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无盐》第94章


“苏璃是你的女儿,朕当初就想,她一个平凡的医女,褚彧怎么会求娶,这也是你的算计么。”
言玄亦抱拳,“微臣年轻时犯了一些错,苏璃是我的女儿,我也是近日才知,又何来的算计呢。”
几番来回之后,梁淮帝心下一沉,这是什么都不肯说了。既然如此,也再没有什么留的必要了。
“张福全。”
“在。”
“言相赶来,一路甚是辛苦,赐他两杯酒吧。”
张福全掀眼看了看梁淮帝的神情,“是,陛下。”
“念你在朕的大梁辅助朕十多年,朕便赐你两杯,你选一杯,若能活着,朕便放了你。”
不多时,张福全下面的小太监小连子捧着木盘进来,木盘上是两杯满满盛着酒液的玉杯。
言玄亦看着眼前的两杯酒,心里突然一阵轻松。他背脊愈加挺直了一些,清峻的面孔没变,表情却比以往都要疏朗了许多。他丝毫不惧地直视着梁淮帝,用从未曾有过的淡漠口吻。
“我在大梁做丞相十多年,却始终比不上我在南朝时,那些爬树掏鸟窝的混账日子。”
谁不曾,肆意年轻少年过,他的少年埋葬在南朝的废墟荒芜,他的青年埋葬在与褚流阮成婚的那漫天红色,从此以后,他再不是他。
言玄亦伸手随意选了一杯,一饮而尽。
“褚流璟,临了了又何必做什么戏呢,两杯皆有毒,不是么。”
言玄亦语气轻蔑,随即又拿起另一杯,依旧是仰头一饮。
“你!”梁淮帝一拍案桌起身。
言玄亦袖袍一挥,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徒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已是落日时分,朱色高墙下的石板路上,黄昏余晖将言玄亦的影子拉扯的很长。他走了无数遍的这条出宫的路,只有今天走的最是轻松。
眼前仿佛缓缓覆上了一层黑影,又是一层,呵,时辰差不多了吧。
至少这一生,他也难得可以选择一次,只是可惜,他还没去绾儿墓前看上一眼,真的,他好想看一眼啊。
【绾儿,若我们以后生了女儿,便请璃字,只愿她这一世如琉璃,纯净安康,无病无灾,可好?】
【嗯。】
第86章 
褚流阮回到言府,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西苑。
她知道那里以后都不会再亮起来了,她了解自己的胞弟,言玄亦不会再回来了。
想想她这么多年,最后得到了什么,是言府一分为二,而他们之间,好似楚河汉界。
“长公主。”褚流阮的一个最得宠的面首施施然贴上来,若是仔细看,竟是有五分模样肖似言玄亦。
褚流阮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手抚过男子的脸,“你喊我一声阿阮吧。”
“阿,阿阮。。”男子怯怯地开了口。
终归是不一样的,褚流阮的声音不似平日张扬,甚至有些无力,“你下去吧。”
“是。。。”
良久,当褚流阮拿着金簪,一把刺进心口的时候,她是笑着的。
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月色宫服上,胸口处像是开了一朵极艳丽的花,层层晕开,像极了她当年与言玄亦大婚那日,她喜袍上的牡丹。
花开荼蘼花事了,叶落彼岸叶方休。
言玄亦,我们是喝过了合卺酒的,便是到死,你还是摆脱不了我。
**********
璃王府的门口,苏璃听了玲儿的话,愈加心绪不宁。她脚步一顿,便换了个方向往书房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到书房门半开着,似乎有人走的匆忙。苏璃皱眉推开门,屋内不见褚彧,只有一个青灰色布衣的老人。他斜着头,似乎是硬撑着力气扶坐在四方椅上,那毫无神采的眼神,在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璃,才突然现出一丝生气。
“小姐。。”老耿讷讷喊道。
苏璃认识他,言府的老管家,她不知道为何他这么喊她,就好像自己真的是言玄亦宠爱的女儿一般。
可是。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或许连苏璃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颤抖。
。。。
书房里,苏璃靠窗坐着,静静地回忆着老管家走之前告诉她的一切。
她手臂交叠,伏在桌案上,眼前展开着的,是言玄亦给褚彧的信,上面只有一句。
【愿王爷念吾之身死,护爱女苏璃,一世安康。】
言玄亦死了,她是该高兴的。纵然有再多苦衷,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可是。。。
苏璃低下头,袖口便湿了一片。她不想让他死的,她其实,是不想让他死的。
“璃儿。。”一句温柔的叫唤传到她的耳边。
苏璃抬起头,泪眼朦胧,看到褚彧站在门口,额角有些汗,似乎是一路奔波过来。
“褚彧,是我害了他。”苏璃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看到褚彧的时候,再也止不住。
褚彧看她这般模样心里一紧,快步走近,立刻将她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怕。”褚彧轻轻拍着她抽噎的后背,“别怕,我赶上了。”
苏璃探出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方才听到什么了?
