却只能议和。”
就像当初晋国失陷,晋王却不能阻止月国的铁骑,反而抛下所有国民带着家眷与大臣们逃回了棠国京城。当初晋王还有棠国京城这条退路,如今的棠国却退无可退。或许正因为此,它只能让。郑婵不懂国事,也不清楚那天皇帝和臣子的议事内容,她只是作为一个晋国人与棠国人,有些失望。
“这次败仗,真的死了很多人吗?”沈朝元惊讶地说。
她只知道棠国打输了,需要议和,从来没有想过死人的事。可是,打仗怎么会不死人呢?直到今天郑婵说了这句话,她才想到月国攻下十二城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担忧地说:“那余下的人怎么办?他们本来是棠国人,现在却落到月国的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吧。”郑婵沉默了一会儿,说。
“毕竟死了许多人呀。”沈朝元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便无法轻易放下。
郑婵道:“殿下,这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她反过来安慰起沈朝元。
可沈朝元总觉得她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一句。
她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郑婵迅速摇头,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奴婢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您了。”
“可是我觉得你没有说完。”
“已经说完了。”郑婵认真地回答她。
沈朝元却依旧摇头,“不对,你一定还有话藏着。”
“……”
“郑婵。”沈朝元执着地说,“你难道已经忘记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过再也不会对我隐瞒了,这是你亲口承诺过的事,难道你这么快就不认了吗?”
郑婵惴惴地说:“殿下,奴婢这一次隐瞒是为了您好。”
“这话可不一定,如果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对我好不好难道不是我自己最清楚吗?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都不知道,如果哪天我因此吃亏,岂不是太冤枉了?你先告诉我,是好是坏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而不是你。”沈朝元道。
这话对郑婵隐隐有些触动。
她犹豫着,但犹豫不止。
郑婵说:“可是奴婢希望您不知道,您即将去月国,不知道这些您才能过得好。”
“什么?这件事跟月国有关?”沈朝元立刻说,“那你就非说不可了。”
“如果您知道,就不可能再忘记。”
“那我也不会怪你,到底怎么回事。”沈朝元的语气渐渐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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