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夜》第108章


程让在心里嗤笑,真是活该,大长公主就该骂死他。
阿沅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阿兄真是没救了!
“我的意思是跟她好好说话,哪能将平日里在朝上吵架那一套拿来与殿下争论,何况你还烧了她的经书,也该道个歉给她赔了吧。”
林潮说的理所当然:“我道歉了啊,我还赔给她两部《道德真经》和《南华真经》呢,啧,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整日看这些典籍,哪能如此!”
这下阿沅一口气都吐不出来了,烧了人家的佛经,赔了人家两部道经,大长公主没弄死他真算她脾气好。
第105章 
接风洗尘宴,王妃突来访。
晚间将军府设了接风宴给林潮和穆原溪接风洗尘,许是歇息了一个下午,穆原溪的脸色看起来总算没有白日里那般臭了。长年居于高位的气质让旁人不自觉离她远了一些,她也不在意,一个人坐在一旁吃着一碗素面。
阿沅怕伤口感染,便也跟着她一道吃素面。这让桌上其他人有点不好意思,身份最高贵的大长公主和这座府邸里地位最高的将军夫人都在吃素面,他们这些人居然满满一大桌菜肉,还有两壶酒。对比一下,好心虚。
程让给阿沅盛了一碗汤,余光瞥见长公主默不作声地吃面,而她对面的林潮却喝着小酒和江见杞扯皮,嘴角抽了抽,难怪这两个人讨不到媳妇,真是活该。
“殿下不多吃一点么?”阿沅看穆原溪吃完一小碗便停下了筷子,有些惊讶。
穆原溪淡淡笑了笑:“吃多了怕积食,多谢款待。”
她说完就准备退席,却听林潮叫住她道:“殿下瘦得都脱相了,还是多吃点吧,不然的话再饿晕可如何是好?”
“你闭嘴!”
穆原溪恼羞成怒,狠狠瞪过去。被瞪的林潮摸摸鼻子,识相地不再说话。
阿沅悄悄抬头觑了下两人神色,一个愤怒难言,一个淡定自若,只能说她阿兄脸皮真是厚啊。
因这一插曲,众人面对长公主的距离感竟减了许多,毕竟一个传闻饿晕过的公主,怎么想都很好玩啊。
接下来几日,程让又回到军营日常训练,林潮则在兴阳城里闲逛,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是要带回京城孝敬给阿父阿娘,穆原溪懒得出去,就每日寻阿沅说话,说的大多是林潮的坏话。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兄长是这种人!”这是她今日第五次说这句话,每次说之前都伴随着一件林潮干过的极品事件,语气一次比一次愤懑。
阿沅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她阿兄就是这种人啊,殿下你看开点就好了。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第三次自我怀疑,穆原溪是真的不解,“现在看来,他长得不就那样么?还没你夫君好看!”
阿沅心中忧伤,阿兄的性情终于有一日盖过了他脸蛋的风头,让人透过现象看到了其本质,也不知是好是坏。
“殿下先喝口茶吧。”她温柔安抚,笑眯眯地弯起眼睛,让人看着忍不住缓了表情。穆原溪也是如此,喝了茶后神色明显柔和了一些。
“殿下要不要出门逛逛,城里有个茶楼里有人说书说得极好,今日下午就有一场。”阿沅刚收到李霜落的回信,那金嘴儿去朔州南边走了一圈又回来了,今日开张,讲的是新写的故事。可程让不让她出门,若长公主有兴趣,那倒是个极好的去处。
可惜穆原溪兴致缺缺,随手翻开了手上的《道德真经》,与她道:“算了,我懒怠出门,不如在府里看看经书,我发现这道经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挺玄妙的。”
没想到长公主竟真像模像样地看起了道经,阿沅默了默,还是道:“殿下若是想看佛经,城里书局应是有的,不如让人去买两本来。”
穆原溪摇头:“不用麻烦,我有什么就看什么,不挑。”
“殿下……您不是信佛吗?”