褚彧心疼地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痕,“若不是为了赶去救言相,这种时候,我怎么会不陪在你的身边。”
*************
天气阴沉,已经有些毛毛细雨飘下,街上行人容色匆匆,却都带着哀伤的颜色。
大梁以贤德称世的言相因突染重疾离世,长公主亦跟着殉情而亡,梁淮帝心思沉痛,布下了皇榜,举国哀念三日。
今日便是那第三日,但百姓们的心情却依旧如这天气一般阴郁。
而此时锦城南城门处,两辆马车远远相对着,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了一个角。
传闻中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大梁言相,如今却是站在离城门口较近的那辆马车边,而车夫便是老耿。那一日,言玄亦只知自己昏迷了过去,复又醒来,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
“是那个太监小连子换了假死的药,他是王爷的人?”言玄亦反复思量,也只在这一个档口可以做些手脚。
“嗯,我也只是早你一步,也幸好你与父皇还拖了一阵。”褚彧想起那日,也是惊险不已。毕竟此事并不在他预料之内,他一时情急便直接赶了出去部署,如今初九还在处理葬殓一事。
言玄亦闻言淡淡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其实王爷何必多费周折。”于复辟南朝无益,璃儿,又如此恨他。。。何必多此一举呢。
褚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斟酌道:“言相,不止我不想你死。”
说罢,他递过一张纸条。
言玄亦展开,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喜色,他看了眼那马车,一只手微微卷起的车帘,突然眼里便泛起了雾气。
“我知道了,那就送到这里吧,你带璃儿早些回去。”
“嗯。”
“对了,”言玄亦往马车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如今你我的关系在梁淮帝面前,已然是明朗,我估计不久,他便会要你去媵州督军,为堵住悠悠之口,他必会等你到了媵州才有所动作,你要千万小心,必要时,可以行事。”谋逆之事。
“我知道。”
言玄亦说完走到了马车边,将纸条上的址处递给老耿时,又往苏璃那看了一眼,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驰离,苏璃收回挑开侧帘的手。
“褚彧,你真好。”她扬起头面向褚彧,突然开口。
褚彧看着苏璃认认真真地对着他说情话,失笑道:“不只是为你,他为了南朝这么多年,我也不会让他死。”
“不止这个。。”苏璃摇头。
“那还有什么?”褚彧轻笑。
苏璃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路以来,他从来都尊重她的任何决定,她对言玄亦的恨和不舍,充斥着矛盾却又无法割断的血缘亲情。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没有干涉,没有劝说,只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做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就是好,什么都好。”
“嗯。”
褚彧只是应了一声便低头看着书册,可那唇畔勾起的弧度,和垂下的眼睑里藏着的,却是满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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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玄亦一事,使得朝堂着实沉寂了一阵,丞相之位空的突然,暂时便只能由太常卿暂代。
众臣心知肚明,太常卿作为太子的新岳丈坐上丞相之位,便意味着梁淮帝依旧还是看重这个太子。但如今原本已定下封地的九王爷,却因腿愈,突然被赐了佥都御史之位,且迟迟没有敕回封地。再加上一个四王爷,局势反而有些不明朗起来。
当然,九王爷的身世,一些老臣是心知肚明,可是希望再是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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