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第213章


这段时日长陵一直陪着长盛做一些康复性的练习,从手到脚,从坐到站,虽说大多时间仍以轮椅代步,但这对于躺了多年的人来说已然是大有突破了,纪北阑也远赴而来为长盛施过针,断言不日便能起来行走与常人无异,只是要想再修好外家武学,怕是不能了。 
长盛并没有介怀。 
“时至今日,能和妹妹这般闲庭坐谈已是万幸,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将军府内湖亭心里,长盛为长陵斟了一杯茶,“只盼能早些康复,好早些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长陵听出了长盛的去意,揶揄道:“魏将军若是听你这么说,怕是不会高兴……这可是送上门的皇位,大哥当真毫不心动?” 
长盛瞪了她一眼,轻轻摇头道:“自己打下的江山,才算是货真价实,魏将军固然有几分真心,但我若真坐上了那个位子,这难得的赤诚之心才要生生断送在龙椅之上。” 
这三言两语,包涵了太多层的含义,纵然长盛与世隔绝了这么多年,毕竟曾为一方霸主,焉能看不透如今的多事之秋? 
长陵端起茶盏,将原本的劝慰之词一并咽回肚中。 
曾经,越长盛有着何等的雄心抱负,她还一度担心兄长禁不住诱惑,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于百姓有需时仗三尺剑,立不世功,而今时过境迁,亦能坦然面对属于自己的时代早已过去,或归隐田园,或四海为家,也都担得起洒脱二字。 
长陵还待说点什么,忽然间感到身后有人,出手极快的拾起桌上的瓜子碟往后一掷,但见这把瓜子被一股逆吹的风弹得漫天飞扬,一个身影倏然落在两兄妹跟前。 
是徐来风。 
长陵忽略了来者满脸的怨气,淡淡道:“喔,我还当是哪位高手走路没声音,原来是徐盟主,你不在武林盟辛勤劳作,到长安来作甚么了?” 
徐来风听到“盟主”二字牙疼似的一皱眉,“二公子还真有闲情逸致啊,要不是为了替你救场,我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嘛?” 
“徐盟主说笑了,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求而不得……” 
“行了行了,真有这么好二公子怎么不当?”徐来风大步流星走上前,看到轮椅上坐着的越长盛,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难以抑制地崇拜和八卦交加之意,鞠了一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公子吧?在下徐来风,乃是东海岛主……” 
“久仰,听舍妹提过你是近年来唯一能她匹敌的高手,想不到徐岛主竟如此年轻,”越长盛点了一下头,“方才见徐岛主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舍妹一袭,真是后生可畏。” 
徐来风听得此言,瞬间将心里头的不畅快忘了个大半,他摆了摆手道:“其实我都来不及反应,就是修习了比较敏感的功法,都是下意识、下意识的……二公子当真说过我可以与她匹敌?” 
看徐来风如此沾沾自喜,长盛十分体贴地将原话里“匹敌一二”后两个字省略,道:“那是当然,否则,她也不会将如此重担交付给徐岛主。” 
徐来风稍作一怔,“喔,这是何意?” 
长陵也没听懂,看向长盛。 
长盛道:“舍妹知徐岛主醉心武学,若能有当代宗师能够亲自点拨,必定有所大成。徐岛主久居东海或许知之不祥,盟主之位特殊,可以接触到历代盟主所留下的奇门功法,亦可受武林盟德高望重的前辈指正点拨,有时可能是只言片语,就能受益终身……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夺得此位?” 
