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求长生》第23章


天帝叹气:“可朕怎能取你仙骨呢?”
说时迟那时快,十殿阎王竟然猛地从发间抽出那根红玉髓簪子,狠狠向心口捅去。鲜血溅起,他双手执簪,无情地搅动着,口中不断喘息。
终于,他把染血的簪子重新插进发髻,然后左手从血肉模糊的左胸口挖出了一根肋骨。肋骨带血连筋,叫人目不忍视。
千舞吓得脸色苍白,众人亦是瞠目结舌,眼见着十殿阎王左手捧着仙骨,断断续续淌着鲜血;右手从怀里拿出一盏锁魂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那盏锁魂灯也被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但灯内闪烁着的微光,似乎是支持十殿阎王继续呼吸下去的唯一力量。
十殿阎王双手微颤,细瘦的手腕完完全全失了血色,但还是毫不动摇地注视着天帝,腰板挺直,从容不迫。
天帝终究是于心不忍,双手虚拢在肋骨和锁魂灯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那仙骨缓缓落在地上,竟是渐渐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浑身□□,是个纤细少年,双目紧闭,面容安详。紧接着锁魂灯碎裂,一缕淡蓝色的残魂轻飘飘的绕着那少年的躯体转了三圈,然后附了上去,不见踪影。
十殿阎王睁大了眼睛,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喜色。他又重重的磕了个头,道:“天帝恩重如山,在下无以为报。”
天帝从旁人那边接过帕子,伸手擦了擦十殿阎王脸上的鲜血,道:“你如今是庶人了,赶紧离开吧!坏了朕的雅兴!”
十殿阎王脱下外袍裹住少年,将他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款走出了南天门。虽重伤在身,但步履从容。身后落了一串血迹,妍丽无二。
第29章 相悦
龙别忆微微睁开眼,被光线刺的有些胀痛,便又闭上,再缓缓睁开。
他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轻飘飘的,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费力地举起手,发现双手居然都在;尝试的动动脚,竟然还落得个四肢健全。
龙别忆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珠灵活的转来转去,打量着房间四周。
这房间,居然还是自己在昀城的卧房。
龙别忆更疑惑了,自己明明就被穷奇咬死了,难道是紫金姑娘妙手回春,把自己救回来了?那未免也太厉害了点?
这时,门被推开了。逆着阳光,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款款入内。他五官俊美无俦,身形修长挺拔,美的龙别忆移不开眼睛。
惊蛰见龙别忆醒了,连忙走上前坐在床边,温声问道:“醒了?感觉如何?”
龙别忆眨了眨眼,无辜道:“公子,你是谁呀?”
惊蛰脸色一沉,问:“你不记得我了?”
龙别忆撇撇嘴:“虽然不知道公子是何人,但是小鸭子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作娘亲。以此类推,我第一眼见到的人,就会被我当成娘子。”
惊蛰失笑,心知着了这小家伙的道。他伸手轻轻捏了捏龙别忆的鼻子,龙别忆调皮的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掌心,惊蛰便俯下身子吻龙别忆的眼睛、泪痣、脸颊,最后吻上了嘴唇。
还没尝出味呢,就响起一阵敲门声。惊蛰匆匆坐正,揩了下湿润的嘴唇,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紫金端着案进来,见到龙别忆,喜道:“参见龙公子。龙公子睡了七七四十九日,可把我们急坏了。”
“七七四十九日?”龙别忆瞪大了眼。
“说来话长,龙公子先服药吧。”紫金道。
惊蛰端起药碗,龙别忆小脸一皱,钻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为什么要喝药啊?”
紫金笑道:“龙公子,这药有滋补养生之功效。您刚换了具身子,还不甚强健,需要滋补。”
“换了具身子?什么意思?我投胎转世了?”龙别忆疑惑的小脸又钻了出来。
惊蛰扬唇浅笑,哄道:“你听话把药喝了,我就如实相告。”
龙别忆挣扎着做起身子,看了眼药碗里黑漆漆的汤汁,撅起嘴:“那我要你喂我喝。”
惊蛰颔首:“好,喂。”
龙别忆忍不住坏笑:“要‘那样’喂。”
紫金咳嗽一声退了出去,非礼勿视。
惊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微微红了耳朵,低声道:“过去的每一天都是那样喂的,你还不腻烦?”
龙别忆一听,脑补了一下那副场景,羞的满脸通红,偏偏嘴上功夫厉害的很:“那是你趁机调戏我、占我便宜,我总得把这便宜占回来吧!”