“唉佛道不都一样么?教你脱离红尘,修炼悟道,说到底不过都是逃避现实的寄托而已。”她幽幽叹了一声,“学道倒是比学佛还好一些,佛家要你断净三千烦恼丝,道家还没这个说法呢。”
阿沅无语缄默,这个理由她还真想不出来。
“对了,你们以后要小心一点。”她语气随意道,“皇帝疑心病越发严重了。”
这是个极为大逆不道的话题,但经由皇帝的姐姐说起来,阿沅竟难得地觉得轻松。初读史书时,她便有种奇妙的感觉,历史上的程让之死说不定与皇帝有多少关系。
“多谢殿下告知。”
“你也别殿下殿下了,叫着麻烦。直接唤我名字吧,穆原溪。”穆原溪感叹,“我名字自出生起就没几个人叫过,这名字取出来不就是让人叫的么?最后却只记在族谱上,叫后人看看。”
阿沅也感叹,长公主修佛这么久,境界还真是超脱了,竟能抛开身份讲出这些道理。
侍女进来通报:“夫人,府外有位官家夫人带着一位姑娘求见,说是城主府的。”
阿沅惊讶,城主府的官家夫人?不对啊,城主府里住着穆世子,世子姬妾众多,但好像并没有正经的夫人。至于姑娘,应该是婢女之类的吧。
穆原溪也对兴阳城的情况略有耳闻,知道城主是她皇叔家的堂弟,因而十分惊讶:“我那堂弟娶媳妇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世子娶妃怎么也该上报皇帝,然后入皇室族谱啊。
阿沅闻言摇头:“应当不是,世子并未娶妻。”她吩咐侍女先将那位夫人请到待客的大厅,她稍后就到。
穆原溪主动道:“我随你出去看看吧,怎么说都是我堂弟家的人,若他们不讲理,还有我给你撑腰。”
阿沅既心虚又感动,她和穆世子的关系堪称水火不容,程让和定阳王更是站在对立面,长公主竟能撇开亲戚关系直接站在她这边。
不过,她转念一想,传闻先帝就是被定阳王起兵给气死的,长公主身为先帝最为宠爱的长女,说不定对定阳王有多少怨气呢。她心里一松,任来访的城主府那位夫人有什么目的,长公主在这,她就别想讨半点好处。
到了前厅一看,出乎阿沅意料的是来人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妇人,周身华贵,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陪在一旁的姑娘有几分眼熟,她想了想,好像是那次和穆世子在酒楼门外起冲突前,这姑娘追着穆世子的脚步出来,应当是他的红颜知己。
她正准备出声招呼,穆原溪却率先开了口,语气有些迟疑:“是皇叔母吗?”
定阳王妃也是一惊,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侄女,先前摆着的一副冷淡自持的表情立马换成慈祥笑意:“原溪怎么在这儿?来了朔州也不说一声,也该去皇叔母家里看看,你皇叔看见你肯定高兴。”
穆原溪矜持地笑了下:“不过是来散散心而已,不便叨扰皇叔,皇叔母今日来是何事?”久居高位让她不自觉便会反客为主,代替主人家问起客人来意。
阿沅在一旁淡定坐下,她可是个伤患,久站对伤口不好。得知来人是定阳王妃之后,她心里更放松了,还好长公主在啊。
王妃有些尴尬,目光转向坐在主位上的阿沅时便冷淡下来:“这位可是将军夫人?”
阿沅一手虚捂着小腹,抬头微微一笑:“见过王妃,王妃请落座。我伤口未愈,只能先坐下,请王妃宽宥。”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夫人是在给守城将士送饭时被穆世子的手下给刺伤了,因而她一说到伤势问题,定阳王妃便无话可说了。
长公主轻笑一声,在阿沅旁边坐下,摆明了和她关系更好。
王妃便也只能坐下再说:“今日贸然来访不为别的,我儿离家大半年,本以为快过年了他也该归家了,可久等也未见他回去,便只能亲自来看看,谁能想一到城主府,竟看见周围全是将军府的兵士,我儿竟是……”
她顿了顿,揪着帕子惨声道:“不知我儿做了何事竟被软禁于城主府内?”
旁边陪坐的姑娘也跟着抹起眼角来,戚戚然道:“这都快过年了,竟使人家不能团圆,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穆原溪对这些前因后果不太清楚,便在一旁先看着,示意阿沅随意说。
阿沅挺了挺身板,看王妃进门时那样子摆明是要给她个下马威,直接让她撤人,可一看长公主在这,竟临时卖起惨来,可真是能屈能伸。
她悠悠道:“王妃且听我一言,数日前我于城楼上被人刺伤,伤人者乃是世子最信任的幕僚,当时也正陪在世子身边。您想,世子的境遇该有多危险,我夫君此举也是为世子的安全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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