“竟有此等事……”徐来风将信将疑的看向长陵,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就这么被套路了,“我还以为是二公子怕麻烦,才骗我去的呢……” 
确实是因为怕麻烦而忽悠徐来风的某人“嗯”了一声,“徐盟主能明白我的苦心那是再好不过。” 
实则,长盛所言虽然避重就轻,但也算属实,只是大部分人争夺盟主位为的是利用职权便宜行事,徐武痴既无意于此,就没有比“习武的好地方”更吸引他的了。 
徐来风来此本是打算归还这烫手山芋,这会儿叫长盛一说,琢磨着再当一阵子看看状况,要是名不副实他再跑也不晚。 
只是近来他被人赶鸭子上架实在憋屈,道:“若要说切磋武艺,如果二公子愿意,我更倾向于能和你打几架,那般老头子吧看着也不像会和我过招的样子……唉,就不提过招了,少林的慧光为了糊弄我继续当下去,还诓说要给我那个……就是神乐和尚亲手写的万花宝鉴第三重心法残本,我开始还真信了……” 
听到“万花宝鉴”,长陵举杯的手下意识一顿,“怎么?” 
“他是给我一页破破烂烂的纸,上面写满了天竺文,又告诉我说他也看不懂……我起初想出家人不打诳语,乐了好半天。后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找了个会天竺文字的老先生叫他帮我译一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徐来风无比痛心疾首道:“那老先生只看了一眼,第一句就问我,‘公子,你找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 应广大群众要求,我在这章把西夏的局势写的清楚一点点,所以这章不是大结局,下章(应该)才是。 
本来这章应该多写一点,但是我晚上也发烧了,只能坚持到这儿,希望睡一觉明天能好转。 
ps:关于大哥……我最初觉得他醒来应该就直接说要走,特别云淡风轻视权势如浮云的那种人,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云淡风轻的人能打得下江山么?他应该也是个很智慧、曾经也有过雄心的人才对,所以才有了这章的一些呈现。
145、第一四五章:终篇
“什么意思?”长陵喉咙下意识地一紧; “你说清楚。” 
徐来风见她突然正色; 愣了一愣; 随即道:“唉,那纸上所写,先是叫人散内力; 再让人绝任督二脉; 那可不就是找死么。” 
“纸呢?”长陵问:“你可随身带着了?” 
“本来我一气之下要把那玩意儿扔了的,后来一想; 万一那老先生瞧错了呢。”徐来风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破纸来; “我记得二公子你以前也呆过天竺……” 
话没说完,长陵一把抢过纸展开来看,只看了几行; 眸光就难以抑制地颤了起来,长盛始终关注着她的神色; 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万花宝鉴第三重精要,先散内力,余留稍许于心脉; 绝任督二脉气,气由脊发; 从阴维脉至阳维脉; 收于椎骨; 气从心至,将断而未断……”长陵念到这里手心里冒出一层细汗,徐来风“啊”了一声; “那老头儿果然眼拙,字都看不全,然后呢?” 
“没有了。”她将纸放下,长盛接过去端看片刻,“这应该只是残卷,前后都已经毁了。” 
徐来风道:“这没头没尾的,要真的散完内力绝经脉,不还是找死吗?二公子,要不咱俩一起参详参详,看看后头的……哎!你去哪儿?” 
见长陵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长盛笑笑对徐来风斟了茶:“近来小妹心情不好,还望徐盟主多多包涵,对了,关于万花宝鉴,在下有一些问题想要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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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将自己关在屋内,直到天黑,长盛才推开门,旋着轮椅进去看她。 
她靠在窗台边,望着外头的花树,听到动静,这才转过头去,“大哥。” 
长盛瞥了一眼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可还在想那心法所说?” 
长陵点了一下头,“我在想……他自幼经脉瘀滞,难以久寿,而当日他内力耗损过重,到了生死攸关之际,若不及时服下紫金丸当是凶多吉少……但现在看来,他练到了万花宝鉴第二重,原本或可有一线生机……是我误了他……” 
长盛近上前去,略作思忖道:“有此机缘,或许,他还活着也尚未可知啊。” 
“不可能。”长陵迫不及待否定道:“那日,是小沁他们在岸边亲眼所见,符宴归的人马对他用了箭,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长盛温言道:“且不提岸离江心的距离能不能看到全部,若是有人对你百箭齐发,难不成就能要走你的性命?你在武学之上的见解远胜于大哥,应该知道,武功练到极上乘之境,举手投足,已不滞于物,你往徐岛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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