惊蛰笑着喝了口药汁,贴上龙别忆的嘴唇,想要把药汁渡过去,龙别忆却偏偏牙关紧闭,不让药汁过来。惊蛰好不容易用舌头撬开他的唇齿,龙别忆又用舌头把药汁往回推。这一来二去,药碗见底的时候,喝进去的药基本都凉了大半。
惊蛰又好气又好笑,给他喂了颗饴糖,用帕子擦擦龙别忆的唇角,佯怒道:“药要趁热喝,这药都凉了,功效自然大打折扣。明日起可不能这般胡闹。”
“知道啦,”龙别忆凑过去用脸蛋蹭蹭他的胳膊,“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可好奇死啦!”
惊蛰捏了捏龙别忆的脸蛋,思忖良久,谨慎开口道:“如今你我都是凡人,我不再影响你命数,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了。”
龙别忆警觉的抬起头:“什么叫你也是凡人?”
蒋子文“嘭”的一声推开了门:“意思就是他不做阎王,和你一样成为凡人了,从此也会生老病死、轮回转世——只为了和你长厢厮守。”
惊蛰沉声道:“兄长慎言。”
蒋子文大马金刀地坐着,扬眉问:“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请事无巨细告知于我。”龙别忆探出身子,惊蛰怕他摔下床,连忙搂进了怀里。
蒋子文把那日在英豪陵的情况长话短说了,说到“你确实是魂飞魄散了,只留下一缕残魂被捉进了锁魂灯里”时,龙别忆急急地打断:“那为什么我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蒋子文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惊蛰一眼,说:“你问问我这个好弟弟干了什么好事,冲上天庭,跪在凌霄宝殿上,用簪子剜出仙骨做魂器,逼天帝施术救你。如今三界之内无人不知,那冷漠无情的十殿阎王为了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磕头磕的血肉模糊,还用簪子把自己捅了个半死,抱着你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南天门。□□凡胎经不住重伤失血,回到人间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昏迷了半个月才醒!仙骨没了,还怎么做阎王呢?只能如你所愿陪你生生世世做凡人!”
“兄长!”惊蛰微怒,“他元气大伤,受不得刺激。”
“你把他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些事儿他就应该知道!”蒋子文越发激动,对龙别忆说,“你前世中了血蛊,无药可救,他心里怪了紫金好多年。你濒死前他怕你受苦帮你了断,因涉足凡人死生领了重罚。他在长生殿的废墟里用双手扒出每一件你的遗物安葬,在英豪陵你的墓碑前喝的不省人事,你在忘川边哭了两千年,他就在对岸看了你两千年——见者落泪,闻者心碎,我这个当兄长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惊蛰怀里湿湿热热的,是龙别忆在小声哭泣。惊蛰摸摸他的头,说:“我没事。”
龙别忆抬起头,挣开他的怀抱,用力捶了他一下,又舍不得,给他揉了揉胸口。接着又一把抽掉当年送给他的红玉髓发簪,忿忿地说:“我送这红玉髓簪子是佑你长生,谁料到它反而害你短命,我要扔掉它。”说着就要砸掉簪子。
惊蛰连忙捉住他的手,安抚道:“这可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两千年的老古董,是无价之宝,切莫冲动。”
龙别忆眼眶里不断的砸下泪水,水汪汪红彤彤的眸子看的人又怜又爱。惊蛰把簪子插回发间,手指轻柔地抹去龙别忆的泪水,笑道:“这泪水连绵不断,抹之不尽,擦之不竭。以后哪里旱灾,就让你去哭,好不好?”
“切。”龙别忆小声哼哼,但心情已经好了大半。他哪会生气,说到底还是心疼惊蛰,心疼他不爱惜自己,伤心伤身,该有多疼啊。
“小薛,”龙别忆嘟囔道,“你以后就别穿白色了,披麻戴孝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了呢。穿点儿颜色鲜艳的好不好?”
惊蛰颔首,满眼宠溺:“好,哪怕你叫我每日穿喜服,我都从命。”
“说得好!这就叫夫唱妇随!我娘子真是温婉居家、贤惠可爱。”龙别忆被哄好了,又开始伶俐起来。
他无论怎样胡言乱语,惊蛰都只是宠溺的微笑,还时不时附和几句,一点威严和肃穆都没有。
蒋子文无力的扶额,然后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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